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绩的脚步稍稍加快了些，陈羲看起来平静但实则内心格外澎湃的跟在后面。徐绩此时表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出陈羲之前对这个人的预想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徐家到底在神域的真神世界是个什么地位？真神家族的人明明在法则之内不允许随意进入真神世界，徐家的人怎么进来的，徐绩为什么就可以？

        “唔......”

        徐绩又杀了至少六七个半神，都是云翔家的赌注，由此可见这个人对于云翔家也是了如指掌。只怕云翔家在黑森城里的下了赌注的半神，差不多都被他除掉了。这只是一个黑森城而已，半神世界那么大，云翔家到底下了多大的赌注在多少人身上下注，那只怕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了。

        徐绩舒了一口气，似乎心情稍稍好了些：“嗯，现在舒服多了，你呢？”

        陈羲回答：“比被苏步定拿刀子指着我的时候还要不舒服。”

        “为什么呢？”

        徐绩脚步微微一顿，然后侧头看了陈羲一句。

        陈羲站住，认真的说道：“不应该是你来问为什么，而是我。神域最不容侵犯的是什么，是法则。神域法则，是谁也不徐亵渎的，这是我刚刚到了神域的时候就被人告知的一句话。法则之中规定，你这样的真神是不能随随便便出入半神世界的，但是你进半神世界就好像进自己家后院似的。”

        徐绩似乎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还别说，想想还真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继续往前走，似乎没有回答陈羲问题的意思。陈羲跟上徐绩的脚步，在后面追问：“为什么？”

        徐绩没有回答。

        “为什么？”

        陈羲继续追问。

        徐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一个顽皮孩子。”

        陈羲道：“这绝对解释不了你可以在半神世界自由出入，甚至随意杀人的事。随意出入已经是触犯了法则了，更别说随意杀人。这不是在法则允许之内的顽皮，甚至已经不是顽皮，而是故意触及法则。如果说触及法则就是犯罪的话，那么你显然刚刚犯了大罪。”

        徐绩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不跟你说，自然又不跟你说的道理。我能跟你说的，什么时候隐瞒过？”

        陈羲不再说话，跟在徐绩后面走，一边走一边想，过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叹了口气：“莫非和我来往的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

        徐绩的步伐明显乱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向陈羲：“那你猜猜有多大。”

        陈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后说道：“在真神世界有一个叫明威殿的地方，负责维持秩序，维护法则。一切触犯法则的人，都会由明威殿来处置。这是一个明面上的维持法纪的衙门，谁都知道明威殿，它就在那，谁也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但是要想维持法纪，显然靠一个明面上的衙门是不够的。就算这个衙门再强大，也不够。”

        徐绩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羲：“所以呢？”

        陈羲回答：“所以，如果我是神域之主，一定会再造一个别人看不到的明威殿。明威殿在明处，而这个看不到的明威殿在暗处。很多明威殿在明处不方便处置的事，就交给这个组织来处理。一位帝王，需要这样在暗中的力量来探寻一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徐绩叹道：“你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没有人可以假设自己是神域之主。”

        陈羲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

        徐绩笑了笑说道：“那你就这么认为好了，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给何答案的。不过不得不说，你的幻想力还真是很强，这么虚无缥缈的事都能被你幻想出来。一个暗地里的明威殿......就算真的存在，也永远不会得到肯定的，所以你刚才的话，对于我来说，说了等于没说。”

        陈羲嗯了一声：“所以我差不多猜对了？”

        徐绩看了看旁边有一座酒肆，出售一些劣质的白酒，他转头走进去，然后和店主要了一些老酒。这样的店面都是官方的，赚的是半神手里的金币，半神手里的钱都是靠在黑金山干活儿得来的酬劳，或者是天选之战中下注赢来的。然后这些钱又被半神世界官方开的商铺赚了回去，反正那些半神流着钱也没有什么更大的用处。

        “给钱。”

        徐绩拿了酒转身就走。

        陈羲问：“为什么是我给钱，那是你买的东西。”

        徐绩将酒壶打开喝了一口，那劣酒对于他来说显然入不了眼，可是他却好像喝的很享受。然后他理所当然的回答：“因为我没钱。”

        ......

        ......

        在第七大街一侧，街边的一个凉亭里，徐绩坐下来喝着陈羲掏钱买来的劣酒，吃着陈羲掏钱买来的葵果。葵果是一种用的干果，在半神世界一般用来下酒，虽然这的人几乎从不吃饭，但是不喝酒的半神很少。看起来这位来历不凡的大人物，对这中上不了台面的食物似乎感觉还不错，吃的很满足。

        陈羲坐在他对面，伸手想抓一把葵果，却被徐绩避开：“这是我的。”

        陈羲道：“还是我买的。”

        他再伸手，徐绩再多开。

        徐绩把装葵果的袋子抱在怀里，像是搂着火炉取暖似的：“虽然是你买的，但是这应该你的谢礼。”

        “我凭什么要谢你？”

        陈羲问。

        徐绩认真的说道：“因为我刚才帮你出气了啊，云翔家的人要除掉你，我为了帮你出气，一口气除掉了云翔家在黑森城里所有的参选者，这还不够你谢我的？做人要讲道理好不好，你不能这么小气，吝啬谢意的人不是好人。”

        陈羲撇嘴：“说的就好像你是个好人似的，再说要不是因为你，云翔家的人干吗要除掉我。”

        徐绩道：“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以后还怎么愉快的合作。”

        他一边说一边吃，吃的很快，那张清秀的脸因为嘴里塞满了葵果所以显得有些鼓。他就真的好想一个孩子，因为担心陈羲要抢走自己的零食，所以要尽快把零食吃完。小孩子就是这么单纯的思维，我吃完了，你也就抢不到了。因为嘴里塞进去的葵果太多，以至于他说话都变得含糊不清。

        “体面些行吗？”

        陈羲问。

        徐绩摇头：“那玩意最没意思了，体面这两个字，你说值钱吧，分文不值。可是有很多人为了体面，心力交瘁的，多傻。我也是这样，而且是最是为了体面两个字让自己活的辛苦的那个，也就在你面前可以不体面，你应该感到荣幸。”

        他把最后一个葵果塞进嘴里，然后艰难的咀嚼。

        陈羲终于放弃了抢一颗吃的念头，他居然直到徐绩把葵果都吃完了才放弃！

        徐绩的喉结上下涌动了一下，很费力气的把满嘴的葵果咽了下去：“好了，吃个葵果都要斗智斗勇，真是有意思。”

        在陈羲看来这明明是一件很幼稚的事，可是在徐绩看来居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陈羲仔细想了想，才发现徐绩居然是认真的在保护自己的葵果，认真的在玩这个游戏。可是这样有意思吗？为什么徐绩这样的人会喜欢这么低级幼稚的事......看来这些大家族出来的人，在智力上确实有着令人钦佩的地方，但是在行为上，还真是很捉摸不透啊。

        徐绩咽下去之后又喝了一口酒，陈羲发现他即便是在认真的做游戏吃东西喝酒，也计算的极为精准。他咽下去葵果，酒也只剩下一口，不多不少。

        “现在可以送一些回礼了吗？”

        陈羲说道：“我给你买了好酒和葵果当做谢礼，那么作为一个最懂得礼仪的大家族出身的贵族子弟来说，送些回礼是必须的吧。”

        徐绩学着刚才陈羲的样子撇了撇嘴：“好酒？你管这种东西叫好酒？！”

        陈羲摊手：“这不是重点，回礼，回礼才是。”

        徐绩道：“好吧，知道你一脑子疑问，如果不得到几个答案，你可能会被这些疑问逼疯。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来提问我来回答，当然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我会在你提问的问题当中选几个回答，如果你提问之后我没有说话，你也不要追问，因为就算你怎么问我也不会说的。”

        陈羲点了点头：“好吧，那第一个问题......刚才我推测的，你是来自一个和明威殿几乎地位相同的暗组织的大人物，对不对？”

        徐绩抬头看天，没有回答。

        陈羲又问：“第二个问题，天选之战的改变既然是为了将来要发生的战争，那么也就是说战争已经距离我们没有多久了。我想知道，具体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徐绩低头看脚。

        陈羲再问：“参加天选之战后，真的可以晋升成假神吗？”

        徐绩点头：“当然是真的。”

        他看了陈羲一眼：“你为什么这么问？”

        陈羲道：“只是觉得，这个天选之战不过是个谎言而已，是你们这些大人物消遣娱乐的东西。我们是不可能成为假神的，在见到苏步定之前我甚至怀疑假神世界的存在。”

        徐绩道：“你倒是坦诚，我猜半神世界很多人都这样想吧。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假神世界真的存在，只不过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罢了。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一旦战争开始，天选之战的意义就是选拔半神之中出类拔萃的人，成为军队的低级指挥官。”

        陈羲道：“那么，像我这样的半神，真的能在战争之中提升自己吗？成为假神，甚至成为真神？”

        徐绩回答：“理论上，是的。”

        “理论上......”

        陈羲忍不住冷笑：“难道我们不应该是战争的炮灰吗？成为真神，只怕不过是镜花水月，看起来很漂亮听起来很美，不过仅仅是这样罢了。”

        “不！”

        徐绩忽然站起来，脸色格外的肯定：“相信我，离开半神世界你们就能接触到陌穹原力，你们就能提升，只要你们积累的足够多，成为真神不是没有可能。战争，是你们唯一出头的机会，而天选之战不是。”

        “相信你？”

        陈羲看着徐绩，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说道：“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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