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将从密室得到的那封密函掏了出来。刚刚翻看了几页,就听见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且那脚步声很快就停了下来。

苏显一脸戒备的看向窗户,且在心中盘算着,这站在窗外的究竟是谁？是萧云堇的人,还是跟他一样看不惯萧云堇的人。刚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窗户被人推动的声音,跟着一缕青烟从窗户的缝隙中飘了进来。

“这么下作的手段,看来不是萧云堇的人。”

苏显想着,往门口的方向移了移。才到门口,便觉得脚下有些飘,看来这迷香还是有些作用的。趁着脑袋还算清醒,他一把拉开房门,目光在对上黑衣人时,从喉咙里窜出了一声:“有刺客！”

黑衣人见状,挥刀向他砍来,就在苏显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黑衣人手中的刀却停在了他的脑门上方,跟着说了一句:“你不是姓萧的。”

废话,老子姓苏！

苏显在心里默默地回了句,再看时,黑衣人已经翻身跃上了屋顶,跟着消失不见了。灯笼,火把,从四面八方而来。苏显双腿一软,靠在了门框上。

经此一事后,苏显果如萧云堇所料的那般,连夜派人将从萧云堇密室当中得到的书信全部送到了京城。担心苏显派出的探子在路上出什么意外,萧云堇还体贴的派出了自己的暗卫在暗中护送,直至密信被送到皇帝的手中。

密函抵达京城那日,苏显也开始动身,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时,他的脚还没从将军府里迈出去,京城里头就又出了事情。

先是皇后娘娘薨了,跟着便是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苏敬亭被打入死牢,罪名则是谋害皇后以及通敌叛国。苏显尚未反应过来,皇帝的又一道诏书便从京城传了回来。诏书上写得很清楚,晋王萧云堇与其王妃都是被人陷害的,真正通敌叛国的那个是吏部尚书苏敬亭。罪证有三:

其一,在晋王妃离京之前,苏敬亭曾命乳娘交给苏如锦一封密函,其内容便是要晋王妃设法拿到边城的布防图。乳娘的事情,皇上已经着人调查清楚,可以证实,乳娘一直都是苏敬亭的人,而晋王妃在苏家的种种遭遇,皇上也是心知肚明的。幸好,晋王妃还是明大义的,没有做出危害大梁的事情。

其二:在皇上被佞臣蒙蔽之后,苏敬亭竟然主动请旨,让自己的儿子前往边城。这个苏显才到边城,就送来了晋王爷通敌谋反的证据。也不知这苏显是不是太过得意,竟将自己与敌国来往的密信一起送到了皇帝跟前。不仅如此,皇上直属的城防营还在京城中捉到了一个敌方的探子。

对方提起萧云堇就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而晋王妃一手策划的滇城事件,更是及时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虽多疑,却不是笨蛋,这天下还没有那个通敌叛国的人会铆足全力杀掉合作方将领的。

其三:所谓的晋王爷通敌密函全部都是伪造的。这旁人只知道晋王爷精通兵法,是六个王爷当中最能打仗的,却不知道,晋王爷也是诸位王爷当中字迹与皇帝最为相似的,尤其是起笔和落笔的细节,更是有九分的相似。

苏显送到京城的密信,口口声声说是晋王亲笔所写,可这字迹模仿的也太差劲了些。皇上只看了几行,就全部给丢到了地上。

一口老血闷在心里,还没等下旨问罪呢,宫里头就又出了事情。皇后被人谋害,正阳宫里乱做一团。御前大统领一查,却查出这谋害皇后的宫女原本是伺候惠妃娘娘的。事发之后,宫女消失无踪。在查找了一天一夜之后,宫里头失踪的这名宫女却被发现死在了苏尚书的府宅里,一时之间,苏敬亭串通惠妃余孽谋害皇后的事情在京城里传的是沸沸扬扬。

皇后死了,皇后那边的势力自然要有所行动。一方面在朝堂上谏言,要求皇上尽早设立太子。另外一方面,则揪住了齐王殿下的侧妃是苏敬亭二女儿的事情,要求皇上处置齐王。为保儿子,颜妃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朝中的另一方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

边城,将军府内,苏如锦将诏书搁在一旁。

“这么说来,皇上之所以下这一封诏书,不是因为相信王爷,而是此时此刻他需要王爷。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他需要手中握有兵马的晋王爷。”

“皇后已死,中宫之位空悬,皇后那边的势力肯定会有所担心。皇后在时,颜妃已经是尊崇无限,倘若这个时候,皇上将颜妃立为皇后,那么太子之位肯定就落在了齐王头上,这是皇后一族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他们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闹腾,不是为了皇后,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不管苏敬亭是真的通敌,还是假的谋反,皇上这个时候都顾不得明察了。因为,皇后那边的人已经开始抓紧时间行动,坐实了苏敬亭与齐王殿下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苏敬亭想要借着通敌的事情彻底打垮我们晋王府一样,这个时候,皇后的势力也想要借着苏敬亭的事情,将齐王与颜妃彻底打垮。”

“这么一算,皇上此时此刻能够依靠的除了魏王殿下之外,就只剩下王爷您了。”苏如锦轻咳了一声:“那么此时,王爷您又是如何打算的？”

“自然是要回京奔丧！”萧云堇说着,将苏如锦搂在了怀里:“你的身体可还受得住？”

苏如锦点点头。

“王爷放心,妾身没事。只是那个苏显,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王妃说怎么办,本王就怎么办。”

“这样的人留着终究是个祸端。”

“本王明白了,这件事就交给阿九去做吧。”

***

时间一晃,就到了闰四月,距离返回京城已经不足五日的路程。

“吱……”

随着一声轻响,躺在床上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睛。苏如锦敛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对方显然很清楚他们的行程,知道今夜萧云堇不在,甚至随行的大部分兵马也都被萧云堇先行带去了京中。

脚步声很轻,一听就是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苏如锦稍稍侧了侧身,右手则握住了搁在床边的一把短刃。深更半夜,摸到别人房间里的绝非善类。嘴角微勾,她露出一个冷冷的笑。

黑影已经摸到了床边,她利索的朝着床内一翻,跟着敏捷地跃起,同时出手。

“砰!”

断刃相交,跟着房间里的灯烛也被点亮。无双快速出手,用一柄软剑勾住了黑影的脖子。

“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

苏如锦拿起放在塌边的外衣,抬起眼皮瞅了瞅眼前的黑影。看身形,应该是个女子,且还是她熟悉的人。

“将她的面罩取下来,本王妃倒想看看,是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来行刺。”

黑影的面罩被取了下来,竟然是苏敬亭的夫人杜春羽。

“我当是谁,这大半夜的还想着来看我,原来是苏夫人。苏夫人不在苏宅待着,跑到我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惦念我这个女儿,专程来看看的？”

“苏如锦,你这个贱人,我恨不得将你抽皮拔筋。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杜春羽五官狰狞,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诡异。在她的身后,是闻声而来的士兵,一个个手持长矛,只要苏如锦一声令下,就可以将杜春羽变成刺猬。

苏如锦挥了挥手,那些士兵便又隐到了夜色当中。杜春羽冷哼了一声,跟着恨恨地瞪了苏如锦几眼。

“恨我吗？恨我杀了你的儿子,所以想吃我的肉？”苏如锦轻抬眉眼:“苏夫人的恨意我感受到了,只是我的肉太厚,只怕苏夫人那一口老牙未必咬的动。至于我的血嘛,那可是有毒的,苏夫人难道就不怕自己会中毒而亡吗？”

“苏如锦,你杀兄害父,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苏如锦眼瞳里泛着冷意:“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不得好死！”

“你当我杜春羽是吓大的吗？”杜春羽失态地指着苏如锦:“你不敢杀我！皇上都没说要杀我,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晋王妃,敢对我下手吗？我女儿是齐王妃,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

“你们都听见了没有？苏夫人刚刚可是在诅咒咱们大梁的皇帝。”

“我没有！”杜春羽咬了一下唇:“你这个死丫头少算计我,该死的是你,算计老爷和皇上的也是你！”

“红口白牙,夫人怎么竟说这些无赖话。刚刚可是夫人你自己说的,说你的女儿是齐王妃,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可眼下,咱们大梁的皇帝陛下可是活得好好的,本王妃倒是想要问一问苏夫人,刚刚那句话里到底有几个意思。还有,本王妃想要提醒夫人一句,你那宝贝女儿只是齐王侧妃。或许,再过几日,连个侧妃都不是了。”

“你……你放屁！”

杜春羽一急,连许久都不曾说过的粗话都给说了出来。

“今夜,既然夫人不请自来,那么本王妃就要与夫人您好好的算一算旧账。”

“什么旧账？”

“听说,我娘是被人给害死的。”苏如锦盯着杜春羽,笑意森冷,“请问夫人,如锦这做女儿的,该不该为娘亲讨回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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