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真相就是随着孩子不断长大，翅膀硬了，父母可以介入管教的事情会越来越少。

    毕竟孩子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在尚不能自主的时候，家长或许可以说一不二，但这样的话语权随着岁月流逝会消失的很快。

    换句话说：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柳禾虽然有一肚子的气，可她深知自己拿陈源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次从陈源上大学，她来探望，陈源透露出来的去公司实习，谈恋爱以及学业——无不表明他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父母的干预。

    柳禾通过两姐妹说的话，完全看清楚了她们对陈源这个臭崽子真挚的感情，这些东西不是可以装出来的。

    她们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眼神不由自主就飘向他那里，这很明显，谁是恋爱中的主心骨就会掌握绝大部分的话语权。

    跟家庭地位没有关系，而是一种久而久之的习惯，证明她们习惯性会从陈源这里征求意见、需求对方的认同。

    并且，全程陈源几乎没有自己夹过菜，柳禾作为妈妈给儿子夹菜这没什么可讨论的，可姜凝和姜瑶不自觉也会这样做，动作极其熟稔，如同重复过无数次。

    反正越观察，柳禾心中的惆怅越难以排解。

    “如果儿子早告诉自己就好了”，柳禾不禁这样想，那样在她的参谋下，局面必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她跟陈爸无论如何，算是久经风霜的靠谱成年人，做事比较周全，比懵懂的陈源要周密的多。

    话是这样说，可天底下有多少孩子可以把自己的恋情分享给父母，尤其是在几千年尊卑有序的传统教育中，如果有如此开明的家庭，那孩子生活在其中无疑是幸福的。

    现在的局面，在陈源看来是无法收拾的局面，柳禾内心却是有了一个主意。

    处于恋爱的初期，一切都好说，倒不算太晚，如果陈源领回来两个大着肚子的未来儿媳，那种情况她才是要气到昏迷。

    ……

    餐桌上，氛围分外的热闹温馨，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陈源第一次发现爸妈这么健谈，这跟他印象中的并不一样，以前他们交流几句便忙自己的去了，好像跟他这个小孩子并没有太多话题。

    合着这么多年爸妈一直在冷暴力他……

    两位长辈跟姜凝和姜瑶聊的话题五花八门，甚至延伸到了近些年的教育上。

    由于午餐实在丰盛，五个人努力的吃也只吃了一半多，到最后确实塞不下去了，连一向为了保持身材吃的很少的姜凝都破例吃的很饱。

    “你们先吃，我去沙发上坐会，喝口茶解解腻。”陈爸率先起身离席。

    继而柳禾也极有眼色的起身，跟着一起去沙发那边，将说话的空间留给着三小只。

    长辈离开。

    两姐妹顿时从正襟危坐变得松弛下来。

    “好紧张，我手心都出汗了。”姜凝凑过来，柔声在陈源耳边讲道。

    “没事，你们俩表现超级好的，”陈源眨了眨狡黠的眼睛，“看情况已经完全给我爸妈拿下了。”

    他拿过纸巾，拉过来姜凝柔若无骨的小手帮她擦了擦。

    “哪有那么简单。”她先是一喜，随后不敢太过开心的嘀咕道。

    “刚才丢死人了，我有好几次说错话。”姜瑶戳着碗中的米饭，纠结着，精致小脸儿都哭丧了起来，一个劲的咬嘴唇。

    她的担忧都表现在了脸上，陈源一看她，顷刻有些内疚。

    两姐妹的压力无疑是比他要大的。

    “哪有，你今天很无敌，刚才过来吃饭的时候，我妈悄悄告诉我你很会说话，嘴特别甜，一看就是很懂得体贴关心人的女生。”

    “真哒？”姜瑶半信半疑，眨着水灵灵的眼睛问。

    “骗你我是狗。”

    陈源揉了揉姜瑶的头发。

    今天她带来的惊喜是最多的，可以说是超常发挥，将那份惹人怜爱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姜凝和姜瑶经过陈源这么一安慰，内心顷刻一阵说不出的喜悦，看那模样，各自都是暗戳戳的开心，压着忍不住提起的嘴角。

    三小只窃窃私语的说着话，她们明艳照人的脸上不时焕发出嫣然笑意，餐桌下不乏牵牵手、戳戳腰的小动作。

    完全是沉浸在热恋中的状态。

    两姐妹最鲜明的感受，便是陈源的父母真的是很好的人，来之前她们会担心难相处或是怎样，毕竟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不是没听过柳禾有多凶，今日一番相处，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她热情和蔼，挑不出什么身为长辈的做派毛病，一点也不苛刻。

    原来凶悍只是针对陈源而言，对他从小的管理严格。

    这让凝凝和瑶瑶缓出一大口气，这么好相处，她们根本不用担心未来会怎样，反而是通过刚才这顿饭，隐隐体会到了久违的家庭的那种温暖。

    她们内心不约而同的感叹，或许这才是正常的父母。

    她们被姜如雪欺负惯了，感受到陈爸和陈妈的慈爱，格外的有感慨。

    两姐妹对视一眼，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完全了解对方此时在想什么，如同有心灵感应一般，这真是羡煞旁人的默契。

    “老陈，你看看。”

    沙发处，柳禾扯了扯陈爸的袖子，朝陈源这边示意。

    陈爸看过去，自然将姜凝姜瑶和陈源处在恋爱中这幅暗戳戳的甜蜜，看进眼中，他跟柳禾使了个眼色。

    两位长辈嘴角也是多出一抹蜜汁微笑。

    “你儿子挺有手段啊，”柳禾压低声音，语气是阴阳怪气的意味，讽刺道：“倒是能把人家这么好的两个姑娘，一起相处的和和气气的。”

    “说的跟不是你儿子一样……不过，”陈爸正色道：“小源倒是有我年轻时三分风采，太受欢迎，唉。”

    “你给我滚蛋！”

    柳禾真是被气笑了，整的像多光荣一样，到现在还不忘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个麻烦事。

    “话说老陈，你的想法是怎么样？”

    “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说呢。”

    “说到底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先让他们相处着，我们做不了主的，他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

    “你该庆幸，幸亏是没这一撇，如果有了，人家就上门指着我们俩的鼻子骂了，问我们怎么教的孩子，那你就开心了？”

    “要是这样，那到时候让正峰来呗，替着挨挨骂。”

    “……”

    陈爸没有像柳禾这样太过重视，或者说，他不想过多干预。

    他尽心尽力的将陈源抚养成人，如今考上大学，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基本任务。

    因为这个社会是残酷的，而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成长是富有压力的一件事，没人可以一直做犯了错就回家哭鼻子的小鬼，劈头盖脸的风雨是成长过程中必须面对的。

    感情同样如此。

    只有经历过后才会懂得，什么是可以舍弃的，什么是真正重要的。

    届时如果陈源有好的选择，那么做父亲的打心底里为他开心，假若闹的无法收场，这也是应得的报应，避不开的痛苦。

    陈爸和柳禾的思维，在这方面就有明显的差别，一个是想撒手不管。

    另一个则是苦思冥想合适的主意，怕小小年纪的陈源把握不住。

    事实是，陈源没选择一开始告诉父母，这就是一种选择。

    “我只希望他有分寸，别的也不指望。”柳禾看了一眼餐桌旁，正在跟姜凝小声交流的自家儿子。

    “难说。”    

    陈爸品了一口香茗，微微摇头。

    ……

    “小源？”

    将午餐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柳禾招手让陈源过来沙发这边。

    “怎么了，妈？”

    “我有件事情跟你说，”柳禾拿过来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来一份合同，“你身份证在家没？放这里我拍张照，之后你在合同上签个名。”

    “这什么合同，”陈源好奇的查看，看清楚后顿时惊诧道：“你真给我买房了？”

    “不行？也不看看你多大人了，我跟你爸早就该操心给你准备买房的事情，早几年就该买，结果现在房价涨这么高。”

    “就是啊，为什么非得在最贵的时候买？”

    “小源，妈告诉你，人一生没几年大事，考个好学历重要，有个能遮风挡雨的家更重要，这样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有个家。”柳禾敲着桌子教育。

    “我有家啊，咱们在校家属楼不是住的好好的嘛？”

    “那不是，那是我家，回头你就给我搬出去。”

    “不是，这就分家了……”

    “别跟我贫嘴，赶紧去拿身份证，你以为我来岚京看你是图什么，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我跟你爸才能安享晚年，这孩子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你爸都五十了——”

    陈源听着唠叨，顿时头大，他赶紧伸手示意暂停，自己去卧室书包里找身份证去了。

    刚才他翻着合同窥见了些内容，一百多平的房子，贷款二十年。

    这是真舍得花钱。

    陈源无奈的同时又有些感动，他从来没跟爸妈要过什么，可身为养父母，他们什么也没少给过陈源。

    江正峰是每年都会打一部分钱到陈爸的账户里。

    可这购房贷款，陈源一看就知道，俩人根本没用那份钱，纯粹是花的自己积攒多年的工资。

    “好，这就完事了。”

    过了许久。

    柳禾逼迫着陈源摁下手印以后，这才满意的把合同收了起来，了却心事一桩。

    这时候姜凝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姨，你们下午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逛逛岚京的景点，你们参观过陈源上的大学吗？一起去看看，难得来一趟。”

    “对，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去转转，正好今天天气也不错，”陈源到窗边看了看外面，“我们休息下，等到太阳下去一点，就可以出去了。”

    “这……多耽误你们的正事。”

    “不耽误的，我今天休息。”

    “那老陈？”

    “来都来了，”陈爸点点头，“那就明天一早再走。”

    姜凝听闻两位长辈愿意留下呆一晚上，顺便去逛旅游景点，脸颊上即刻多出一抹温柔的笑。

    她可是把陈爸和柳禾当成未来公公婆婆来看的，难得有机会相处，增进感情，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毕竟她跟姜瑶谁在陈源心中的地位分别，一定会影响以后的种种选择。

    只能说，她跟妹妹，每个人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陈源对两姐妹当然是极为满意的，甚至感觉很幸福，他这是第无数次体会到跟年纪比自己大的女生谈恋爱的好处，不同于学校的那些同龄女生。

    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

    姜凝八面玲珑，处事得体，永远晓得怎么照顾他的感受，知道如何对待长辈。

    从不需要他去操心，便把绝大多数细节上的东西操持好了。

    这不，陈源都没想到待会出去让老妈戴个遮阳帽的事情，姜凝已经去给自己的遮阳帽和防晒霜拿过来了，跟柳禾有说有笑的在那里分享。

    他跟陈爸只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喝茶，没俩男人什么事，倒是乐得轻松。

    “也是好久没这么清闲了。”陈爸忽而悠悠感叹一句，他喝着茶，享受着柳禾的重心完全放到未来儿媳身上的轻松，惬意的不得了。

    这一父一子，过了片刻，不约而同的翘起二郎腿来。

    “你这里有象棋不？”

    “没有，爸，不过可以拿ipad玩家对战。”

    “来！”

    陈源点了点头，喊着姜瑶让她把房间里的ipad拿过来，之后这爷俩居然真的开始赛博对弈了，下棋下的究极认真。

    ……

    下午，姜凝和姜瑶陪着两位长辈，由陈源做司机，度过了极有意义的一段时光，宛如真正的一整个家庭出行一样。

    在车上有说有笑，似乎有讲不完的话题。

    柳禾主动揭陈源的老底，讲了许多陈源小时候的趣事，他脸上挂不住一直不让说，但两姐妹听的可起劲了，尤其是讲到幼儿园陈源被人家小姑娘揍哭，脸上画了个乌龟哭着跑回家的时候，眼泪要笑出来了。

    小时候男生顽皮，偏僻的乡下更是有很多玩乐，聚上一群小朋友，冬天炸湖炸狗碗，夏天一起去偷西瓜，偶尔掏别人家地里的红薯去烤，往往被地里守着的老头儿追着骂。

    姜瑶听着柳禾的讲述，顿时满眼艳羡，从小被各类老师教导艺术学科的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到这么快乐的童年。

    如果……她不是什么明珠市姜家的女儿，而是跟陈源生活在偏僻地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该有多美好……

    她不禁有所幻想。

    到达目的地后。

    陈源他们先顺路去了鸡鸣寺，求香拜佛，作为岚京最古老的寺庙之一，这地方的佛教氛围和文化底蕴无疑是极其丰富，并且正值春季，万物复苏。

    寺院中。

    樱花开满，遍染满园，一瓣一瓣的樱花簇在一起，粉的让人眼花缭乱，这还是有许多花骨朵尚在蕴中未曾盛开的状态。

    陈源给两姐妹和柳禾拍了极多照片，那温馨的笑颜凝固在照片上。

    趁傍晚，夕阳西下。

    一行人去了岚京大学参观，逛了图书馆和校内知名的应天楼，假期里学生并不特别多，林荫大道上边走边笑的他们格外引人注目。

    原本想去岚京博物馆再看一眼，可惜时间太晚，再有半个小时便要闭馆，陈源只好半路转了目标，决定去夫子庙秦淮河边。

    夜晚，那里一片极热闹的景象，有连绵的花灯和腰肢纤软的歌姬，各类小吃缕缕飘香。

    晚餐，他们就在此地解决。

    直到深夜九点半左右，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到家的时候大家脸颊上无不挂着疲累神色，只是嘴角有笑容，说不出的满足。

    ……

    “那……叔叔阿姨，我们先回隔壁了。”姜凝跟柳禾讲道。

    “你们姐妹俩累了一天了，赶快去休息吧。”

    “爸，妈，那你们俩去主卧睡就行，我也去隔壁歇一歇。”陈源从沙发上起身，挂着浅浅的笑容，即刻跟上了两姐妹的脚步。

    “好，乖儿子你也——诶！？你去什么去？给我回来！”柳禾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脸顿时拉了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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