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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妖邪现


  姚守宁已经与空山先生相识,得到了传承的契机,她的预知能力提升,此时说出口的话可以说是必定会发生。

  长公主的表情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上巳节后,守宁说‘看’到许多妖异化的人类,这段时间以来,我们明里暗里已经控制了不少人。”

  她顿了顿:

  “但……”刚强如朱姮蕊,说到这里时,脸上也露出为难之色。

  自妖邪现世之后,神都城的百姓已经惶恐不安。

  洪灾之后出现了许多流民,这些人失去了家园、亲人,目前表现得麻木、温顺,但若长时间得不到安置,长公主总觉得这种沉默迟早会爆发出大问题。

  与此同时,市井坊间出现了关于‘大庆三十一代而亡’的传言,甚至私底下不少人直言:神启帝将是亡国之君。

  朱姮蕊深知神启帝性情,此人心胸狭窄,且睚眦必报,暴戾自私。

  他豢养镇魔司,耳目遍及神都,这样的传言必定早就透过镇魔司之口传入他耳里。

  面对流言,神启帝按兵不动,但长公主却能感觉到风雨欲来之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朱姮蕊能在听了姚守宁的话后,分出一部分人手来控制可能已经妖化的人群,确实已经尽了她最大努力。

  这些受妖蛊寄宿的人类很多只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适应的理由无法抓捕,只能观察、监视。

  如此一来,她的动作必定会引起神启帝的警惕,极有可能面临来自皇帝的压力。

  柳并舟露出同情的眼神,但下一刻长公主抹了把脸,神情重新变得坚毅:

  “我们再想想办法。”

  “可是——”周荣英正欲说话,但刚一开口,突然众人听到那消失的尖戾长啸声响起。

  ‘呜呜——嗷——’

  ‘叮铛铛!!!’陆执腰侧挂的撞妖铃响得更急。

  姚守宁下意识的抬头,接着倒吸了口凉气:

  “你们看。”

  只见远处的半空之中,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头小山般的巨大黑影。

  那影子尖嘴立耳,身后六条长尾如海中铺延的巨大海藻,往四周蔓延开来。

  长尾阴影所到之处,黑气附聚,越发增加那妖影气势。

  “啊!!!”

  “妖怪!”

  “救命……”

  ……

  此时妖影突然出现,神都城许多人显然都见了异象,城中顿时大乱。

  惊呼声、奔走声同时响起。

  接着街头巷尾四处突然传来鸡鸣狗叫之声,但片刻之后,这些家畜的声音全都消失,只剩下人群的呼喊。

  ‘嗷——嗷嗷呜——’

  那巨大的阴影张大嘴,发出长哮。

  姚家众人抬头看到这一幕,俱都心中一沉。

  “是九尾狐王!”

  “是狐王。”

  天妖一族远比众人想像的还要疯狂,狐王既然在此时公然现身,极有可能妖族即将大举现世。

  ‘嗷——’

  那尖啸声陡然拨高,如一支穿云箭,直射天际。

  众人皱眉捂耳,四下的惨叫声都被这狐妖的尖叫盖过。

  姚守宁瞪大了眼,世子腰侧‘铛铛铛’的撞妖铃声瞬间消失,柳并舟神态变得焦急,张嘴说了什么,但她却听不清。

  她听到有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在说:

  “时机至,天妖醒!妖族复苏的时候到了——”

  话音一落,地底传来争先恐后的惊呼声。

  她在预知幻境中听到的那道模糊不清的声音此时终于清晰的传入姚守宁的脑海,她一个激灵清醒。

  “外祖父,妖族复苏了……”

  姚守宁说话的同时,那种绝对沉静的氛围被打破。

  一时间惨叫声、呼喊声、铃响声同时挤入她的脑海,她头疼欲裂,抱着头说不出话。

  ‘轰隆隆——’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电闪雷鸣,城南的方向隐约可以听到波浪拍打江岸的声响。

  乌云迅速往半空汇聚,似是即将又有倾盆大雨来临。

  ‘轰轰轰。’

  地底在颤抖,姚守宁恍神之际,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姚家的房舍仿佛建立在一块随波逐流的纸张之上,随着那纸张抖动,房子被撕裂,砖石房梁崩裂开,泥沙纷纷落地。

  四处传来屋子垮塌的重响,夹杂着人群的尖叫与惨嚎,最终被狐妖的尖叫又盖过去。

  “地塌啦,地塌啦!”

  在一片混乱之中,姚守宁脚步踉跄,听到有人绝望的哭喊声。

  “地塌了?”

  她强忍不安,转头看了柳并舟一眼。

  而他们似是受到妖狐呐喊的影响,好像并没有留意到外头的喊叫声。

  柳并舟的面色难看,闻言便从袖口之中掏出一支毛笔,虚空画了数笔,一艘小舟在他笔下成形。

  他一见舟成,喊了一声:

  “大家上去。”

  话音一落,地底重重一震,地面的人、物俱都被这股力量抛起。

  姚守宁身体往前跌,以为必会摔倒在地之际,陆执伸手抓住她胳膊,将她提起。

  她来不及说话,世子就着这一提之力,将她送上小舟。

  众人皆跳了上去,柳并舟一拍舟弦,喊了一声:

  “起!”

  那四面八方的怨气化为黑海,将小舟托起。

  载满了人的小舟飞向天空,须臾之间升起十来丈高。

  只见头顶之上已经被妖王的阴影覆盖,半空中汇聚起阴云。

  雷鸣闪电环绕在众人身侧,电弧击打出的火花带着危险的气味,令人胆颤心惊。

  但最可怕的,则是此时的神都。

  此时神都城的中心处房屋坍塌,从上方俯瞰而下,仿佛城中心被夷为了一片废墟。

  只见那废墟之上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缝,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往四周迅速蔓延。

  在那裂缝之下,有大量黑气钻出,夹杂着若隐似无的咆哮。

  紫红的光影从中泄漏出,带着令人闻之作呕的腥气,地面如同一个即将破壳的蛋,颤抖不停。

  每颤一下,便有妖气逸出,那裂缝便被撕扯得更大几分。

  头顶之上狐王的尖啸更响、更急,地面的裂缝越撕越大,地底被什么东西高高顶起。

  但在那裂缝即将破开的刹那,地面渗出金光,仿佛粘合剂一般,将即将撕碎的地面又重新缝补,仍将这群试图脱困的妖邪困锁在内。

  “那是——”

  柳并舟的眼睛亮了亮,发出惊呼声。

  而姚守宁的面前再度出现预知之景:地底封印一旦碎裂,七百年前被赶出边界之门的妖邪便会倾巢而出,扑向所有无辜的人……

  “外祖父,下面是边界之门!”她反应过来,喊了一声。

  众人闻听此言,俱都大惊失色。

  七百年前,太祖将妖邪赶出人间界的时候,所设的边界之门分明是在西南边界。

  但此时姚守宁却说神都城的中心也属于边界之门。

  大家心中有许多疑惑,却没有人反驳姚守宁的结论。

  狐妖王既然出现在此处,且以神都城为妖邪入侵的中心,便相当于是变相印证了姚守宁所说的话。

  更何况这会儿地底的异动明显,大家都感觉到了浓浓的妖气。

  周荣英的面色铁青,大喊了一声:

  “无计!”

  “不能让边界之门被打开。”一向沉稳的长公主也露出慌乱之色,转头看向丈夫。

  姚守宁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听到这里,心中一顿。

  她想起陆执曾经说过,他爹是天生的守门人。

  “好。”

  陆无计点头答应。

  周荣英没有理他,只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口,他的衣裳单薄,袖口窄小,可袖中却似是另有乾坤,伸手一摸,竟从中拉出一个细长的檀木盒子。

  盒子一被打开,里面放着一卷雪白如玉的‘纸’。

  那纸张柔润光滑,带着淡淡光泽,姚守宁看了一眼,脑海里便浮出一个念头:人皮。

  这念头一起,她随即吓了一跳。

  陆执感应到她的异状,连忙拉紧她的手,解释着:

  “这是我们神武门的镇派之宝,是当年创立了神武门的魁首顾祖师留下来的。”

  他心中也是十分紧张,罕见的说话有些出神。

  周荣英没有理睬两个说话的小辈,他万分虔诚的将双手分别在自己衣裳上擦了又擦,接着才小心翼翼的探入木盒之中,将那一卷‘人皮纸’捧起。

  “祖师,您当年留下的祖训,想必就是要将此物用于此时。”

  他说话时,原本怔神的陆执顿时清醒,他转头低声跟姚守宁道:

  “相传这是顾祖师的人皮,他老人家七百年前似是已经猜到妖邪不肯善罢甘休,将来人类会再临浩劫,因此在临终之时,留下这张人皮,说是可以助人类避过一场危机。”

  姚守宁抿了抿嘴唇,见周荣英取出人皮纸后,随即将纸张摊开。

  陆无计脱下上衣,露出后背天生的神佛图腾。

  那图腾一感应到妖气,便金芒四泄,里面的神佛似是即将复活。

  可周荣英不等这神佛钻出,便咬破中指,将血滴入人皮之上,再以带血的人皮贴到了陆无计的后背上。

  人皮纸一贴到陆无计后背上,那后背的神佛便发出怒嚎声。

  只见人皮纸疯狂抖动,如吹胀了气一般鼓了起来,须腴之间便先挤出一双眉眼,接着一张清晰的怒目金刚的面庞被拓印在上面,化为一尊有‘实体’且又‘活着’的佛体。

  “你们逃不了的——”半空之中,狐王的幻影低垂下头来:

  “妖族归来是大势所趋,我们要弥补七百年前的错误——”

  “闭嘴!”长公主大喝了一声。

  “哈哈哈哈哈。”狐妖放声大笑,“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在阴影笼罩之下,神都城的百姓发出惊恐交加的惨叫,怨气冲天而起,径直飘往白陵江里。

  蛰伏在江中的‘河神’复活,原本已经平静的江潮再度泛起涟漪。

  “不能让事态混乱下去。”

  柳并舟严肃道:

  “我感应得到,这并不是狐王真身,此处只是它的一个幻影。”

  “当务之急,我们有三个难题需要先解决。”柳并舟说道:

  “一是解决边界之门,将其重新封印;其二是打碎怨气,阻止‘河神’降临。”

  “第三嘛,就是将妖王幻影击碎,让它不要再撼动封印。”

  他三个问题一说,周荣英毫不犹豫:

  “边界之门交给我们。”

  他手上以人皮拓绘的佛影即将完成,这佛影原本就是为了封印边界之门而生,他手上所留人皮也是为此才传承多年,两者相结合,正是妖邪克星。

  长公主也点头:

  “妖王幻影交给我。”

  “那打碎怨气就由我来。”柳并舟接下最后一个任务。

  众人分工合作之时,周荣英与陆无计二人的动作已经完成。

  人皮纸将陆无计后背上的神佛完整拓印,化为一尊魔神屹立于半空之中。

  而陆无计的背后图腾则是已经完全消失。

  他重新拢起衣衫,只见那半空中的魔神感应到妖气的存在,随即睁开了眼睛。

  “杵——”

  人皮纸所化的魔神张了张嘴,竟发出低沉的声音。

  “这……”陆执愣了愣,姚守宁拉了他衣袖一把,他才回过神,小声道:

  “这有些像神武门中,顾祖师的画像。”

  说话的功夫间,只见那魔神将手掌一摊,掌里金光流转,化为一支降魔杵,被‘他’握于掌心。

  ……

  城中百姓慌乱惨叫逃命,地底开始出现大量裂缝,这些裂缝越撕越大,逃蹿的行人隐约可以看到裂缝之中探出的漆黑手臂。

  慌乱、恐惧笼罩了所有人,城中心处,一个挑着柜子的货郎也被人群裹挟前行。

  地底不停震颤,仿佛隔着薄薄的一层屏障,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挣扎着,即将破土而出。

  “救命——救命。”

  货郎大声的喊叫,但声音刚出口,便被淹没于声潮之中。

  ‘嗷——吼!’

  诡异的咆哮响起,地底一阵大力抖动。

  裂开的地面突然拱起一座小山,巨大的冲击力将仓皇逃命的货郎掀飞向天空。

  “完蛋了!”危急关头,这货郎心里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货担这一摔之下恐怕丢失了。

  纵使不丢,摔落到地面,那些收来的胭脂水粉等物定也洒了。

  他生于神都城外的周家村中,家境贫穷,早年丧父,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养大,待他成年,又熬干了身子骨,才在去年为他娶了媳妇。

  媳妇性情温柔,对他母亲也很是孝顺,成婚数月,便身怀有孕。

  眼见孩子出生在即,他便心生希望,与家里人合计之后,在妻子鼓励下,向村中的钱老爷以高利借了二两银子,买了货柜、胭脂水粉等物,沿内城叫卖。

  他合计过了,内城之中有许多高门大户,这里的丫环婆子很多,她们手里有钱,闲暇之余也乐意收拾打扮,只要他勤劳一些,每天多跑几趟,一年下来,定能将钱老爷的银子还上,同时还有一笔富余呢。

  只要一家人吃苦耐劳的做上几年,等有了一笔积蓄,他说不定也可以在城中赁间门面,从此不用辛苦的挑着东西走。

  货郎存了希望,干劲十足。

  他早晨天不亮便出门,今日他生意不错,不到晌午,便已经卖了许多,正当他走得疲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时,异变陡生了!

  神都城上方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黑气翻腾,一只巨大如小山般的妖邪之影浮现于半空之中。

  同时地底出现了地动,街道两旁房舍坍塌倒下,地面也出现了裂缝。

  他亲眼看到靠坐在街边的一些流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跌入缝隙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群尖叫起来,疯狂逃蹿,货郎不知所措,也拼命跟着人群走。

  但平日熟悉的街道此时陌生极了,他慌不择路,根本难以分清哪个方向才是真正的逃生之路。

  周围全是惨叫与哭嚎声,夹杂着瘮人至极的怪物的咆哮,他跑了许久,吓得肝胆俱裂时,突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飞起来了。

  关键时刻,他下意识的抓紧了手里的扁担。

  可是很快的,扁担两头捆住的货柜飞出去了,因为他感觉到那一直压在自己肩头沉重的负担丢失。

  许久没有过的轻松很快传遍了他周身,但片刻之后,他又被巨大的恐惧感淹没。

  对他来说,柜子里装着的不仅仅是胭脂水粉,还有他全家的希望。

  货柜丢失了,他回家之后,与期盼着他回去的父母、孕妻怎么交待?

  今年钱老爷家的银子,他又要怎么去还上呢?

  一想到这些,他便怕得发抖,反倒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撞飞向半空,即将命不久矣了。

  “早听说神都城闹起了妖邪。”

  去年的时候,神都城出现了妖邪,据说当时还出了个活神仙,在逆天手段将那妖邪诛灭。

  当时不少人提心吊胆,货郎一家人在屋里也躲了几天。

  然而后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大庆朝也没有因此覆灭,日子仍一天天过去,许多躲在家中的普通人又走了出来。

  对于货郎来说,妖邪离得太远,但钱老爷的债务却近在眼前。

  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虽然货郎在走街过巷时也曾听到有人提及妖邪,但他却逐渐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对许多人来说,天塌了有高个子去挡。

  妖邪出现,也许朝廷会想办法解决。

  正当所有人都放松大意时,谁都没有想到妖邪竟会在此时出现。

  危急时刻,货郎不无懊恼的想着:

  “早知道今日出门前应当看看黄历,也许前些日子,有道士进村里贩卖符纸时,自己便该花钱买下保个平安。”

  兴许买了符纸,自己的运气便会改变,妖邪便再缠不上他了。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心中既遗憾自己不该出门,又可惜心疼那打翻的两箱货柜。

  他脑海里浮现出妻子那张殷切期盼的脸,自己出了事,她不知道该多伤心,孩子出世便没了爹,极有可能还会被钱老爷追债……

  临死关头,货郎脑海里闪过许多杂乱无章的念头。

  他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看到裂开的缝隙。

  缝隙之中黑气翻腾,里面拥挤着一张张妖邪鬼怪的脸,张开血盆大口,似是争先恐后的想将他吞进肚里面。

  在那地缝之上,有金芒织成的网线,把妖邪封印在里面。

  可惜随着地缝的裂开,那金芒越来越弱、越来越暗淡。

  “唉——”货郎害怕的直抖,认命的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他耳边突然听到惊雷一般的喊声:

  “朗朗乾坤,岂容妖孽横行!”

  那声音威严肃穆,带着洪厚正气,大喝道:

  “顾敬在此!”

  这声响如雷霆之音,此时听来响彻天地。

  在这股喊声之下,原本此起彼伏嚎叫着的妖邪瞬间似是偃旗息鼓,安静了片刻。

  “大庆七年,奉太祖之命,留下一魂一皮,镇守边界之门!”

  那人皮拓印而成的魔神满面肃穆,手持降魔杵:

  “我上杀妖邪,下守大门,有我在此,妖邪寸步难行!杀!杀!杀!”

  ‘他’满面凶狠,一双浓眉之下大眼怒瞪。

  此时喊完话后,手举降魔杵,用力往天空直刺而去。

  “什么——顾敬——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半空之中的狐王之影一见魔神显现,话音顿时失去从容,显露出几分慌乱。

  降魔杵打出数道金芒,直射天际,将它数条几乎弥漫了整个上空的长尾尽数斩断。

  “不是顾敬?”狐妖幻影晃了晃,阴影都散开了些许,如小山般的影子淡了些,但它话里却透出惊喜之色:

  “哈哈哈,原本只是顾敬留下的一魂、一皮,借着那守门者的图腾,竟险些将我也唬住了!”

  它偌大双眼一眯,眼中红光流转:

  “不过是具残躯,实力甚至不如全盛时期一半,竟敢在我面前出现!”

  “看我——”它用力一吸,竟将满天黑气吸入腹里。

  那原本虚幻的身影重新凝实,本来被斩断的数条长尾又再度出现。

  但狐王的长尾还来不及重新遮蔽天空,只见一点银光划破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它面前。

  朱姮蕊的怒嚎声响起:

  “滚你娘的蛋!他是残躯,你当你是什么完整的乌龟王八蛋?!给老娘死!死!死!”

  随着她的怒骂,长枪即至近前,洞穿了狐王刚凝结而成的身体。

  “凡人,可伤不了我的魂——”狐王一见那银枪近前,先是一惊,接着又冷笑一声。

  但话音未落,却见那银枪之上紫光大作,半空中汇聚的电弧似是受到这紫光吸引,不由自主的往这银枪靠拢而来。

  下一瞬,长枪钻入狐王幻影之中,停滞了片刻之后——

  ‘滋——滋滋轰!’

  雷光电闪,狐王凄厉无匹的惨叫声传进神都每一个角落。

  天空里,那妖狐的六条长尾刹时有一条无声的撕裂,化为尘雾散开。

  “啊——啊啊啊——”狐王不甘而又怨毒的惨叫声来回响荡:

  “你们杀不死我,暂时将我逼退,但我迟早还会回来——”

  说完,它的残躯之影再难维持,‘砰’的碎裂。

  那失去了目标物的长枪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接着直往下坠,落入了长公主高举的手心里面。

  “真是个蠢东西。”

  朱姮蕊冷哼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宝贝长枪,枪身上电光弧闪,但这些克制妖邪的雷电此时在她掌中却显得格外温顺、亲近:

  “我可是朱家的血脉,身怀《紫阳秘术》专克妖邪。总不能说因为我不使剑,就看不起我了吧?”

  她说完,见姚守宁目瞪口呆看她,想起自己先前在晚辈面前好像破口大骂,长公主‘嘿嘿’笑了一声,耸了耸肩:

  “守宁可别跟我学骂人。”

  说话功夫间,只见那顾敬所化魔神已经从天而降落地。

  ‘他’落地的那一瞬,无数金芒从他足底出现。

  金光以‘他’足底为中心,飞快的往四周蔓延开。

  这些金芒一现,顿时将那些撕裂的缝隙封填起来,原本地缝之中勉力支撑的金光似是得到了补足,一下变得强盛,用力‘拉拢’裂缝,将龟裂的地面重新缝合起来。

  那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货郎以为自己摔下来必会落入缝隙,葬身妖邪之口的刹那——地底迅速合拢,将所有试图倾巢而出的妖邪重新封印在里面。

  黑气被金光封堵得严严实实,地面重新合并,他‘砰’的摔落进坍塌的废墟之中,摔得晕头转向,爬都爬不起来。

  四周传来尖叫声、劫后余生的嚎哭声,货郎哆嗦着起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

  ……

  而此时另一边,‘顾敬’重现,长公主斩破妖王幻影,柳并舟则是以胸中浩然正气化箭,准备将那劫云射散。

  皇宫里,神启帝面目阴沉,催促着冯振:

  “还没收拾好吗?”

  今日的异变全无预兆,先是城中龙气冲天,化为真龙,使他感到了恐惧、不安。

  接着妖邪出现,之后则是狐王幻影现身,神都城地动山摇,似是城池都即将覆灭。

  几乎是那一刹,神启帝的心中便想起大庆王朝祖传的预言:大庆三十一代而亡。

  他面色阴沉,毫不犹豫令冯振收拾细软。

  妖邪来临,神都城必会毁灭,他不能困守此地,而应该收拾了东西逃出城外。

  只要一旦安顿下来,到时他可以收齐西南大军,凭借镇魔司、刑狱司重新掌控大权。

  “朕的药材不可丢弃,丹药带上、银票——”

  ‘轰隆隆。’地动山摇,隐约可以听到远处杂乱沉冗的脚步声中,有人在哭喊尖叫。

  ‘呜呜呜——’

  一道尖利的孩子哭声响起,神启帝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脸上露出暴躁之色。

  他用力一踢脚步丹炉:

  “烦死了,谁在哭?”

  他伸出右手,拇指与中指各按住一侧的太阳穴用力的揉,冯振小心翼翼的站在他身边,说道:

  “像是,四皇子——”

  四皇子朱敬存,先前去世的皇后顾氏唯一的独生爱子。

  她成婚很晚才有这个孩子,一直视如掌中珠,将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可惜顾后一死,四皇子便再无人问津。

  神启帝沉迷于修仙问道,再加上他天生薄情寡性,这几个月来竟忘了自己这个儿子。

  此时听到冯振提起,脸上便露出厌恶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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