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五）恋爱日常4

        林森送家长出去,声音飘远到走廊上，近处只剩温秉一做题的笔触摩挲声。

        他将卷子往后翻了一页，余光从边上带过,也不知道温双沐在手机上看什么东西，一动不动。

        正要探头偷瞄一眼,温双沐却是飞快摁灭屏幕,推搡他道：“快点收拾东西，夜宵夜宵！”

        温秉一不懂她突然的亢奋雀跃劲儿是怎么回事。

        他将黑笔的笔壳套上：“催我有什么用,五木老师贼话痨,估计还能再跟家长唠一会儿。”

        话音没落，林森从走廊外头绕回来,敲门道：“我这边都结束了,要去行政楼拿点东西,一会儿直接校门口见？”

        温双沐应声“好”,低头去拍温秉一：“看见没，就差你了。”

        温秉一被温双沐大力拍得差点咯出血来：“……”

        他拎过桌侧的书包,塞了两本作业,有点没忍住：“姐,我感觉你谈恋爱之后变得特别急躁。”

        像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已经跑去门边的温双沐“啪嗒”两声把教室里所有的灯都关了。

        还问他：“什么？”

        “……没事。”

        温秉一沉默之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楼道里,温秉一落在后头,盯着他家姐姐明显比往常快上不少的步子,心情有点复杂。

        都说谈恋爱久了，性格各方面会潜移默化受对方的影响。

        他姐这男朋友……

        看上去没把人往好的方向带啊。

        温秉一欲言又止了一路，俗话说的好，“劝和不劝分”,但他又实在不是个能藏话的人，现在不说，下次不知道要等到几时，索性破罐破摔道：“姐，其实我有认识个哥哥，条件很不错，要不要……”

        介绍你俩认识认识。

        温秉一的后半句话还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看着温双沐小跑几步，穿过学校建筑的拱门，奔进一个男人的怀里——

        陆京穿着休闲的衬衣黑裤，清清闲闲，接住温双沐时因为惯性往后退了一步才站稳。

        校园大道上的路灯昏黄，将他们的人影拉得有些长。

        温双沐仰头看他，眼底淬着星亮的笑意：“你怎么过来了啊。”

        陆京：“猜你现在肯定迫不及待想见我。”

        一路恨不得把三步并做两步走的温双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陆京笑起来：“本来还不太确定，但现在可以确定了。”

        温秉一还站在远处，书包带滑落到胳膊肘，保持呆滞的姿势。

        林森从行政楼出来，不解地拍他肩膀：“在这儿呆站着干嘛呢？你姐呢？”

        温秉一抬手指了个方向。

        林森看过去。

        温双沐和陆京已经分开来，只两只手牵在一块儿。

        林森兴奋：“可以啊，还一起出来迎接我了，人民教师的待遇就是不一般。”

        “……”

        温秉一表情微噎，觉得妄想五木老师做他嘴替说出点不一样话的自己十分愚蠢，并且越发坚定五木老师是母胎sl！

        林森大大咧咧走过去：“有开车过来的吧？走走走，讲了三个多小时的话，都把我给饿死了。”

        陆京：“想吃什么？”

        林森不挑：“随便管饱都行。”

        温双沐问：“一一呢？”

        温秉一拖着步子，与他们保持半米远。

        “你们决定吧，我都没意见。”

        温双沐等的就是这句话，她仰头看陆京：“那我想吃烤肉。”

        陆京笑：“好。”

        一行人往外走。

        林森接到个学生家长的电话，走到边上了一些。

        温秉一跟在后头，抬眼好几次，慢吞吞地绕了两步，来到陆京没跟温双沐牵手的那一侧，小声道：“哥哥，你看到我都不觉得惊讶的吗？”

        陆京：“生气了？”

        温秉一嘀咕：“没，感觉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温双沐插嘴：“理解下呗，我们不想二人世界被打扰，本来还打算等我们大学学校开学再找你交代，现在已经提早不少了。”

        温秉一梗直了脖子：“我没事打扰你们二人世界做什么！”

        温双沐：“你前阵子还威胁我说约会不带你一个要告爸妈。”

        温秉一噎了噎：“我那不是不知道你对象是京京哥哥么。”

        温双沐“哟”了一声，对陆京道：“他好像还挺满意你。”

        陆京拍她脑袋一下：“别逗他了。”

        温双沐瘪瘪嘴，没再说话。

        温秉一看温双沐吃瘪的样子反而快乐起来：“姐你老实说，追上京京哥哥不容易吧？”

        温双沐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Z城确定关系那天，虽然是她主动牵的陆京的手，但后来是他主动吻的她。

        温双沐把问题抛给陆京：“你觉得咱俩算是谁追谁？”

        陆京：“我追你。”

        温双沐把答案重复给温秉一听：“他追我！”

        温秉一头一回见现场决定谁追谁的：“……你好骄傲噢。”

        温双沐看到温秉一欠揍的样子就想去揍他，她这么想着，也这么挥着拳头做了。

        温秉一灵活地躲过去，斜挎着包往前跑了几步，笑着回头：“注意形象啊姐，你男朋友在呢。”

        温双沐追上去：“知道我形象就乖乖过来给我揍两下。”

        陆京就这么跟在后头，看姐弟俩追逐打闹，脸上的笑没收起来过。

        林森的电话一直到烤肉店才打完。

        周六晚上的十点，夜生活刚开始，整条街道人声吵嚷，各式食物的香味混杂在一起。

        炭火盆端上桌，林森正好解放地放下手机：“好了好了，打完了，大家都说话吧。”

        温双沐倒了杯冰啤到林森面前，恭敬道：“人民教师辛苦了。”

        林森讲了一晚上的话，感觉喉咙都要哑了，一杯饮尽，爽快地“哈”了口气：“幸好明天是周日，要不然这元气真的很难补回来。”

        陆京和温双沐也各倒了一杯酒。

        店里生意忙，目前只上了些花生类的前菜。

        他们边唠边喝，一杯敬温双沐要出国留学，一杯敬陆京马上大四、然而还要五年才能解放毕业，一杯则继续敬五木老师步入工薪阶层的了不起与辛苦。

        林森说起自己的实习经历，滔滔不绝：

        “你们评评理，这能怪我脾气差吗，为什么上交的作业里面会有油条渣！”

        “还有肉包屑！”

        “通过作业我都能判断这帮人早上吃了什么！”

        “每天早上没被他们的正确率气死，先被早餐味给熏死！”

        温双沐默默扭头看向弟弟。

        温秉一被她看得一懵，脸都涨红了：“不是我啊！”

        他道：“我本子很干净的！”

        “是吗？”温双沐想到以前，“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作业本都还乱糟糟的，都是小美帮你收拾……”

        林森吃惊：“幼儿园？！”

        他没想到温秉一和谷美同学的关系可以追溯到这么久远以前，消化两秒，赞赏地拍了拍温秉一的手背：“了不起啊，小朋友。”

        温秉一：“…………”

        三人烤肉没开吃，酒已经各喝了一瓶，让服务员新上来一沓。

        温秉一盯着三个大人杯里往上沸腾冒泡的啤酒沫，有些心动。

        他把自己的空杯子晃到温双沐面前，道：“姐，给我也倒点。”

        温双沐不但没答应，还把啤酒拿远了些：“自己去冰柜拿汽水。”

        温秉一想了想，扭头就叫：“哥哥——”

        陆京接收到他的希冀目光，微微一顿：“未成年喝酒不好，听你姐的。”

        温秉一：“……”

        得了，本来还以为两个人抱团，可以在老温家重拾一点地位，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希望。

        温秉一认命起身。

        林森突然开口：“要不听我来讲一句？”

        温秉一眼睛一亮，唰地重新坐下，决定收回自己先前对人的成见：“五木老师！”

        林森将杯子往桌面“噔了噔”，老教师的派头十足：“你当着老师的面想喝啤酒，礼拜一回学校是想吃处分吗？”

        温秉一嘴角一收，脸上瞬间丧失全部世俗的**：“……”

        温双沐被他表情逗得笑出一声，脑袋靠到陆京肩膀上去，乐得不行。

        温秉一没好气地瞪温双沐一眼，不爽道：“有那么好笑吗？”绕开椅子去自助区拿汽水。

        各类菜品陆陆续续上桌，炭火旺起来。

        温双沐将剪子、工具丢到温秉一面前：“快来，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

        温秉一也丢了把剪子给她：“那你也在京京哥哥面前好好表现你居家的一面。”

        温双沐没想到温秉一能反击回来：“我下个月就要出国了。”

        她表情嘚瑟，就差直接说“我剩下时间不多，你们快来宝贝我”。

        温秉一却是张口就道：“求你快走吧！”

        温双沐：“……”

        她扭头看向陆京，表情有点可怜：“他让我快走。”

        陆京捏了两下她的脸颊，把工具拿到自己面前：“我来烤吧。”

        林森坐那儿看戏似的嘬着啤酒，他身子往陆京那边靠了靠，小声道：“你挺厉害的啊，让姐弟俩都那么依赖你。”

        陆京视线从温双沐脸上低低掠过。

        心想明明是他依赖她。

        老朋友吃饭，难免都会多喝几杯酒。

        温秉一哐哐喝着汽水，作为全场最清醒那个，听了不少八卦。

        比如——五木老师科目二挂科了三次才考过。

        京京哥哥钓娃娃机的手气臭得一批，花几百块都钓不中一个。

        温双沐身边也不全是男性好朋友，还有一个叫小夏的女性好朋友。

        林森喝多，难免有些大嘴巴，甚至把下午开家长会，如何让谷美同学帮忙套温秉一上钩出板报的事也说了出来。

        温秉一呵呵冷笑：“你完了，以后没人给你画板报了。”

        林森“嘿哟”了一声，觉得稀罕：“还敢威胁我。”

        温秉一一副“那又怎样，不吃你这套”地继续灌汽水。

        温双沐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机会逗温秉一：“你看看，早恋的事都舞到老师面前了，我是不是该跟爸妈说一声，让他俩该干涉一下？”

        温秉一不认：“谁早恋了。”

        “嗯？”温双沐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的样子。

        温秉一对付不过她，憋了憋，转而小声：“我那明明只是在暗恋。”

        温双沐听满意了，冲陆京比口型分享姐姐捉弄弟弟的快乐：“我、弟、真、的、超、纯、情。”

        陆京好笑，抽了张纸巾，去擦她嘴角沾上的啤酒沫。

        温秉一还记着五木老师的仇。

        他这个人素来有仇必报，决定在“驾照”以外的事上再挖一点林森的黑料。

        趁林森喝醉支着脑袋闭眼，他手臂搭在桌前，往前伏了伏，问陆京道：“哥哥，五木老师是不是长这么大连喜欢的对象都没有？”

        “有吧。”温双沐代替回答，她看向陆京，边回忆，边通过他的眼睛确认自己有没有记错，“我记得他之前说过，初中班上有他喜欢的女生，他天天给人讲题——谁知道对方其实有男朋友，最后约他操场干架，你跟王承硕帮他垫了好几拳？”

        温秉一惊了：“这么惨？！”

        他听了都不好意思往外传。

        陆京也想起这事，觉得有些啼笑皆非：“那都很久的事了，最近有个现在进行时，不过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温双沐&温秉一：“？”

        温双沐&温秉一：“现在进行时？”

        林森像听到大家说他悄悄话，突然抬起头来，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正襟危坐着，谁知林森只是拿起筷子夹了片生菜，继续包烤肉，注意力并没放在他们身上，这才松了口气。

        温双沐压低音量，继续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温秉一也赶忙从对面位置挪了过来，坐到吃瓜第一线。

        陆京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应该都认识。”

        温秉一愣了愣，指指自己：“我也认识？”

        陆京点头。

        温秉一：“难道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

        温双沐否决这个可能性：“你英语老师我怎么会认识。”

        温秉一：“那谁啊？”

        陆京轻点下巴，示意餐厅大堂的电视大屏幕，晚间档偶像剧刚结束，电视上在播放的是一只公益广告。

        温双沐没反应过来，瞅了好几眼，不解：“广告怎么了吗？”

        温秉一却是劲爆地叫了出来：“我靠，哥你不会是想说——成琦是五木老师的女朋友吧？！”

        陆京摇摇头。

        温秉一瞬时拍拍胸口，从惊吓中缓和过来：“我就说嘛，大明星怎么可能会跟数学老师在一起，根本不搭的。”

        哪怕温秉一这个不追星的人都知道成琦在娱乐圈的知名度以及路人缘有多好。

        “不。”陆京道，“是这个人听了告白还没答应。”

        这、个、人？

        温双沐和温秉一顺着陆京的视线看过去。

        餐桌主位，林森单手又开了一瓶新的啤酒罐，余光瞥见他们都看过来，抬了抬眼皮，下秒脸上充满警惕，守护啤酒道：“干嘛？要喝自己再去拿。”

        “……”

        “喝吧喝吧，没人要跟你抢。”

        温双沐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温秉一则发出一句感慨：“……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陆京笑：“他一般不让人当他面说，他会害羞。”

        温双沐：“？那现在呢？”

        陆京：“他喝醉了。”

        温双沐：“……”

        京哥你好坏啊。

        桌上剩菜还有很多，两人开了新的啤酒，继续慢慢吃起来。

        电视广告播了几个，又循环回方才那则公益广告。

        温秉一看着屏幕，没忍住叹了好几声气，搞不懂他明明是想挖五木老师的黑料，怎么还往人身上镶起金来。

        —

        凌晨一点半。

        王承硕打车来到烤肉店，店里除了大堂中央还坐着一桌客人，其他桌椅都已经被店员收拾干净。

        员工们或坐或倚地靠在边上，就等着这桌客人离开，好打烊休息。

        王承硕乍一眼还以为店里吃饭的人挺多，没往里走，停在柜台找服务员问。

        “你好，请问你们刚打电话让我来接的醉鬼在哪里？”

        服务员：“？”

        王承硕：“我是他们的代驾。”

        “哦哦。”服务员连忙抬手指了个方向，她有印象那桌客人打电话时说过来的会是他们的朋友，想了想，委婉出声，“不过那桌客人还没结账，您看您是……”

        王承硕一言难尽地往醉鬼那桌掠去一眼，从钱包里抽出张信用卡递去。

        林森醉得不省人事，趴倒在桌面。

        温双沐和陆京尚能笔直地坐那儿，但眼神明显已经开始飘忽。

        温秉一做着作业，余光瞟见从自助区绕过来的人影。

        王承硕穿着身浅色居家休闲服，显然是接到电话从家里匆匆赶过来的，头发还有点被风吹过后的凌乱。

        “硕硕哥哥。”

        温秉一乖乖抬头叫人：“不好意思啦，我们手机都没电了，京京哥哥和五木老师只会背你的电话号码。”

        王承硕轻应声“嗯”，走近。

        陆京听到声音，也转过头来，因为酒精占据大脑，动作显得有些缓钝，他自言自语地道了声：“硕哥来了。”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放人掌心时，还郑重地拢了拢：“辛苦。”

        王承硕手臂抬那儿，无语得不行：“吃东西不叫我，代驾叫我，你们怎么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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