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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心怜湘云江空去 身愧秋阳影相随


一缕阳光静静地直射在病房中的床榻上,不识趣地闯进这神奇的场景,仿佛要看看剧情如何发展一般,它默不吭声,只是所到之处便俏皮地将一切润泽成一片金黄,包括邱牧阳抑郁的脸。

  对于大自然的馈赠,邱牧阳已无暇顾及,他审视着似睡非睡的党湘云,心中一团乱麻。她还是一脸的愤懑,偶尔喘一下粗气,偶尔睁开双眼,和邱牧阳对视一下,便腾起一阵怨愤与鄙夷,闭目扭头,不理不睬。

  邱牧阳身侧,背向坐在折叠椅上的是江小爱,她正望了病床上的顾影,抿了大嘴,似笑非笑。

  顾影一脸嫌弃,大眼睛瞪了她,一脸的迷惑:“你做甚,很可笑吗?”

  江小爱说:“不可笑吗?老二照顾小三。”

  顾影说:“你才是小三。”

  江小爱便扯了邱牧阳的胳膊,腆着脸问:“你说,我们俩,你先认识谁的?”

  邱牧阳烦不胜烦说:“死丫头,你消停会。”

  江小爱自感无趣,扭头对顾影说:“反正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

  顾影不理她,望了邱牧阳问:“邱阳哥,我妈妈她……”说完,眼睛又一阵泛红。

  邱牧阳忙回身,双手握了她的手:“影儿,你别哭,二哥和郑北帮着办手续呢。我也已经给你们单位去电话了,明天就来人,帮忙料理后事,没事了,你安心休息。”

  江小爱见了这场景,醋意顿生,便去扯邱牧阳胳膊,邱牧阳瞪她一眼,江小爱却不以为意,强扯了他左手攥在手中,并挑衅地望着邱牧阳。

  邱牧阳仰天长叹:“造孽啊。”

  江小爱说:“还不是你自找的,我还以为就我自己呢。”

  邱牧阳说:“本来就你自己,你非要惹我生气,害得我……我和顾影兄妹都快做不成了。”

  江小爱说:“还怪我,怪你自己到处留情,见色忘义。”

  顾影说:“不许你这么说邱阳哥哥,邱阳哥是重情重义的人。”

  江小爱揪了邱牧阳的耳朵说:“哎吆喝,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维护你。”

  此时,党湘云一歪头:“我看他是给你们俩都灌了迷魂汤。”

  邱牧阳忙松了两人的手回身说:“媳妇,你醒了。”

  党湘云说:“早醒了,还听到小二和小三拌嘴,真好,我不打扰了,我要搬出病房,换一间。”

  江小爱说:“病床紧张,这还是我托关系要来的,你不想住,那只能住走廊了。”

  党湘云立时如五雷轰顶,实在无法忍受:“那我不住了。”转头恶狠狠地对邱牧阳吼道:“邱牧阳,你个混蛋,我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我要和你离婚。”

  邱牧阳平静如水,漠然置之,说:“你先消消气,等你病好了再说。”转头恶狠狠地对江小爱说:“再胡说八道,我缝了你的嘴。”

  江小爱腆了脸,大嘴噘了,几乎贴了他的脸,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你缝,你缝。”

  党湘云说:“我实在受不了了,我要回沐平,在这里别说治病,气都能气死。”

  ……

  党湘云执意要回沐平,邱牧阳没办法只好给韩若冰去电话,让他明天把罗黛青、韩若雪送来延庆,假期已经结束,需立刻赶回沐平市。

  次日,韩若冰与庆北县国税局一行人先后赶到延庆市人民医院,帮助料理完顾母后事。

  留下谢雨文、江小爱照顾顾影,韩若冰、邱牧阳、孟凡千、郑北一块送党湘云、罗黛青  韩若雪到火车站。

  临行前,党湘云非要和江小爱单独谈谈,江小爱看看邱牧阳,邱牧阳点点头。

  他清楚无论此后结局如何,总要让党湘云把心中的闷气发泄出来,不然不但党湘云憋气,而且不利于自己愧疚心的平复。对于当前的局面,始料未及,本来已经隐形瞒迹,没曾想顾母病重这一不可预测的事情,让一切昭彰于耳目,已无法遮掩。

  江小爱原是事已至此得过且过的心理,强迫自己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毕竟最差结果就是事情传得沸沸扬扬被人认作恬不知耻,这种打击是以前自己忌惮的,但随着事情的进展,自己已无瑕考虑这些事情,只要不被家里的老江知道,实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自己完全可以做到远走他乡,潜形匿迹。或这是与邱牧阳这段孽缘的应有代价。

  但此际,江小爱听说党湘云要和邱牧阳离婚,便知道事情大了,结果远非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自己终是不能拆散邱牧阳的家庭,毕竟邱牧阳似乎对他的家庭依然念念不舍。倘是两人没有感情也就罢了,但从邱牧阳的神情举止看,他还是很在乎党湘云的,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但让党湘云伤心,更是让邱牧阳难以取舍进而痛苦不堪。

  江小爱不自觉地便愧疚起来,心情不知如何平复,加之党湘云一通有理有据、义正言辞的说教,急切之下,眼里竟有了泪花。

  这使得党湘云心软意活,宅心仁厚起来,她终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女子,太过单纯,应该是被邱牧阳那个好色之徒玩弄了感情,可恨又可怜,她犹豫片刻对着怏怏离去的江小爱喊了一句:“回来。”

  江小爱乖乖地走了过去。

  党湘云发起突然袭击,不失时机地“啪”给了江小爱个嘴巴。

  一切恰到好处,楼梯拐角人迹罕至,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空间回响,江小爱捂了脸愣在当场,怔怔地望了党湘云,眼中泪水,滚滚而下,一如泉涌。

  党湘云说:“这样我心里好受些,你的愧疚感也会减轻,我不想你愧疚一辈子。”

  江小爱突然涌起一种无助情绪,却有释然的通透,悲从中来,抽抽搭搭起来,一时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党湘云忙过来抱了她:“打疼了吧?”

  江小爱一时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进而哇地哭出声来,涕泗滂沱,紧紧抱住党湘云,直到把她的肩头泄成一片汪洋。

  邱牧阳听到响亮的耳光声,进而听到江小爱鬼哭神嚎,以为出事,飞身赶去,见两个女人正自抱了大放悲声,党湘云也是声泪俱下,轻拍江小爱的后背,百般抚慰。

  “靠,这也能成。”韩若冰给邱牧阳竖起大拇指:“三,我他妈的就佩服你这点,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法,让二奶和正房相拥而泣,天理何在?”

  邱牧阳说:“别高兴太早”

  果不其然,党湘云扭头看见邱牧阳,吼道:“你等着我的离婚协议吧!”言毕,拉了罗黛青、韩若雪直接下楼上了孟凡千的Q7。

  罗黛青狠狠地,瞪着邱牧阳,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韩若冰、谢雨文,扭脸不发一言。

  江小爱追了出来攀着车窗给党湘云说:“姐姐,对不起你,我抽时间去看你!”见党湘云不说话,脱了风衣塞进车窗:“姐,天冷了,你先穿着,路上保暖。”

  立时,除了江小爱,其他人众一脸黑线。

  韩若雪低低声音问罗黛青:“姐,这丫头是不是有点弱智?单纯地可怕。”

  罗黛青说:“长得倒挺有味道的,怨不得邱牧阳喜欢。”

  韩若雪说:“三哥那么优秀,也说不准是她硬往上贴。”

  党湘云说:“你俩别瞎猜了。”顿了一会又说:“也是个可怜姑娘。”

  其实,江小爱是真心愧疚,突生退意,只是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表达对党湘云的愧疚,党湘云给了她一巴掌,却真似一内功精湛的武林高手施展的疗伤大法,出神入化,只一记报仇雪恨掌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使得浑身血脉沸腾。先是在七经八脉游离,进而归集丹田,引而不发,后又被她轻抚后背,便蓦地喷涌,星驰电发,进而满心的畅快淋漓,郁结的心便立时通畅,如沐春风。

  她突然觉得党湘云不是那么讨厌,应该是知书达理,温良贤淑的女子,像个大姐姐,不由得使自己有了些许亲近感,这种微妙的心理变化,令人匪夷所思。

  如此这般,其后的江小爱缄口不语,只是静静地跟着大家送别党湘云等三人上了火车。

  韩若冰眼见三人郁郁离去,回身对一直默不作声的邱牧阳说:“这事与我脱不了干系,不叫你来庆北啥事没有。”

  邱牧阳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好色,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谢雨文说:“老三,但凡你早自责些时日,顾影都不会有事。”

  邱牧阳说:“呀,影儿,快回去,不知咋样了。”

  韩若冰与谢雨文面面相觑,继而摇头:“没办法,多情的种子。”

  ……

  回到延庆市人民医院,邱牧阳和江小爱又送韩若冰、谢雨文、孟凡千、郑北四人上车回庆北县,他们着急赶回去,出来一天,昊北楼已无人值守,只有福蛋自己尽职尽责,看家护院,眼巴巴等着众人的回归,翘首以盼。

  ……

  当一切静寂下来,邱牧阳扭头望了身边的江小爱,又爱又恨。所有事情,昭如日月,与这个女子不无关系,她不出现,一切便可瞒天过海,平安无事,她的出现让自己先前的匿迹隐形、东遮西掩,徒劳无功。你出现就出现,不知道遮掩也就罢了,还要语出不逊与党湘云斗气起来,弄得情况越来越糟,真不可理喻。

  江小爱似是从邱牧阳的目光中感觉到什么,她默默地来到邱牧阳面前:“到时候,你们走吧,医院的费用我来结算。”

  “不可能,这算什么事?”邱牧阳一把拉了要去结账的江小爱,她突地一转身,便靠在他的怀里,四目相对,注视良久,才又蓦地离开,两天前还如胶似漆的两人突然之间竟起了某种尴尬。

  邱牧阳说:“你先回吧,还有顾影呢,等她出院一块结。”

  江小爱扯了邱牧阳的手,郁郁地低下头去,似有万般愧疚。

  邱牧阳眼看一个活泼开朗、率真豁达的女子突然变得愁眉苦脸,愀然不乐,不免又心生怜惜,揽了靠在自己肩头,摸了她瘦俏的肩头,一通抚慰:“死丫头,你是让人又爱又恨,爱得魂牵梦绕,恨,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江小爱乍然而起,破颜一笑:“邱阳,你还是爱我的,那你说爱我多些还是爱顾影多些?”

  邱牧阳立时推了她:“爱爱,你先回家,等我忙完,发生这么大事,顾影痛不欲生的,我需照顾她去。”

  ……

  江小爱静静地看着邱牧阳走向病房,她隐隐感到邱牧阳对顾影的感情也非同一般,悄悄地尾随他去了病房。

  透过门上窗口望去,见顾影叫了一声,邱阳哥,便呜咽起来,邱牧阳低下身时,她竟紧抱了他的脖子,泣不成声。那邱牧阳竟也不避讳,一手抚其背,一手擦其泪。

  这种暧昧的情景,让江小爱妒心骤起,心中直骂真一对浮花浪蕊,男盗女娼,蜂狂蝶乱无极限。她后悔没有要到党湘云的手机号码,不然立刻向党姐姐报告,抓住这对狗男女。

  想到党湘云,她陡然体会到党湘云的心情,体味半天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也比较尴尬,细想起来自己也是身处风流孽缘中,尚未从苟且之事中完全解脱出来,不免心中泛起一阵凄凉意,不上不下,引而不发。

  党湘云是出师有名的,而自己算得了什么?再“巧立名目”也是名不符实。

  党湘云是闺中少妇不知愁,悔叫夫君觅封侯,觅来觅去觅不休,最终让夫君在外面找了小三乐悠悠。而自己呢?自己是明知情到深处使人愁,还哭着喊着要风流。好了,现在是挨了一个巴掌使人羞,虽梦醒,满怀忧,脸面扫地苦难收,再不能秋江日暖水岸头,一对鸳鸯背地游。

  江小爱一时思绪万千,又是怨恨又是不舍,不可名状。

  开始是自己不识时务,有点任性,但党湘云的一巴掌后,自己对党湘云是充满愧疚的,不只是愧疚,还有种莫名的委屈,邱牧阳不知道劝慰自己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抱着另一个女子竭力劝慰,这怎不让自己醋海翻腾?

  顾影,什么时候多的一个顾影。起初自己满不在乎,或是因未亲眼目睹,此刻见邱牧阳与顾影紧紧相拥,感情大戏清清楚楚地在自己面前上演,便真地触景伤情,无法忍受。

  邱牧阳隐瞒了自己的事情还有多少?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还是虚情假意?

  此刻她竟有推门而入,质问邱牧阳的念头,但突如其来的理智让她收了脚步。

  她脑海里激荡着万千思绪,重如千钧,黯然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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