唐清意从傅怀言的话中猜出来了，学医之前她是位名媛，而且被迫精通了琴舞书画。

        现代“名媛”一词被严重污化，媛字的本意是指美女，是美好的女性，民国能称之为名媛的小姐们抛开出身，也都各有所长，对那个时代是有贡献的。

        唐清意并没有觉得名媛不好，反而很敬佩她们，但她不喜欢被强迫。

        想来前世有那么一段时间是活得不如意的，后来学医大概有时代的原因或许也有他的原因？

        唐清意再次偏头看过去，傅怀言眼底带着未散的笑意，又有些许庆幸。

        她回想起那句低沉而清晰的“我们曾经相爱”，脸颊后知后觉的微微发热，不自在的清咳两声，开口道：“我明白了，今天多谢你。”

        傅怀言没有像寻常那样客套的说不客气，扬唇反问：“唐小姐是在谢我什么？”

        “谢你为我解惑，还有”唐清意低头示意袋子，“你送我裙子。”

        “既然要谢，不如下次出来时穿。”他自然而然的接过话，嗓音沉缓，不带丝毫的轻挑和冒昧。

        唐清意有点意外：“下次？”

        傅怀言用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没有下次了吗。”

        低喃般的声音很轻，显得有些委屈和可怜，唐清意讲不出拒绝的话来，原本也不打算拒绝。

        “有的。”她笑了笑：“只要你有时间，我随时都可以。”

        他闻言也笑起来：“你问题全部结束了？”

        七零八碎的梦已经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但故事的结局她不知道。

        唐清意笑着说：“不如留到下次吧。”

        傅怀言怔了怔，颔首道：“好。”

        他说：“清意，我们一言为定。”

        -

        唐清意晚上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到店时都能看出心情很不错，店员见到她，连忙分享最新消息：“阿姨刚刚过来说，那个人昨天在民宿住了一晚！”

        那个人指的是“y0702”，店员偶尔会帮她处理民宿的订单，他是长期客户，行为又奇怪，很难不注意到。

        从来不在里面住的人突然住了一晚，确实挺让人好奇的。

        唐清意问店员：“你有没有见过他的长相？”

        店员摇头：“没有。”

        她先前因为好奇，特意在他订的那天留意对面的动静，听到解锁声后打开门，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不过我没有见他带摄影机。”店员补充。

        那她猜测的摄影师可能是错的，或许是画家、作者之类的，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创作。

        “不管他了，能赚钱就行。”唐清意笑着说。

        店员连连点头赞同。

        两个人的好奇心刚收起来，又来了新订单，还是“y0702”，他订了接下来十天的空期。

        唐清意也想瞧瞧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下次你再看见他，你拍张照片。”

        “好。”

        大概是得到允许，接下来的半个月，唐清意常常会在甜品店看见傅怀言。

        他来的时间不定，有时在晚上，大多是在下午，飞完夜班直接过来的。

        经理已经认识傅怀言了，会把他带到角落的空位，然后通知唐清意，她每次都会从旗袍店赶过去。

        于是，再次见面时，她提议：“你要不要去我的店看一看？”

        “改天吧。”傅怀言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他昨天说了今天会过来，所以唐清意特意穿了蓝色裙子。小方领，灯笼袖，略微收腰，设计有些复古，她的长相本就偏古典美，衬得愈发温柔优雅。

        “你穿蓝色很漂亮。”傅怀言微微扬起唇角，问道：“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好。”

        唐清意不想看正在热映的电影，在甜品店附近找了家私人影院，选了一部讲民国飞行员的电影。

        她本意是想看与他们故事有关的电影，但到狭小幽暗包厢才想起网上关于私人影院的暧昧描述，不由紧张的心跳都在加速。

        “冷不冷？”他问。

        唐清意愣了下，摇头。

        傅怀言把小毛毯铺开，盖在她的身上，气息忽然离得很近，热热的。

        “不要感冒了。”他低声说，很快回到原位，动作并不冒犯。

        唐清意下意识回道：“你也是。”

        然后将小毛毯扯了一半往他那边递，手刚伸出去突然尴尬的僵住。

        这样他们岂不是盖同一个小毛毯

        “我不要紧。”傅怀言笑了笑，把毛毯又盖回她的身上。

        唐清意暗暗呼口气，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庆幸着幽暗的环境，赶紧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电影内容还不错，她很快被吸引注意力，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看完。

        结束后，他们并肩往甜品店方向走，唐清意想着刚刚电影的剧情，想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当飞行员。

        当时是乱世，或许不该这样问。

        “你为什么会当民航的飞行员？”她换了个问题。

        虽说都是飞行员，但如果非要说对等关系，应当像哥哥那样选择当空军。

        “前世守山河，今生护人民。”他笑了下：“这样我才无愧于心。”

        唐清意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到甜品店门口，傅怀言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是开车过来的。”

        “那你送我？”

        “”

        傅怀言坐到白色轿车的驾驶座，插钥匙，开冷气，踩油门倒车，动作熟络的不像是第一次开这辆车。

        唐清意系好安全带，略带困惑的看过去：“总不可能你在梦里开过它吧？”

        她歪了点脑袋，又自言自语般道：“难道飞机和汽车相承一脉，你天赋异禀，所以都能驾驭？”

        傅怀言侧目看她，低低沉沉的笑声在车内响起，散落在耳畔，听得唐清意倏地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

        简直是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的车是l7，和你的差不多。”他解释一句，停顿几秒再次开口，声音带笑：“车开的不熟练？”

        “去年才拿到证。”

        平日只用从家里开到甜品店或者市中心，难度不大。

        “那已经很好了，我不过是经验丰富些，你再练习一段时间会比我更好。”傅怀言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慰和鼓励。

        从昨天到今天，他都是这副温文尔雅，斯文随和的模样，让人平添好感。

        唐清意禁不住弯起唇角。

        傅怀言将车开到马路上，询问住址，她报出位置，他微微点头，没有多言。

        “我在梦中是住这里吗？”她忽然好奇。

        他笑着说：“不是。”

        唐清意又问梦中的住址，读的女中是哪所，到哪个国家留学的，他耐心的依次回答。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时，傅怀言正在讲梦中的唐维书。才貌双绝，风趣幽默，留学于国外，供职陆军部，与杨家小姐订婚，后放弃所有，义无反顾的选择飞行。

        “与杨家小姐？”唐清意急忙追问：“她叫什么？”

        “杨晚凝。”

        听到不是熟悉的名字，唐清意难免有些失望，但转念想到哥哥这一世也没有叫唐维书，又释然了。

        傅怀言接着道：“她与你是好友，被称作杨四小姐，听你哥哥说，后来嫁到了不错的人家。”

        杨四小姐，嫁到了不错的人家难怪。

        原来真的是天注定的缘分啊，唐清意侧目看向他，弯了弯唇。

        天色已晚，傅怀言送她到院子门口。

        唐清意正想道别，偏头瞧见他定定地望着后院那棵香樟树。

        梦里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她开口问：“你喜欢香樟树吗？”

        傅怀言望过来，她笑道：“这是你上次没有回答的问题。”

        他轻轻点头：“喜欢。”

        唐清意又问：“喜欢梦中的，还是眼前的？”

        “都喜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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