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芸香,见过王爷！”

芸香战战兢兢的回着,连眼皮都不敢轻抬一下。

“芸香？为何这个名字本王没有听过？”

萧云堇的这句话似在问芸香,又似在问被他强硬扯进怀里护着的苏如锦。

芸香低眉,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往苏如锦的身上溜了溜,正想回答,却听见苏如锦声音小小的说着:“妾身既是皇上亲自指婚给王爷的人,想来那些与妾身有关的人和事,王爷也都是知晓的。乳娘是自幼将妾身带大的老人,阿萝是自小陪着妾身长大的贴身丫鬟。至于这芸香嘛……”

苏如锦刻意的顿了顿,引的芸香倒提了一口气,差点将自己给憋住。可当着萧云堇的面,她又不敢轻易出声,只能拼命的忍着,将那股气息再给慢慢的顺下去。

苏如锦似没有瞧见芸香的反应,在稍微地停顿之后,便又继续说着:“芸香原是母亲身旁的二等丫鬟,因为母亲体恤妾身身旁无人,恐不知规矩,到了王爷府中惹出笑话,这才将芸香给了妾身。王爷之前不知,也是难免的。”

短短几句话里,却隐含了几个意思。

这第一,苏如锦明明白白地告诉萧云堇,乳娘和阿萝是我的人,你若是信得过我,自然也就信得过她们。

第二,芸香是现任苏夫人的人。这苏夫人不是我的亲娘,你既查过我的过往,就应该知道我与这位现任的苏夫人不是一路的。倘若日后这芸香在王府中惹出了是非,你身为王爷也该知道去找谁理论,可千万不要算到我的头上来。

第三,芸香是苏夫人派来监视我的人,而我是苏敬亭派到你身边的密探。这苏敬亭与现任苏夫人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可以做简单的推理,那就是芸香其实是苏敬亭授意苏夫人派到我身边监视我,同时也是监视你的人。我呢,已经对你坦白了,你大可以放心,但这个芸香,要不要放心,就由你自己看着办了。

第四,芸香不是我的人,要不要动她随你王爷的意思,但乳娘与阿萝是我的亲人,请王爷务必善待。

芸香自也听出了苏如锦话中的意思,但她只听出了一重意思来,那就是苏如锦并没有拿她当自己人。至于她,当然也不会将这个苏家不太受宠的嫡小姐当做是自个儿的主子。她陪着苏如锦出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帮着老爷夫人见识她的一举一动,看看她是否按照老爷与夫人的吩咐办事。若是没有,她少不得要去老爷夫人那边告状,若是有,她则会视情况,将该拦的功劳拦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未来可能会有的赏赐,芸香的心情就禁不住愉悦起来,可她也没有忘记,此时此刻,她还站在萧云堇的前头,而关于这位六王爷的种种传闻,她来王府之前,也并非没有听过。原以为,苏如锦嫁给了六王爷日子一定不大好看,她甚至已经开始期待看种种苏如锦被虐的好戏。可这好戏,貌似还没开锣,就已经结束了。

半晌没有听见萧云堇说话,芸香的胆子反而大了一些,她悄悄抬头,瞟了一眼,只见六王爷萧云堇正与他新任的六王妃目光纠缠,情意绵绵。再看看这偌大的挂着红灯与喜庆装饰的院落,竟好像是无端端多出了一个她来。

芸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站着,好像更不是。她低着头,亦不敢有大动作。就在她站得沉沉欲睡,想要跌到地上时,她终于听见了苏如锦的声音。

“夜已深,王爷您,是否也该休息了？”

“王妃若是不提醒,本王倒是差点忘了。今夜,可是本王与王妃你的大喜之日。”

“王爷说笑了。如此重要的时刻,王爷怎会忘了？”

苏如锦说着,瞟了一眼仍站在不远处的芸香。那意思很明显,王爷您若是没有进一步安排的话,是不是先将人给支开。否则,你我这原本应该各自安歇的新婚之夜该如何糊弄过去？

苏如锦的小动作,落到萧云堇的眼里,竟莫名的让他心头一悦,破天荒的生了想要逗弄一个人的心思。

他抬手,理了理苏如锦额前被风雪搅乱的头发。然后略微低头,用旁人听来十分亲昵的口吻说:“本王的记性一向都不怎么好。尤其今夜,看着王妃的这双眼睛时,本王这心里就越发的搁不住事儿了。”

萧云堇！

苏如锦在心里狠狠的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承认,方才萧云堇帮她抚弄头发时,她的确给惊到了,但惊吓过后,竟也被他看似温柔的举动给撩拨起了一池春水,差点就含羞带怯,耳热脸红了。可当她倏地抬头,看见萧云堇眼中略带挑衅的眼神时,她忽的明白,她是被他给戏弄了。可偏偏,当着芸香的面,她还得配合着他将这出新婚夫妇十分恩爱的戏码给演下去。

心里呕不呕？

呕！很呕！

比幼年时在苏宅经历那些不公平的事情时还要呕上几分。

可偏偏,此时此刻,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萧云堇瞧着她明明很气,却又无可奈何,明明很想抗拒,却又不得不配合的模样,嘴角竟不由自主的上扬,划出一抹勾人的笑来。

看着那抹出其不意,由心而生的笑容,苏如锦怔住了。一颗心,也在这个飘着细雪的夜里,跟着沉落,最后悄无声息的化成了一团水。

她这时才明白师傅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喜欢一件东西,只需要一个眼神,而喜欢一个人,只需要一瞬。

她喜欢上了萧云堇,因为他刚刚嘴角绽放出来的那一抹勾人的笑。但,这种喜欢,她目前还不想让他知道。因为娘说过,喜欢不是爱,而爱了也不一定就是对。她需要时间再好好的理一理她与萧云堇之间的关系,哪怕他们已经是夫妻,她也想要弄明白,她和他之间究竟该做一对儿怎样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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