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锦没有想到,大年初一,孟意婵竟出现在了晋王府里。

她立在雪中,犹如一支刚刚盛开的红梅,直愣愣的瞧着那两个人。萧云堇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他张了张嘴,却将目光移到了别处。苏如锦看见了,心口一堵,将嘴用力的抿住了。

孟意婵察觉了萧云堇的那个小动作,她微微一怔,转过身来。待看清楚那个站在雪地里的人是晋王妃时,眼中眸光一闪,走了过来。

“意婵见过王妃,王妃新年如意。”

“新年好。这才大年初一,孟小姐不在府中陪着孟老将军,怎么到了咱们晋王府里？莫非是心中记挂着王爷,所以这一大早的,也顾不上风雪肆虐,便早早的过来探望了？”

“意婵心中的确是记挂着王爷,但意婵更记挂着王妃您。听说昨个儿夜里王妃喝醉了,意婵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一大早便赶了过来,顺带着还给王妃带了些醒酒的东西。王妃今日可是好些了？””

“多谢孟小姐关心,虽是宿醉,但睡了一宿,也该醒了。”

苏如锦本是在说自己,可孟意婵显然想多了,她脸色稍稍一白,嘴角噙着的那抹笑容也随之显得尴尬起来。

“昨夜的事情,想必王妃是误会了。”孟意婵说着,转身,冲萧云堇笑了笑:“想不到王妃的酒量竟也这般好,意婵带来的那些东西怕是用不上了。”

虽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可落在苏如锦的眼里,竟觉得这两个人是在故意当着她的面调情。哦,不,是孟意婵在故意当着她的面表现的与萧云堇十分的亲近。这个时候,身为晋王府的王妃,萧云堇的妻子,她本不该示弱,可偏偏这会儿心里堵的厉害,连带着身上都难受了起来。她既不想,也不愿意再在这个院子里待下去,更不愿意站在雪里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眉来眼去”。

稍稍稳了稳情绪,苏如锦对着萧云堇福了福身,淡淡的说了句:“王爷新年好！”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王妃是来与本王请安的吗？”

萧云堇高声说着,也走了过来。

苏如锦抬眼,却见萧云堇停在了孟意婵的身边,然后从阿九手中接过一把伞来,罩在了孟意婵的头上:“这雪越下越大,意婵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站着了。”

孟意婵心中一喜,连带着眸子里也浮上了一层喜色。可紧跟着下一秒,萧云堇就将伞递给了阿九:“孟将军怕是还在府中等着。阿九,你送意婵回去,路上切记,要仔细些。”

孟意婵倏地一愣,本想说自己不着急回去的,可儿看看萧云堇的脸色,愣是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她福了福身,柔柔的说着:“那意婵便先回去了。”

萧云堇点点头,没有说话。孟意婵心中,略有些失落。

待孟意婵离去后,苏如锦也福了福身,准备离开,起身时,却被萧云堇一把拽进了怀里。

“这大年下的,王妃难道不该陪着本王吗？”

“妾身以为王爷身旁并不缺佳人陪伴,妾身留在这里,反倒多余。”

“苏如锦,你是故意的吗？”

“回王爷的话,妾身不太明白王爷这话里的意思。”

“你是在故意气本王吗？”

“妾身不敢！”

“不敢！苏如锦,这世间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吗？”萧云堇反问着,松了松手:“宿醉了一夜,头还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苏如锦一下子有些懵了。她抬着眼睛,怔怔地看着萧云堇,有些摸不清楚此时此刻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瞧着眼前的这双眼睛,萧云堇轻叹了口气,然后抬手在她的额上敲了下:“老实告诉你,本王很生气,而且是真的很生气,所以本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这前半夜的时候,本王一直在想着该要如何惩罚你,可到了后半夜,本王就忍不住担心,担心你夜里会不会难受,担心你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不好。还担心,你不会就此跟本王置气下去。好不容易撑到天亮,本王就再也坐不住了。可刚刚出门,就碰到了孟意婵。苏如锦,你信吗？”

苏如锦咬着唇瓣,没有吭声。

“其实,昨个儿夜里当你从大殿出来的时候本王就已经看见你了。只是那个时候,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本王知道,齐王他是刻意在气本王,是在故意离间你与本王之间的关系。可是苏如锦,本王就是忍不住要生气。气你既然出来了,为何不直接来找本王？气你既然听见了那些话,为何不来质问本王；气你心里难过,却只顾埋头喝酒,喝得醉醺醺的不说,竟还有力气骂着本王。苏如锦,大婚当日的那个你,去了哪里？”

苏如锦抿着嘴唇,眼圈儿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苏如锦,本王难得厚着脸皮跟你说的这么多,你难道就没有一句想要与本王说的话吗？”

苏如锦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然后伸手,环住了萧云堇的腰。

萧云堇一震,嘴角随即溢出一抹笑来。这好像是苏如锦第一次主动抱他。

“妾身昨夜并没有私会齐王。”

“本王知道！昨个儿是宫宴,无论你还是齐王,都不会笨到在那种场合下私会。”

“齐王的丝帕之所以会出现在妾身的手里,是因为妾身当时心里难过,哭花了妆容,齐王他借给妾身使用的。”

“让乳娘洗干净的还给他。本王不喜欢自个儿的王妃身边留着别的男人的东西。”

苏如锦点了点头,又说:“妾身没想喝醉,更没想过要丢王爷的人。妾身只是心里难过,稀里糊涂的便喝了那么多。”

“若你不是稀里糊涂,也不会将本王跟前的酒给喝了。苏如锦,宫宴之上,王爷和王妃喝的酒是不一样的。”

“那妾身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没有？皇上……”

“放心,你刚刚喝醉本王就出现了。虽你的酒品不好,但却知道挑时候。本王将你带出大殿之后,你才开始骂本王的。”

苏如锦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她抿了抿嘴唇,低着声音又问了句:“王爷可会娶意婵小姐？”

“你想要本王娶吗？”

萧云堇不答反问,苏如锦一下子又愣住了。她先是抬头与萧云堇的眼睛对视了片刻,跟着将脸贴在了他的身上,说了句:“妾身不想！”

“傻瓜,本王若是想要娶意婵的话,还会等到现在吗？”

“那是因为孟将军他不同意。”

“孟将军的确是不大乐意将意婵嫁给本王,不是不因为他不喜欢本王,而是因为他知道本王处境艰难,若是将意婵嫁了过来,将来前途如何,很难界定。意婵是他的独生爱女,他的这份心思本王懂。”

“那王爷你呢？妾身不相信王爷就没有对意婵小姐动心过。”

“本王起初并没有想过要去喜欢谁,当然,也没有资格可以去喜欢谁。”萧云堇的声音虽是淡淡的,但言语之间也充斥着许多的落寞。“本王虽与意婵同是养在皇后宫里的,但处境却大不相同。本王虽是皇子,却要整日里想着如何自保。意婵虽只是将军的女儿,可孟将军战功赫赫,是朝廷,更是父皇倚重的重臣,皇后对她几乎跟对漓月是一样的。在那种情况下,你觉得本王可有机会与她上演青梅竹马。”

“可王爷是众位皇子中出宫最早的,也是众位皇子当中第一个开府另住的。”

“开府另住？”萧云堇笑着摇了摇头:“王妃莫不是忘了,本王的府邸与别的皇子也是不同的。”

“王爷,对不起,是妾身过于小心眼了。”

“知道就好。”萧云堇说着,用力地抱了抱她:“到了宫里头,你就把入宫时本王给你说的那些话都忘了。苏如锦,在你心里,本王就是那么的靠不住吗？”

一句话,说得苏如锦羞愧万分。她只得将脸全部埋在萧云堇的怀里,然后听着他自胸前发出的闷闷的笑声。

“这该说的都说了,该解释的也都解释过了。那你呢,心里可还在气本王？”

“妾身从未生气。”苏如锦闷闷的说着:“妾身心里有的只是难过和害怕。难过,是因为还有旁人惦记着王爷,害怕是因为妾身知道,王爷此生绝对不可能只归妾身所有。妾身害怕,害怕会像娘一样,日日守着空闺,夜夜守着期盼,眼睛里看到的却是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画面。”

“苏如锦,本王的出身决定了本王不可能给你承诺,本王也不能保证日后本王的府中还会不会出现别的女人,本王能够承诺的只有本王的心。这颗心里,现在住的是你,以后住的也只会是你。那你呢,你的心里,可只住了本王一个人？”

苏如锦点了点头,“妾身的心很小,除了王爷,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苏如锦,你今日说的这些话,本王都记住了。”萧云堇说着,将她抱了起来:“雪大了,咱们也该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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