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 148 章(捉虫)
第148章 第 148 章(捉虫)
裴一清抹了一把脸, 沉默片刻,倏忽的笑了笑。
“顾小郎,你说得对, 去投胎了也好,这一生也没甚么好留恋的, 与其记着愁苦在下头游荡,只等我年节时候烧些祭品下去,还不如重新开始。”
到时,她能瞧到明亮的日光, 听到春日里啾啾鸣叫的鸟鸣声,嗅到草木的香气……
家家户户炊烟升起,热乎的食物飘香,阿爹阿娘遥遥的唤儿归家。
哪一个不比现在更好?
“是我想岔了,知道她有了新的开始,我该开心才对。”
裴一清伤怀了片刻,面上的笑容更加的真切了。
顾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些走进鬼道中的众鬼, 只见他们面上的表情不再麻木, 身影逐渐消失。
带着对生的渴望, 朝黄泉路奔赴而去。
人生走一遭, 难免尝到酸甜苦辣, 有悲也有喜,就像天空有时也想下雨, 雨过之后,又是明媚的天光。
这些奔赴黄泉路的鬼魂好似在说,无论何时,都不要惧怕重新开始。
……
似有所感, 顾昭体内的金丹剧烈的旋转起来,此处风炁骤起,与此同时,此地有“哔啵哔啵”的声响传来。
裴一清看着发丝飞扬的顾昭,此时她闭着眼,身上有一层金光之晕,“哔啵哔啵”的声音便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皲裂一般。
裴一清诧异不已,“这是?”
龙君看了过来,这一看,祂也愣了愣,随即畅笑出声,一拍裴一清,宽慰道。
“小书生莫忧,顾道友这是在破丹。”
裴一清愣愣的,“破、破丹?”
龙君颔首,“没错,心中无畏,自然无惧,先破后立,丹陨婴成……顾小郎这是要结元婴了啊。”
裴一清平日里涉猎颇多,元婴一词,他在道书中也曾见过。
道家又称元婴为道胎,修行的过程先是大周天通,然后才是身体三开合,中脉现,三花聚顶,丹成,三田育婴。1
三田育婴,这婴便是元婴。
裴一清惊诧不已,抬头看了过去。
“顾小郎竟这般厉害吗?”
此时,顾昭化作一道流光跃到半空云层之中,于云层之中盘腿而坐,风云之炁涌来,在心光亮起,鬼灯灭去时候,晦涩的圆月已经重新明亮,月华倾泄而下,如流水一般的朝半空中的顾昭汇聚而去。
《太初七籖化炁诀》的功法运转到极致,瞬间,此处元炁馥郁。
顾昭体内的金丹越转越快,上头有了斑驳的裂痕,往日如春雨般的元炁此时却像狂风骤雨一般,如一把把利刃的朝金丹劈来。
“哔啵——”
“哔啵——”
金丹崩得越发的快了,犹如大厦将倾。
力量在一点点的失去,心中的恐慌不可抑制的起了。
不过刹那,顾昭的心又坚定了。
败了又如何,不过是重头开始,是人,就不要惧怕重新开始!
瞬间,心光由内自外的大亮。
元炁如大锤,从高高的天上举起,不快不慢的落下重重一锤,只听“砰”的一声,绛宫处的金丹绽开,碎成点点带着金光的糜粉。
与此同时,丹碎之时,一粒豆大的灵丹带着莹莹之光从绛宫之处跃出,一路往上,最后朝两眉之间跃去。
两眉之间往内一寸为明堂,两寸为洞房,三寸为紫府,灵丹飞跃过明堂,又过了洞房,最后稳稳的落在了紫府之中。
只见灵丹落坐紫府,瞬间此处霞光满室,丹化为婴。
……
顾昭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有流光潋滟而过,随即寂灭,又化为寻常模样。
她内视观察这紫府中的道胎,心中颇为稀罕。
只见这元婴小小只模样,和她生的一模一样,此时盘腿坐在紫府之中,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紫府是虚空之穴,里头氤氲着元炁,一片缥缈模样。
顾昭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唔,软软的。
道家有云,元婴和肉身都是法身,只不过是肉身修的是浊气,元婴修的是清气,修成元婴便是半步成仙了。
顾昭琢磨了一番,倒是没有旁的感觉。
就是元炁当真充沛了许多,如果说以前是江水,那么现在就是那汪洋之海,不可斗量,一望无边无际。
……
顾昭一跃而下,轻巧如秋日翩跹而下的落叶。
明月高悬于幽蓝的天空中,寂静又清冷,此处却有淅沥沥的雨水落下,龙君一把拉过要去躲雨的裴一清,呵呵笑道。
“你这憨娃,你都是魂体出窍了,还躲什么雨?淋着吧,这是顾道友丹陨成婴后汇聚的元炁,对魂体最是有裨益了。”
“修行中人难寻的甘露,你还想避一避,当真是入宝山空手归。”
说罢,祂抬手指了指宝船上的潘寻龙,又道。
“说来,你们俩今日倒是因祸得福了。”
裴一清看了过去。
潘寻龙正在和小南小北说着什么,乐得哈哈大笑,旁边,潘知州抚了抚须,笑着等在一边,雨来了也没有躲开。
裴一清的视线瞧过潘知州,又瞧过龙君,倏忽的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事。
“哎,潘大人和龙君生得有几分相像,这是为何?”
顾昭抬脚走了过来,闻言笑了笑,道。
“一家人自然是相像的。”
龙君哈哈畅笑,“自然自然。”
裴一清瞧了瞧这个,又瞧了瞧那个,没有想明白,潘大人为何和龙君会是一家人?
那是龙啊,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的龙啊。2
方才第一眼瞧见巨龙时,别提他心底有多震撼了。
……
那厢,涂九娘的视线看向潘知州方向,眼里盈盈似有泪珠。
她就知道,她涂九娘瞧中的人,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潘郎,潘郎救我,我痛……啊!”
涂九娘的声音娇娇柔弱,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带几分媚,还有些泫然欲泣的哭腔,让人听了忍不住心中一软,只想将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博美人一笑。
然而,潘知州心里有些怵。
瞧她方才那点灯模样,哪里是什么善茬。
“别想我会为你说情,涂娘子,咱们不熟,你万万不可再叫我潘郎了,平白坏了我的清白,说起来,我就是一个苦主啊,再说了,你这也是罪有应得。”
潘知州面上心里都在发苦,难怪他今夜一直睡不踏实,敢情是天降大锅,数人都在念叨他啊。
就连裴一清瞧着潘知州的眼里都有了几分同情。
他有罪,居然怀疑潘大人和这狐鬼人鬼恋,大人的清白差点都被败坏了。
涂九娘恨声,“郎君果真无情!”
随着点灯,她面上有了痛苦之色,她说痛,不单单是示弱,她是真的痛,痛到骨髓,痛到神魂之中,那些修为被燃烧出来,就像是骨髓被抽出一样。
她的身形在人形和狐形之中变来变去。
小雅也没有好受多少,她心中暗骂,也不知道这顾小郎施了什么邪法,每一下的燃烧,她化去的都是自己的本命火,偏偏没有分毫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愈发的衰弱萎靡。
她本就是鬼火修成的精魅,待本命火燃尽,等她的又是什么,魂飞魄散吗?
小雅又急又恨,随即而起的是对涂九娘的怨恨,当下便痛骂道。
“都是你,我说了顾小郎不好惹不好惹,让你等一等,你偏生不肯,男人就这么重要吗?还是个老男人。”
说罢,鬼火倏忽的窜高了两分,似乎是那叫做小雅的丫鬟用力的朝潘知州方向瞪了瞪。
“真是蓝颜祸水!”
潘知州:……
他老不老也不干这些精魅的事啊,又不是他请她们上门的,真是不知所谓!
被称作祸水,潘知州气闷得厉害。
涂九娘幽恨的看着潘知州。
潘知州也是不解,他看向顾昭,捻了捻胡须,眉峰微皱。
“顾小郎,我近来可是运道不佳,招烂桃花了?是不是府衙哪个方位没有摆好?唔,最近一段时间,家里的摆设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动,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添了一只八哥鸟。”
小南小北,“我们送的,聪明的鸟儿是我们送给大侄孙儿和小侄孙儿的。”
顾昭恍然,她就说嘛,哪儿来的八哥鸟,瞧过去都快成精了。
她将视线看向涂九娘。
此时被点灯,那一张芙蓉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云鬓早已经披散在肩,更因为方才的相斗,气劲将她的脸划伤,乌发贴着头皮被片去大片,瞧过去狼狈极了。
顾昭:“她不是倾慕大人,她是贪婪大人的一身功德金光,大人要是中了美人计,可就回不来了。”
目光哀哀的涂九娘身子一顿,猛地朝顾昭看了过来。
显然,她心底的心思被顾昭说中了。
潘知州抚须,哂笑道,“原来不是桃花孽,是杀身之祸啊。”
潘寻龙气愤,“我就知道,阿爹,我就知道鬼物诡谲,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会有一见倾心的戏码,她就是馋你的身子!”
潘知州点头,没错,就是馋他的身子,嘶……这样的说法,乍一听没有问题,再多想想,怎么好像有点怪怪的呢?
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
一时之间,潘知州眉头蹙了蹙,百思不得其解了。
顾昭望天:……
她什么都不懂,真的!
她是年纪还小的顾小昭。
……
原来,涂九娘生前是修行有成的狐狸,只不过和在山里清修的狐妖相比,她贪恋人世繁华,享受鱼水之欢,更喜欢采阳补阴后修为大涨的捷径。
尤其是那有功德金光在身的人。
尝了腥,就再也吃不得素了。
被狐妖采阴补阳后,男子的身子骨败坏得很快,不知不觉中,涂九娘造下了许多的杀孽,孽力缠身,在一次雷劫时,道行折损,性命不保,她舍不得入轮回,索性便成了狐鬼,瞧上潘知州,也不过是因为潘知州身上的功德之光。
……
潘知州有些诧异,“顾小郎,我也有功德之光吗?”
顾昭点头,“自然,大人为州城劳心劳力,体恤爱护百姓,亲自劝农春耕,劝蒙童进学,兴水利,造石场……百姓在您的安排下,生活富足安乐且井然有序。”
“这桩桩为民,自然件件是功德,大人,您身上的金光浓郁着呢。”
旁边,牵着小南小北的龙君也畅笑了两声。
“是啊,金光灿灿的,跟个小金人似的,也难怪这狐鬼眼馋了。”
小南小北老气横秋,“大侄孙儿,咱们老潘家有你,真是特别的长脸。”
潘知州啼笑皆非,对小南小北拱了拱手。
“两位小祖过奖了,我要努力的地方还多着呢。”
……
龙君见此处没什么要事了,就准备和顾昭一行人告别。
只见巨龙腾空,龙角处顶一个石头娃娃,龙尾卷着另一个,巨龙入水,此处撩起巨大的水浪。
八郎回过头,顾昭挥了挥手,它这才四肢齐动,划着水跟上了贴着水底蜿蜒而去的龙君。
不过片刻,此处归于平静。
……
沁凉的月光倾泄而下,像是往江面上洒了一把碎银,宝船周围点着数盏的灯火,橘黄的暖光将这一片照亮,江水中还漂浮着翻肚的大鱼,随着一道元炁漾过,残喘一口气的鱼儿得活,失了性命的则化为糜粉,落入江水的底部。
以后虾米吃了,鱼儿吃了,这一处将会有新的鱼群。
……
顾昭侧头看向涂九娘。
不愧是狐鬼,送走了众鬼,她这一身修为还是有剩。
涂九娘目光哀哀,在她开口之前,顾昭手诀一番,打了道元炁过去,只见光芒一闪而过,此处不见涂九娘和鬼火,倒是有一个巴掌的狐狸形状灯烛,头顶燃着幽幽鬼火。
顾昭将它灯笼中一塞,正好搁在烛盘的位置。
“既然这么爱点灯,就让你们点个够,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说。”
她将灯笼往上提了提,瞧着里头涓涓流烛泪的狐狸蜡烛,不留情面道。
……
“错了,我知错了。”
“是啊顾小郎,我知错了。”
一狐鬼一鬼火纷纷开口,声音哀哀的讨饶。
顾昭郎心似铁,“真是胡说八道,要是这么快就知道错了,你们就不会干这事了,不过是挨打了,吃了皮肉的痛苦,暂时怕了,都给我好好点着灯,好好的反省反省!”
说完,又是一道元炁拢过,涂九娘和小雅发现自己不能吭声了。
顾昭看了一眼众人,“大人,您先去歇着吧,我送小潘哥和裴书生回去。”
潘知州:“好,那就麻烦顾小郎了。”
……
顾昭掌风拢过潘寻龙和裴一清,两人只觉得自己化作一阵风,又像是一道光,紧着就朝靖州城的方向飘忽而去。
潘寻龙好热闹和稀奇,当下便拊掌大笑,“有趣,当真有趣,顾小郎,我回去后一定要将这件事写一个游记,回头后人瞧了,铁定羡慕得紧。”
裴一清凑趣,“我方才跟着灯笼飘,事后想想,那情景也是颇为荒诞诡谲的。”
潘寻龙昂首,“我还坐了大鱼呢,蠃鱼!”
顾昭瞧两人跟小孩一样攀比,随后又相视一笑,心中也是失笑不已。
那厢,潘寻龙给好奇的裴一清说着自家和龙君的渊源,顾昭化作一阵风,拂过江面,她能感觉到江水清冽又绵延不绝的水炁……
身形如风般掠过树梢,绿树摇摆,好似回应,草丛里已经有了窸窸窣窣鸣叫的虫儿。
月光之下,渺小的它们也和风谱着春日的乐章。
久违的疏朗萦绕心头。
……
顾昭先送的是裴一清,潘寻龙瞧见裴一清住义庄,又探头瞧了瞧他屋里的铜镜和燃后的灯烛,再回头,对裴一清那是由衷的敬佩。
“裴大哥好胆量。”潘寻龙竖起大拇指。
裴一清笑着摆手,“哪呢,之前被吓得乱叫救命,还是顾小郎来救我的,我还特意多瞧了瞧不化骨赶僵,这才有了丁点小胆子。”
顾昭想起不化骨离开那一日,窗纸洞后的眼睛,恍然道。
“原来那一日,裴书生是为了练胆啊。”
……
视线扫过,铜镜里没有人的影子,灯烛燃尽,剩蜡油狼狈的摊在有些发黑的木桌上,三角香炉里,香火燃尽,孤零零的剩下三根香脚。
不远的地方,裴一清的肉身坐在地上,头颅低垂,一动不动。
顾昭懊恼,“裴书生,我应该帮你请亲过阴的,万幸没出事。”
是她托大了,哪里想到裴书生居然半道被带出了鬼道,没有依着香火回魂,要是出事了,她这辈子都难心安了。
裴一清摆手,“哪里是小郎的问题,从鬼道被带到人途时,我还是能感受到香火的牵引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
“香火燃着的时候,我要是想走,就像顾小郎你说的那样,心神一动,我就能被香火牵引回来了。”
顾昭有些意外,她正想说那为何不回来,瞧着裴一清的神色,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是心忧亡母,放心不下罢了。
裴一清面有释怀,从此,他只要安心的考功名,出人头地,打马游街,以后做一方的好官,如此,才不辜负人世走一遭。
……
顾昭手中掐了道手诀,灵炁牵引着裴一清的魂体靠近肉身。
只见他的魂体有莹莹之光,一点点的没入肉身,随着顾昭的一声魂归来兮,瞬间,裴一清觉得耳畔似有一道闷沉的晨钟敲响。
他的心神震了震,随即睁开了眼睛。
这下,他只能瞧到顾昭,瞧不到还是魂体的潘寻龙了。
裴一清颇为稀奇的摸了摸自己的肉身,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这沉甸甸又踏实的肉身。
顾昭笑道,“裴书生,那我先走了。”
裴书生连忙起身,“我送你。”
……
顾昭送了潘寻龙回府衙,八哥鸟自己啄开了鸟笼门,此时正在拿着翅膀呼床榻上的潘寻龙。
它时不时跳脚,嘎嘎乱叫。
“小胖哥起来,小胖哥起来,别死啊,小胖哥……坏女人,臭不要脸!”这是八哥鸟在骂涂九娘。
眼瞅着那鸟嘴就要往脸上啄去,潘寻龙急得不行,连忙伸出手喊道。
“大吉利,嘴下留人呐!”
八哥鸟听到动静,猛地回头,欢喜又困惑,“又有两个小胖哥。”
它瞧瞧床榻处的潘寻龙,又瞧了瞧门口的潘寻龙,小脑袋歪来歪去,憨憨又机灵。
潘寻龙急急的过去,他看了看自己的肉身,一拍大腿,“大吉利,我的脸都被你呼红了,瞧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八哥鸟跳脚,“是你不对,是你不理人!”
潘寻龙:“笨死了,你都瞧见我被追撵着走了,还想我怎么理人,真是笨鸟。”
瞧见这一人一八哥鸟斗嘴,顾昭:……
“这鸟儿真的成精了。”
居然还能瞧到魂体了!
……
顾昭将潘寻龙送回肉身,和他告别,“小潘哥,那我先走了。”
潘寻龙摆手,“走吧,我得歇下了,一会儿就要起来用功了。”
他瞧了眼天色,脸都绿了。
见鬼又怎么样,又不耽误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勤勤恳恳的跟个春耕的老牛一样。
顾昭:“哈哈哈!”
……
不知不觉,天空褪去了夜的黑暗,旭日东升,天畔浮云飘过,橘色的日光将云朵染得格外的漂亮。
樟铃溪的宝船上,船工们起了,已经有动静声传来,洗漱的,烧饭的……很快,这儿有了烟火的炁息。
钱炎柱和卓旭阳闹腾着走了出来。
“你真是不讲究,我还准备打水洗脸呢,你倒好,直接就要放水,一大早就是激我和你吵吵。”这是钱炎柱不痛快的声音。
卓旭阳打了个哈欠,“又不打紧,我在下游,你在上游,再说了,水流得这么快,有什么干系?就你爱瞎讲究。”
钱炎柱伸手就掐去,“我就讲究了,就讲究了!”
卓旭阳的脸都变形了,“你放开,不放我告到大人那儿去了。”
钱炎柱恶胆两边生,“去吧,不去是小狗。”
卓旭阳悻悻:“算了,我就饶你一回。”
钱炎柱哼哼,哪里是饶他一回,他们吵架的由头可不体面,告到大人那儿,说都没脸说嘞!
钱炎柱转过头,就瞧见顾昭了,吵闹的两人连忙站好身子,讪笑一声,道。
“顾小郎,你怎么在这啊。”
顾昭:……
“我一直在这。”
钱炎柱和卓旭阳两人面面相觑,觉得自己两人一把年纪了还吵吵,为的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缘由,就,就颇为没脸啦。
钱炎柱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
“说来昨夜真是怪,刚开始尽是做噩梦,后来却是美梦,嘿嘿。”
卓旭阳一副巧了不是的模样。
“小钱,我也这样!咱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钱炎柱嫌弃:“去去,谁和你心有灵犀一点通了,我可是有婆娘的人。”
瞧着这两人又闹起来,顾昭抬脚想离开,准备将场地腾给这两人。
钱炎柱连忙拉住顾昭,“顾小郎慢走,你会不会解梦?我昨夜那梦境当真古怪,给我说道说道吧,我有点不安心。”
“我也是我也是。”卓旭阳一脸心有余悸,“我现在想想,手心都冒冷汗呢。”
“梦到自己逢赌必输,输了个精光,可不是手心冒冷汗了?”顾昭忍不住吐槽道。
卓旭阳稀罕,“哎,顾小郎神了,这都知道?”
钱炎柱也期待的看着顾昭。
顾昭瞧了瞧这两个,简直是一言难尽。
昨夜,鬼哭冲击之下,就数这两个人的梦最让人无语,一个梦到自己输光了,坐在大雨中嚎啕大哭,另一个梦到自己婆娘回娘家改嫁了,也坐在大雨中嚎啕大哭。
从某一种程度上来看,确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普通的做梦了。”顾昭摇着头走了。
钱炎柱和卓旭阳面面相觑。
可是,那梦真的可怕啊。
接下来的行船倒是顺利,船到了江信府便改为车马,车马沿着官道再走两日便能到京里。
夜色一点点暗了,车马朝驿站方向驶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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