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网 > 当炮灰替身的我死后 > 第154章 154

第154章 154


桑洱用外衣裹着伶舟,  带他回了宋府。

        暮霭沉沉,雨下个不停。那几个老道士,都不在府中,  估计是还没死心,  正在外面到处搜捕伶舟。

        桑洱回了房,从屏风处扯下了一块干燥的布,擦了擦身上的雨水,一甩,  就抖落一地晶莹。伶舟的爪子勾住了桑洱的衣裳,  下颌抵在她肩上,黏着她,  不肯离开她半步。

        桑洱顿了顿,  用同一块布给他擦了擦水珠。扭成尖尖的布条伸进耳软骨深处,  吸走雨水。伶舟痒得忍不住抖了抖耳朵,银翎也跟着晃动,搔到桑洱的肌肤。但不管再痒,  他也始终逆来顺受,没有躲避。

        桑洱没理他,  从乾坤袋里挑出了几个小瓷瓶,小心而快速地给他上了药。

        伶舟的修为提高后,  已经很少在敌人手里吃那么大的亏了。这足以看出,围堵他的那几个牛鼻子,均非等闲之辈。

        桑洱不知道这几个家伙还会不会回宋府,  如果和他们撕破脸,  她以一敌众,  又有几分胜算。为免节外生枝,  当天,  在落日余晖消失殆尽之前,桑洱就带着伶舟,低调地离开了象麓。

        昨天晚上,她就已经打点好出发的装备了。如今,不过比计划推迟了大半天走而已。

        山峦青青,枝条抽长出了新枝嫩芽。一架马车,摇摇晃晃,碾过乡间小路。

        桑洱靠在窗边,贝齿咬了咬笔杆,默默地算着这个月的收支记录,大腿旁,窝着一只沉甸甸、暖烘烘的魔物。

        伶舟伤势未愈,还没恢复人形,一天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路上,一直恹恹地黏着桑洱。

        对比出真知,桑洱不得不承认,在“当主人”这方面,当年的伶舟比她护短得多。在【伶舟路线】的中后期,每逢她被妖怪欺负了,伶舟都会在行动上给她找回场子,把妖丹带回来给她吃,让她光速复原。

        也许,对心魂缺失状态的伶舟来说,这算是他重视某个人最直接的表现了吧?

        如果只是挨着就算了,他一变原形很喜欢用尾巴卷着她。桑洱的呼吸有点儿不畅,把他从身上扒拉下去几次,赶他到角落的软垫上睡觉。但是,隔一会儿,伶舟总会再次默不吭声地再度黏上来。

        桑洱拿他没辙,又不能将伤员扔到马车外或者乾坤袋里,只能板着脸,勒令他别再动尾巴。之后,伶舟还算老实,她也就默许他当牛皮糖了。

        这时,一下轻微颠簸,桑洱感觉到大腿旁边有东西拱动了一下。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她发现伶舟好像在做噩梦,身子越蜷越紧,含糊地低鸣着,四足的鳞片“锵”地竖起,绷直了片刻,又缓缓收回,尾巴也有点不安地动着,在桑洱的腿上动来动去。

        桑洱被弄得看不下书,眉毛乱跳,忍不住精准地揪住了它。没想到,手感还挺不错,毛茸茸,软绵绵,让人手痒。

        等桑洱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肆意抓揉了这条尾巴好几下

        被这样对待,睡得再死,也会奓毛。伶舟微一哆嗦,瞬间惊醒,趴在垫子上,抬起了兽脸。

        大眼瞪小眼片刻,桑洱若无其事地松了手,说:“你在做噩梦,我叫醒你。”

        伶舟从下方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一条毛茸茸的黑尾试探性地碰了碰桑洱的手。

        桑洱望着书页,目不斜视:“拿开。”

        “……”

        尾巴收回去了。

        伶舟重新伏下身子,把眼睛闭上了.

        回到了覃禾,在熟悉的家里,伶舟大睡了三天。终于,在这日天蒙蒙亮时,恢复了人形。迷糊听见了外面有收拾的声音,伶舟的懒意倏地跑光了。

        长臂一伸,拿过了床头的衣服,往光裸精壮的身体一套,匆匆走出房间,果然,厅中堆放了好几只藤箱,墙前柜子都空了。

        不像是在整理杂物,反倒像是……在做搬家的准备。

        伶舟身子微僵,一种仿佛又要被她丢下的预感窜上脑海。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了,桑洱抱了一个藤箱进来,看到他直愣愣站在箱子堆里,点点头,道:“醒了?正好,帮我把东西搬到院子里。”

        伶舟蓦然转身:“你又要去哪里?”

        “不是我,是我们一起。”桑洱轻声说:“搬去行止山。”

        说来也是巧合,就在今天早上,系统放送了一道提示给桑洱——原来,溯回境第一次循环,起点在伶舟来人界的初期,终点在他定居于行止山后,大概会在三四月份结束。

        现在已经二月了。但伶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表露出要从覃禾搬到行止山的意思。如无意外,这是桑洱掺和了伶舟的人生的影响。

        所以,桑洱有义务去修正走歪的部分,把它推回原轨道上——既然溯回境的终点在行止山,那就由她来牵头,带伶舟搬家吧。

        伶舟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喃喃道:“行止山?”

        实际上,他并不在意搬到何处。只要和桑洱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但他从没有告诉桑洱,这半年来,自己总会断断续续地梦见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其中。便有一个叫行止山的地方,多次出现。醒来以后,梦中具体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但心脏次次都很闷疼,得缓上好一会儿。

        就仿佛,行止山上,曾发生过很不好的事。

        因这种不好的预感,  伶舟本能地,有点排斥那个地方。

        只是,桑洱心意已决,伶舟也不得不从。

        他很清楚,桑洱只当他是仆人,若她决意离开,他只能拼尽全力去追。 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跟着桑洱一起去行止山,要么就和桑洱分道扬镳。后者是伶舟打死也不会选的.

        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行止山。

        多年后的行止山,也是一片云雾缥缈、妖魔横生的危险地带。遑论是开发程度更低的现在。

        嗅到了陌生人的入侵气息,山中的妖魔鬼怪都有些躁动。好在,后世的记忆起了很大帮助。桑洱带着伶舟,从那条隐秘而安全的小道上了山。若有不长眼的妖魔拦路,就会被桑洱解决,就这样顺利地到达了山上。

        胖子不是一口吃出来的,伶舟初到行止山时,还没有盖起那座华丽的大宫殿。再加上,桑洱知道第一次循环在三四月就会结束,房子再漂亮,也只能住两个月。最后,桑洱挑中了一个已经破落了很久的猎户院子,布下结界,修葺一新后,住了进去。

        行止山是一个很适合修士锻炼的地方,丰富的妖怪资源,也正合桑洱的意。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从定居的翌日开始,桑洱便开始带着伶舟,早出晚归,斩妖除魔,喂食藏宙。

        之前,伶舟一直不明白桑洱为什么要突然离开熟悉的地方,如今有了猜测——她应该就是冲着这里的妖怪多才来的吧。

        桑洱的动机得到解释,伶舟的疑虑也消失了很多,只剩下了一个地方,让他觉得有点蹊跷,那就是桑洱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行止山的熟悉感。

        她不像第一次来的人,反而像是在这个地方住过很多年。

        当然,这一点儿蹊跷,很快被流水般安然的日常生活抹平。

        很快,他们就在行止山住下一个月了。

        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异象出现。伶舟也渐渐放下了戒心。

        也许,他对行止山的那些不好的感觉,只是错觉罢了。

        毕竟,人们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

        而且,住得越久,伶舟还越能体会到这种生活的隐秘的快乐之处。

        避开人烟,没有恼人的家伙来打扰。和桑洱朝夕相对,如一对世外的神仙眷侣。

        入睡前的最后一个人、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桑洱,就像独占了她所有的时间。

        虽然她有点冷漠,还喜欢带他出去打打杀杀。但伶舟一点都不觉得闷,还暗暗希望,这种不被外界打扰的生活,可以持续到天长地久时。

        当然,人还活在世上,完全不和外界接触,是不可能的。三月下旬,他们上行止山前带来的调料、皂荚等日用品都用完了。

        桑洱带着伶舟下了山,来到了离行止山最近的那座小镇。

        这座镇子,伶舟带桑洱来过很多次,她和江折容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的裁缝铺上。现在,这镇子还没发展成未来的繁华模样。农历春节过去一个月了,不少街铺门口的桃符都没摘下来,被风吹卷了一角,有些萧索。

        伶舟自觉地跟在桑洱身边,拎着一些不好塞进乾坤袋的东西。经过了河岸,忽见那儿有个玩儿皮影戏的老头,在唱“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故事,可惜,观众是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只会伸出肉乎乎的手,去抓摊子上飘动的彩带。

        歌词哪壶不开提哪壶,伶舟的浓眉微微向下一压,慢慢转开了目光,心中确有几分惘然。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他倒是想,但桑洱一点也不喜欢他。

        求而不得,进无可进,毫无办法。

        这趟下山不易,两人满载而归,回到山上,藤筐箱子堆了满地。时间也不早了,两人把东西堆到墙角,就先休息了。

        翌日,桑洱自个儿出门收妖。在行止山住了一个多月,藏宙的力量提高到了75%。也许是这里的妖怪“营养”更充足,这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但距离100%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眼下,只能祈祷循环的结束点别那么快来到了。

        临走前,看到屋子里横七竖八地放了那么多东西,桑洱干脆让伶舟留下来:“你别跟着我了,收拾收拾屋子吧。”

        伶舟目送着她出门,顿了一下,便蹲下来,开始收拾,将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了各处。指腹扫过柜子,摸到了厚厚的尘埃,伶舟一顿,便拿来了扫帚,打算将屋子里外都清扫一下。

        桑洱不在家里,房间自然不会锁门。

        下午的阳光仿佛要烧穿竹帘,地上是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影。她的房间被褥叠得整齐,空气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皂角与降香的馨香气息。伶舟的耳垂莫名地有点热,专心扫地,没有乱动其它东西。

        床头有一张梳妆桌,是房子前任主人留下的,铜镜早已坏了,被拆了下来。底下一条桌子腿还不稳,经过修理,勉强立得住。

        伶舟拉开了那张椅子,扫走了地上的灰尘,不经意间,衣袖的一根细线竟勾到了那扁扁的木抽屉上的粗糙木刺。一站直,抬手,粗糙的拖曳声划破寂静的空气。抽屉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落到了地上,里头的小玩意儿也掉出来了。

        伶舟脸色微变,连忙将扫帚放到一旁,蹲下来,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在这堆凌乱的小物件里捡了片刻,忽然,伶舟目光一凝,慢慢地,从底下捡起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红绳绕转的角度、色泽的深浅,都眼熟至极。编织成桃花的地方,其中一瓣花瓣仿佛曾被人好奇地拉扯过,比其它花瓣都略微大了一点。

        伶舟的手指轻微发颤。

        原来……元宵节那天晚上,桑洱只是做了一个看似决绝的假动作。

        她没有真的把这个东西扔到河里!

        这是不是说明了,她不是真的完全对他无动于衷?不然,她为什么要收起这样一个不值钱也不好看的玩意儿?

        伶舟呼吸渐渐加促,心脏砰砰直跳,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手中的东西。蔫了吧唧一个多月,突然精神大振。 回过神来后,他又马上松开了手,将桃花结捊平,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抽屉中,再将乱糟糟的一切都恢复成了原状

        当夜,桑洱回了家。在一剪烛光下吃饭时,她似乎微妙地察觉到了什么,望了伶舟两眼。

        他的眼睛,格外地亮。

        仿佛全世界最亮的星星,都掉入了这双墨渊似的眼里。

        被他偷看了几次,桑洱忍不住起了疑,道:“你看什么?”

        “主人,你今天出去,收获怎么样?”伶舟以别的话题搪塞了过去。同时低头,告诫自己要控制好表情。

        在自然界捕猎时,在没有绝对把握时,打草惊蛇是大忌中的大忌。

        桑洱不如她说的那么无情。也许,她还有其它考量和顾虑。

        如果揭穿她,伶舟直觉,桑洱一定会恼羞成怒——比踢他下床那天更加生气。

        但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伶舟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开始琢磨新的计划了。

        农历三月初三,是人界的上巳节。年轻男女会互赠芍药,表达爱慕之情。他想在那一天,再好好和桑洱说一次。

        上回的桃花结攥得不像样子,又在桑洱的抽屉里,肯定不能再用了。

        为表重视,这一次,伶舟打算自己做一个。借下山的机会,在手艺人那里买了桃花结,回家拆解开来,再编回去,数次以后,他就记住了桃花结的编法。但实施起来,还是有些笨拙,编出的桃花花瓣总是一大一小。弄了近半个月,才终于编好了一只满意的。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上巳节那一天。

        上回在元宵节前,问了桑洱她明天有什么安排,似乎惹她警惕了。这一回,伶舟什么也没有提前说。

        可那天还是有意外发生了。

        伶舟特意比平时早了半个时辰起床,却发现桑洱不在家——天没亮,她就出门了。

        伶舟狐疑地步出院子。风呼呼地灌进袖子里,他的眼睛微微一眯,看清楚了远方天空状况,眸光就转为了极度的愕然。

        天空上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墨色漩涡,缓缓在转动着,仿佛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灰暗的云,银蓝的闪电,呼啸的山风,吹得树木乱晃,像下一秒就要拔地而起,刮到高空。

        这天象显然很不寻常。这样的关头,桑洱跑到哪里了?

        伶舟压根待不住,离开了屋子,四处寻找桑洱。他们去过的地方,却都看不到桑洱的身影。平常能倚仗的嗅觉,在这个山中万兽躁动的关头,也受了干扰。伶舟四处苦寻她,寻不到,只能先回家去。

        天空那巨大的旋涡,正越扩越大,颜色却变浅了一点儿。仿佛在水中化开的墨点。

        难道等上一段时间,这个旋涡就会消失?

        伶舟急匆匆地朝他们的家走去,远远就看见,里面亮了灯。他愣了下,瞬间一喜,快步跑了上去,推开柴扉,便见到桑洱果然已经出现在了屋子里。

        她背对着屋门站立,似乎在想事情。

        伶舟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主人,你这一大早都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

        桑洱肩一动。

        噗嗤——

        怪异而清晰的入肉声,在空气里响起。

        “……”

        伶舟的眼皮缓慢地动了一下。

        他仿佛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下一秒,剧痛已袭来——原来是藏宙卷住了他的身体。

        无数的尖刺扎入了他的肌肤,开始毫不留情地啜血。

        充盈的力量,伴随着血液快速地流失,浑身发冷。当暗下去的视野复明时,他已趴在了地上,耳膜嗡嗡地作响,血染红了衣裳,剧痛和眩晕,让伶舟说不出话来。

        而他竭力想碰到的人,却一眼都没有看他。

        收回藏宙后,她第一时间,便是检查它的力量。

        ……

        系统:“宿主,恭喜你,藏宙的力量这下满了,请抓紧时间,在裂口持续的时间内离开溯回境。”

        桑洱的呼吸有点发抖。她手腕上的那圈细环,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鲜艳色泽。

        事实上,在子夜时,天空的漩涡便已出现。桑洱察觉到了它的存在,被系统告知,溯回境的第一次循环,马上要结束了。离开的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了。但藏宙的力量,却只有80%,根本不够离开的。

        &  nbsp;她连夜起床,在山林间杀妖,到了天明之时,藏宙的力量也只提升到了82%。想在漩涡消失前把它提升到100%,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如果错过了这次离开的机会,她就会被困在溯回境里,开始第二次循环,并且重新开始搜集藏宙的力量。失败率会越来越高。

        如果伶舟在这个关头清醒过来,离开了溯回境。那她也许就会被永远锁在这里。

        桑洱赌不起。

        所以,只能瞄准身边唯一最强大的血包。

        这样的做法,也等同扼杀了伶舟沉溺在溯回境里的可能,他很快就会记起现实的事儿,摆脱溯回境的迷惑,回到现实去。

        这是一个从长远来看,对双方都有利的选择——尽管有痛楚,却是暂时的。

        长痛不如短痛。

        系统:“宿主,你得走了,时间不多了。”

        桑洱别开头,刻意没有去看地上的伶舟,将袖子放下来,跑到门边时,她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那是伶舟编的桃花结。溅了血,从他袖口落到了地上。被桑洱踩了一脚,鞋底的泥巴弄脏了红绳,几乎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但即使看清了,她大概也只会觉得那是自己藏在抽屉里的那一个吧。

        桑洱不敢再耽搁,冲出门的那一瞬,她听见后方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桑洱……”

        仿佛和平常一样,又有了区别。

        桑洱步伐一停,意识到了什么。唇微微一抿,但终究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伶舟的表情,就这样离开了.

        因为桑洱是本不该进入溯回境的外来客,她不像伶舟,随时可以走,必须到达漩涡中心对着的那片区域,才能用藏宙离开。

        漩涡已经越来越淡了,桑洱急切地看了一眼上空,好在,终于赶上了,前方便是那道光束。

        桑洱撑着膝盖,喘了片刻,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谁知在这个时候,她的眼前,竟又窜过了一些模糊而凌乱的画面——画面是一片混沌的黄沙,周遭看不到任何景物。

        怎么回事,这个关头,她怎么又看到了剧情补充?而且,又一次附到了伶舟的视角里。

        在这模糊的画面里,伶舟的怀中,搂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少女——那竟是桑洱自己。

        不是溯回境捏造出的身体,而是裴渡给她制造出的那具身体。

        这似乎是他们刚坠入到溯回境里的事儿。伶舟的脸色惨白如纸,正急切地、惊恐地抓着她的手,似乎想唤醒她。然而怀中少女的气息还是越发低微,气微欲绝。

        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再怎么努力,也留不住怀中之人的性命。伶舟的身体微微发抖,将她放了下来,仿佛下了决心,他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藏着伶舟运转力量的魔丹。

        仿佛没有痛觉一样,他骤然出了手,面无表情地撕裂了皮肉。

        ……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桑洱身体一晃,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原来经受不住刚才的冲击,短暂地晕了片刻。

        她捂着胀痛的额头,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溯回境不是让人闲庭信步的后花园。她的灵魂,被一个人造躯壳承载着,又怎么能经受得住这么重的煞气,而毫发无损地落地?

        什么“这具身体平时动辄出问题,关键时刻很耐用”……只是她自以为是的解释罢了。

        和伶舟一起落入溯回境的那一瞬,她那具身体已经快湮灭了。

        是伶舟在溯回境的机制开始运转前,挖出了自己的半颗魔丹,喂给了她,才护住了她。

        因为这颗魔丹,让她的容貌产生了一点变化,也让她有了金丹。溯回境的运转机制随即赋予了她武器与一个路人身份。

        因为这颗金丹,和被微妙改变了的容貌,桑洱一直误以为,自己附身的是溯回境给她安排的一个完全陌生的路人身体。

        实际上,所谓的新身体和新身份,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而要基于她本来的身体演变而来。如果她扛不到溯回境的机制开始运转,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而伶舟,失去了一半的力量后,自然再也维持不住人形。

        所以,当桑洱苏醒的时候,失去记忆的伶舟已经成了兽貌,虚弱地挡着腹部,蜷成了一团——那是因为挖丹的伤口,仍在昏睡中隐隐作痛。

        所以,在这之后,伶舟的力量削弱了一半,溯回境也走歪了。

        所以,他明明走在了和过去一模一样的人生道路上,吃的苦、受的难,却多了不止一倍。

        所以,桑洱才会频频从伶舟的角度,看见他的记忆。

        那根本不是剧情补充。而是因为她和伶舟共享了一颗魔丹,从而出现了共情和感应!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伶舟的魔丹是不完整的,他根本不可能冲破溯回境,回到现实。

        他会被永永远远地留在这里,直到被溯回境吞噬为止。

        桑洱呆怔了片刻,猛地一咬牙,爬起来,无视了还在运转的漩涡中心,冲着它的反方向——行止山上的小木屋,竭尽全力地往跑去。


  (https://www.dingdiann.cc/xsw/2374/14000917.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网:www.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