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咬？她们凭什么反咬本宫！”皇后红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枚头盖骨:“宁心,本宫坏吗？”

“娘娘自然是好的！”

皇后摇摇头:“本宫不是好的！身在这皇家内院,纵然本宫想要做一个善良的好人,都不可能。本宫是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你知道,那张凤座跟龙椅一样都是布满了荆棘的。

本宫初入宫时,也曾想过,要做一个仁慈的皇后,做一个善良的母后,做一个值得后宫姐妹们敬仰和爱戴的皇后。

可是宁心,真的很难,真的很难呐。本宫虽然是皇后,可首先是一个女人,其次是一个母亲,本宫就算戴着那顶凤冠,也不能改变本宫只是一个寻常女子的事实。

宁心,你知道的,本宫的这双手不干净。它沾染过后宫许多的血,尽管那些血让本宫深感厌恶。可是有一条,本宫无论害过什么人,防过什么人,都不曾对她们的孩子动过手脚。可是宁心,为什么？为什么本宫放过了她们的孩子,她们却不肯放过本宫的孩子？”

皇后情绪崩溃,在正阳宫中喊的是嘶声裂肺。宁心知道,这样大的动静,很快就会传到皇上和颜贵妃的耳朵里,她只祈求着瑞王殿下可以先一步到来,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皇帝一脸怒色的携着颜贵妃踢门而入时,宁心单薄的身子跟着颤了颤。她私下里狠狠的扯了两下皇后的衣角,说:“娘娘,陛下和颜贵妃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这正阳宫就是鬼哭狼嚎,这里哪还有半天皇后寝宫的样子？还有你……你……都是怎么回事？”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往皇后跟前儿走。越是靠近皇后,他脸上的怒气就越重,而颜贵妃眼中的喜气就越深,直到她看见地上的那个东西。

“这是什么？”

皇帝也看见了落在皇后身旁的那个骨头,他的眼神一恍,随即眸光凌厉的射到宁德的身上:“大胆宁德,你身为正阳宫的殿前统领,怎么任由这种污秽的东西跑到皇后宫中,还将皇后给吓成这个样子。宁德,你是想死吗？”

“臣不敢！”宁德低头跪着,一动不动。

皇后挑了挑嘴角,将头略微扬起,看向皇帝:“污秽的东西？陛下您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块骨头吗？看样子大小,也不知道是那个畜生的。”

“那是珏儿的！”皇后淡淡的说着,并未计较皇帝刚刚口中吐出的那两个字。

“珏儿？”皇帝凝了凝眉,看向颜贵妃:“贵妃知道珏儿吗？”

“臣妾当然知道。”颜贵妃看了看皇后,侧身福了一福:“陛下朝事繁杂,却也不该忘记了自己皇儿的名字。这珏儿若是还在,要比云琮还年长几岁呢。只是,臣妾不知,这珏儿的东西怎么到了正阳宫里。”

“颜贵妃你是真的不知,还是在假装糊涂？”皇后说着,将头转向皇帝,深深的一拜:“陛下！珏儿死的可怜！臣妾请求陛下为臣妾做主,为臣妾那可怜的孩子珏儿鸣冤。”

“这都是什么话,怎么让朕听的糊里糊涂的。珏儿？这珏儿不是已经去了好多年了吗？怎么到了如今,皇后你还是放不下。鸣冤？你倒是叫朕帮你鸣什么冤呐？胡闹！净胡闹！”

“陛下,臣妾没有胡闹,也不敢胡闹！”皇后往前爬了几步,紧紧抓住龙袍的一角:“陛下,臣妾求您仔细的看看……看看珏儿他生前都受了什么苦。”

“皇后,你究竟在疯什么？”

皇帝以手扶额,示意颜贵妃扶着他坐下。

皇后看了皇帝一眼,侧过身去,小心翼翼的将那块婴儿的头盖骨捧到了皇帝的跟前:“陛下您仔细看看,看看珏儿这骨缝中是什么？”

皇帝虽不想去看皇后手中的东西,可碍于皇后的请求,他不得不敷衍性的扫了一眼。只一眼,目光便被骨头缝里扎着的那个东西给吸引住了。

“这……这是什么？”

颜贵妃附身上前,瞧了一眼,回道:“看模样倒像是诊病用的那种细针。只是,这东西怎么跑到骨头上去了。难不成,是那个时候御医为珏儿诊病留下来的？”

“哼！”皇后一声冷笑,将眸光转向颜贵妃:“好一个御医为珏儿诊病时留下来的。本宫倒是要问一问颜贵妃,你家云琮小时候患病,会将这银针扎到脑袋上吗？”

颜贵妃抬了抬眼,却又不好当着皇帝的面去顶撞皇后,于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云琮打小身子骨就比常人壮实,连吃药都很少,又怎么会去挨这样的针扎。”

“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宫生的孩子身子就不壮实！”

皇后原本就心里难过,听了颜贵妃的这句话当即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做势要去掌掴颜贵妃的那张脸。

“皇上……陛下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颜贵妃眼尖,眼瞧着皇后一脸狰狞的站起,身子一闪就躲到了皇帝的背后。

皇帝扫了皇后一眼,抬手握住了皇后的手腕:“闹什么闹？闹什么闹？还嫌朕这头不够痛的。皇后,你倒是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

皇后喊了一声,腿一弯,又跪了下来。

“珏儿是臣妾与陛下所生的第一个孩子,陛下应当知道,臣妾对于这个孩子倾注了多少的心力。怀着珏儿时,朝局尚且不稳,边关那些敌国又时时生事。臣妾为了陛下,也为了咱们大梁的江山,不惜舍着皇后的身份为陛下筹措军粮。”

“这些事情朕也记得！”皇帝说着,起身,将皇后从地上扶了起来:“朕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的肚子都已经这样大了,却还是冒着风寒去为朕,也是为咱们大梁的军队筹措军粮。你的长兄,就是在一年过世的,珏儿朕记得,也是在那一年的冬天生的吧。生下来的时候,乳娘还将他抱来给朕瞧过,就那么大一点儿,跟小猫崽子一样。朕瞧着他皱巴巴的小脸,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是！因为筹措军粮连日奔袭,臣妾不小心就染了风寒。顾着腹中的骨肉,臣妾硬是强撑着不肯用药,却没有想到,珏儿他竟不忍臣妾受苦,早早的就出来了。那时,他尚不足月,就连御医都说能不能活要看天意。”

皇帝也被皇后说的难受,他握住皇后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朕记得,朕都记得,可那个孩子到底还是多撑了一些日子。”

“不！不是多撑了一些日子。”皇后紧急出声,头跟着摇了一摇:“他很坚强,也很勇敢,就跟陛下您是一模一样的。可是那些坏人,那些记恨臣妾的坏人们不想要他活着。陛下,珏儿他好可怜。他还那么小,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说,什么也都不会抢,可那些人,还是狠心的将这些银针一根一根的刺入他的身体里,生生的夺走了他的性命。

陛下,您不知道,每当午夜梦回时,臣妾总能看到珏儿他仍和当年一样,躺在摇篮里,眯着那一双弯弯的笑眼看着臣妾。他的嘴巴就那么小小的嘟着。臣妾以为他是想要喊臣妾母后,可现在才明白,他是想说他疼……他疼的厉害……他浑身都疼的厉害。”

皇后说着,捂住了自己的脸,嘤嘤的哭了起来。她是那样的伤心,那样的悲痛,就连皇帝的眼眸也跟着湿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落在那顶小小的头骨上,然后朝着跪在殿下的宁德扫了眼。

“宁德,你来告诉朕,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回陛下,臣只是奉命去了皇陵,将小皇子的遗骸带回,具体发生了什么,臣也不知。”

“遗骸？”皇帝的眼眸凉了凉:“那你在皇陵中又发现了什么？”

“回陛下,臣到时……”宁德的言语停滞了一下。

“说！”

“回陛下,臣到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皇陵机关重重,臣虽然有皇后娘娘御赐的图纸,却还是遭到了机关的伏击,费了许多的力气才到了小皇子那里！”

“继续！”

“是！”宁德低头,“臣奉命打开了小皇子的玉棺,看到小皇子尸骸泛黑,其遗骨虽多已不在,但在碎骨之间却散落着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且银针顶端也呈不同的黑色,臣怀疑,其针上含毒。当臣再仔细看时,发现其中一枚银针正好刺在小皇子的头骨之上,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那枚银针就如陛下与皇后、贵妃娘娘所看到的这般,刺于骨缝之内。臣不敢耽搁,便带着小皇子的遗骨返回了正阳宫中,并将其交给了皇后娘娘。”

皇帝的眸光彻底的暗沉了下来,他凝着那枚银针,将目光缓缓的转向皇后,低哑着嗓音问了句:“皇后你……可否告诉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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