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半个世纪的老白酒(借大推求票哈)
王忆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听了他的名字后白老汉猛然哆嗦了一下子,问道:“王忆?天涯岛的大生王老师!”
王忆讪笑道:“我还挺有……”
“哎呀对对对,他是王老师,王忆王老师,刚才在路上那公安同志给我介绍过,我当时慌了,听见了但没往心里去, 你是王忆王老师!”白老太也猛的一拍巴掌指着他。
王忆把刚才的话完了:“看来我还挺有名。”
他话音一落下,老太太身影要落下——她竟然要下跪。
这把王忆搞迷糊了,赶紧上去扶起她来:“你这是干……”
“王老师啊,你是恩人,我们家恩人!”白老汉激动的道。
王忆下意识挠了挠屁股,:“今天这事吧不算什么恩情, 我就是当时看不过那个陈金贵的所作所为, 想出一口气。”
“不是, 先不别的,起来,婶子你先赶紧起来。”
“嗯?怎么又跟阿贵扯上关系了?”这边的白老汉疑惑的问道。
王忆也很疑惑,道:“对呀,就是陈金贵欺负我婶子,我看不过去吓唬了他一下子。”
白老太激动的:“王老师你跟我家老头两岔里了,我俩你是恩人是跟他这个残废的腿有关!”
提起这个话题老两口都在抹眼泪:“他以前骑自行车在县里卖报纸、卖刊物, 然后前年年底吧,嗯, 年底他骑车去了一趟市里头,结果让车给撞了。”
“撞了他的人坏呀、丧尽天良呀, 把他撞了就开车跑了, 那是大腊月里的, 天寒地冻、北风呼呼的吹。”
“我老头当时在个城外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就冻在那里了,本来他腰椎和胯骨是能治好的,
可撞断了后又受冻,地上太冷了,我老头当时腰椎撞坏了感觉腿上腚上的不大冷,没去给特意保暖。”
“这下子好了,足足到了下半夜,一个回乡探亲走夜路的子弟兵听见了他的呼救声把他给救了、送去了医院。”
“可是当时晚了,已经晚了!”老太太的泪流满面,“医生当时撞伤了送过来还能治好,现在冻坏神经了,神经不会恢复, 然后他就成残废了。”
白老汉也是满脸的泪水。
他擦着眼泪:“当时撞我的是个东风卡车,没有牌子结果公安找不到, 去年我认出了那个车,就是你们外岛一个叫刘大彪的开车撞的我!”
民兵们纷纷惊呼:“是这个杂种?”
“他妈的,刘大彪不干人事, 这狗杂种真该抓了先揍他一顿。”
“不是揍了吗?徐老师揍的挺狠。”
白老汉道:“我认出他来以后报警了, 但是没用了, 当时过去四五个月了,人证物证又没有,刘大彪一口咬死不承认, 我只能自己吃亏。”
白老太快意的道:“前些日子听他被王老师给领着民兵抓了, 发现他杀人藏尸犯了重罪,他要被枪毙是不是?该!这种坏分子就得吃花生米!”
她痛快的拍了拍手, 又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们老两口子会这么恨他有原因的,不光是他撞了我老汉,你们知道不,我们报警以后公安同志没查出证据来只能放他走。”
“结果当天晚上就有人给我家门口挂上了两套寿衣还放上了纸扎的拐杖,你这是人干的事吗?!”
王忆和民兵们勃然大怒。
大胆问道:“你咱要不要在这杂种枪毙之前去劫大狱,把他拉出来狠捶一顿再给送回去,行不行?”
王忆当场要喷水——口里喷茶水。
他曾经觉得墩子的脑袋瓜容量还比不上以前火车站卖的充电宝电容量大,现在他看大胆觉得这脑袋瓜容量跟墩子不相上下。
自己何曾有幸,竟然同时认识卧龙凤雏这两大人才。
大胆又讪笑道:“我开玩笑,咱都是守法公民,怎么可能去劫狱?”
老两口把情况介绍出来后对着王忆又连连作揖,一口一个‘恩人’。
王忆便低调的把民兵队拉了出来,当时抓刘大彪不是自己一个人,是民兵队上下的功劳。
这事民兵们很骄傲。
因为当时就是王东义和王祥海等人监察到了刘大彪偷登红树岛,他们确实有功劳。
老两口对众人一番道谢,又夸了他们生产队。
他们两人对天涯岛的近况还挺了解,具体来是了解天涯岛上生产队的变化。
白老太问道:“你们生产队现在有电影院了?晚上自己给社员们放电影?我听人你们的社员看电影都看腻歪了。”
王东峰争着:“那可不看腻歪了吗?看的太多了,一天晚上放两块、三块……嘿嘿。”
他正要装逼,可是却注意到其他民兵都拿阴间的眼神看自己,于是尴尬了两句不话了。
大胆阴嗖嗖的:“你要是看腻歪了那以后别去看了。”
“不是啊,我天天去卖凉菜怎么能看腻歪了?我没看几块呢。”王东峰尴尬的搓搓手,“但我、我这不是,给咱生产队,你们懂吧?就是给咱生产队在外面扬扬名。”
王祥海:“要实事求是,别在外面胡吹八扯!”
白老汉的情况跟黄小花的婆婆类似,下半身瘫痪了,所以他只能坐在床头安排老伴给民兵队忙前忙后、添茶倒水。
王忆哪好意思让个老太太来照顾自己,他亲自下手帮忙。
白老太自然要拒绝,两人便客气起来。
白老汉见此连连叹气:“唉,都怪我、都怪我啊,我成了个废物老头子了,一下子成残废了。”
“唉,家里活活干不成,出去卖报吧也卖不成,什么也干不成、什么也不行,我是个废物啊!”
白老太听到这话也要抹眼泪,然后又高兴起来:“哎呀,我忘了,老头子你知道王老师和民兵同志们为什么来咱家吗?”
“他们今天又帮了咱家一个大忙!咱们喊他们一声恩人真是天经地义的!”
然后她添油加醋的把陈金贵的事讲出来。
讲到王忆‘我让他给你道歉’的时候她还不好意思的:“我当时不知道你是王老师,还以为你喝醉了酒要闹事,我不敢信你的话,也不敢招惹阿贵,于是看你们走了我也提上篓子走了。”
“我要是当时就知道你是王老师,我肯定信你能主持公道,那我就不走了,看着你大发神威吓唬阿贵,这样也不用你们还撵我来公社了。”
王忆笑道:“婶子你的太神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其实我也没想到阿贵那事性质这么恶劣,起初我没想着用你是他娘的身份来找他要钱,我想的是把报纸里抹上鸡屎狗屎之类,然后我去找他你娘卖给我的报纸怎么这么脏,以此为借口揍他一顿。”
“但我寻思打人犯法、不文明啊,于是我还是决定去吓唬他,同时为了把事情变成敲诈勒索我还提前报警了,让公安同志来批评他。”
“结果没想到……”
他摊开手。
这个结果确实没想到,没想到阿贵竟然当头棒喝、幡然悔悟,不光道歉了还要把报纸亭子让出来。
也算是一桩美事。
回头能传为一桩趣谈。
白老汉听的连连拍腿、哈哈大笑:“原来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啊,算我没看走眼,我就知道阿贵这小子不是坏人。”
“他跟刘大彪不一样,他就是爱占便宜,人还行,以前我去进报纸的时候他偶尔碰上了会给我帮把手。”
王忆道:“那确实不一样,陈金贵是爱占小便宜,刘大彪是坏,坏的头顶长疮脸上长痤疮胸口长疥疮屁股长痔疮后背长褥疮腰上长蛇盘疮——总之浑身坏的流脓了。”
“你他要真这么死了该多好。”大胆笑道。
白老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道:“王老师不愧是大生,有文化、能会道,而且会办事,脑袋瓜子真厉害,你看阿贵这个事你们办的,就跟报纸上豆腐块里的小故事一样。”
白老太跟着:“王老师有文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写下来当故事发到报纸上去,你一定能发表,这还有稿费呢。”
王忆笑着摆摆手。
然而心里一动。
他琢磨着要不然自己真给报社出版社投稿写吧,写诗歌的本事自己没有,但他在这个年代写应该能出头。
当然他不是写社会故事,而是写童话和科幻。
这种题材的在国内都没有起航,自己可以写点给生看。
而且自己不必非得去抄袭。
他脑袋里的信息量相比现在的童话家和科幻作家太有优势了,很多脑洞压根是这年代想都不敢想的。
童话和科幻最吃脑洞,反而对文笔要求不高。
他等于是帮了白家两件事,老夫妻对他感恩戴德,无论如何要请他留下吃个饭,又要杀鸡又要买肉。
王忆断然拒绝:“中午喝多了,现在想回去睡个觉,而且我们人也多,晚上睡哪里?”
“我把我两个闺女喊过来,让她们给你们找旅馆,三里两里出去就是县城,还能没个住的地方?”白老汉坚持。
王忆道:“不是不是,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什么呢?那个买菜,对,买菜!”
他笑了起来:“生产队的社员都等着我们买点菜回去,队里的才都让台风给吹坏了,好些人家断菜了。”
这下子老两口没法挽留了。
白老汉琢磨着道:“这样,老婆子,咱得给王老师和民兵兄弟们捎点东西,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但有两坛子老酒,这是存了多少年了?”
老太太笑道:“咱俩结婚多少年了,它们就有多少年。”
“嘿哟,那不得四五十年?”民兵们啧啧称奇。
白老汉道:“差不多,我是十七那年结婚,今年都六十五了,嗯,四十八年了,这酒四十八年了!”
王忆愣了愣。
四十八年的白酒?确实是老酒,但还能保存住吗?
他将疑问提出来,白老汉道:“肯定能保存住,买回来直接封泥了,那时候我本家叔叔在下沙的酒厂上工,他给我带回来的酒窖老泥来保存,一直在地窖里存着。”
“当时我叔叔教我怎么保存了,因为我买了酒后就想着长期保存,保存了干什么?唉,不怕你们笑话,想保存了给儿子娶媳妇用。”
白老太有些伤感的:“结果儿子十多岁让小鬼子给用刺刀挑死了,这酒一直没动。”
“还想着嫁闺女当嫁妆,两个闺女懂事,这酒是个念想,就没让我们动。”
王忆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叔婶,这酒你们留着吧,两个大姐的对,这是一份念想。”
“如果你们想给我们点礼物,那我不客气了,我想点名要一样东西。”
白老汉挥手:“要什么?你放心的提吧。”
王忆:“我刚才来的时候听我婶子你存了好些老报纸老刊物,那能不能把这东西转卖给我?”
“我给你个合适价!”
白老汉笑道:“你要这个呀?那给什么价?你要都拿走,你是文化人,报刊拿回去肯定不是准备当废纸卖了对不对?也不是要贴了当墙纸吧?”
王忆道:“确实不是,我有朋友家里老人怀旧,所以我准备弄点老报纸送给他们当礼物。”
白老汉道:“那行,绝对能当礼物,我这里有开国那天的报纸,49年10月1号,多少日子了?”
王忆一听这话心里暗喜。
开国大典那一天的报纸还真是挺值钱的老报纸!
当然这个值钱跟文物古董不能比,也就是一份几百块、上千块的样子。
他道:“我按照现在的报刊价格给你折现,这些报纸现在没什么用、不太值钱,但对我来比较有价值,因为可以当礼物。”
“老话的好,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给他们千里邮寄多年前的老报纸,这情义不是更重吗?”
白老汉道:“那可千万别,不用给我折现,你给我折现你可不用过日子了。”
王忆一听这话明白了。
很多!
果然,打开厢房里面一摞摞的都是旧报纸或者老刊物。
白老汉是个有心人,报纸刊物都是上下用草纸垫了起来,草纸本身吸水且易氧化,这样一定程度上保存了里面的报刊。
大胆倚在门口看了看,:“王老师,你真给人家折现的话,这一摞报纸得一百份吧?至少五块钱,这一共多少摞啊?我草,一百摞也不止!”
王忆不在意的:“那就五百块罢了,能有多少?”
一份开国当天的《人民日报》就给赚回来了!
他没注意多少报纸,他的注意力在厢房里的一个东西上。
一辆自行车,具体来是一辆大梁、车把都扭曲断裂了的自行车——由此可见当时刘大彪把老人撞成了什么样。
老人能活下来这也算他命大了。
不过不幸中有个万幸,自行车两个轮胎没坏,只是同样被撞的扭曲了。
于是他把自行车拎了出来。
白老汉倚在窗口问道:“你要吗?要拿走就行了,两个轮子和车链子还能用,其他的用不成了。”
王东峰是民兵里头机灵的,他道:“我要是没猜错,王老师是准备给大爷做个轮椅。”
王忆笑道:“你没猜错,那你去给大爷介绍介绍吧,咱把车子拉回去,然后让老高叔给做个轮椅。”
王东峰过去给白老汉解释起来。
然后王忆这边让大胆跟着老太太出去雇驴车,一辆怕是不够,因为还得买蔬菜,这样得雇两辆车。
白老汉跟没有出过岛屿的黄小花婆婆不一样,他有见识,王东峰连带比划了一下他就全明白了。
他相信王忆,知道这青年言而有信且有正义感、同情心,所以听了王忆要给他找木匠做个轮椅把他弄的激情澎湃。
这样他无论如何都要让白老太去把那两坛白酒拿出来,:“王老师你抱回去、抱回去吧,反正再怎么看儿子也回不来了,这两坛酒你拿回去,算我们两口子给你一点心意。”
“要不然我不能找你要报刊钱啊,你给我按现折算,我怎么好意思找你要钱?传出去我这张脸不用要了,让人戳脊梁骨恩将仇报吧!”
王忆道:“你那两坛酒四十八年了,这比老报刊值钱!”
白老汉笑道:“没那么值钱,我那不是好酒,是下沙大麦烧!”
王忆想了想。
还真没听过这款酒。
大胆等人却兴致勃勃的了起来:“啊?叔你收藏的是两坛子下沙大麦烧啊?哈哈,难怪你不怕它坏了,这酒不得六十度?”
他们给王忆介绍:“大麦烧是烈酒,口感真一般,这是咱江南本地酒,建国前就有了。”
“那个年代三座大山压迫在老百姓头上,老百姓穷啊,住的是茅草屋、穿的是破衣烂衫,到了冬天还要去下水打渔,你想想那天多冷?是不是?老百姓们只能靠大麦烧暖身。”
“对,所以那时候的人不在乎大麦烧的口感,就要一个烈,酒越烈,喝下去身子越暖。”
民兵队里年纪最大的王祥海笑道:“其实你们没怎么喝这酒,大麦烧都是下沙人自己家里酿的,六几年开始就不让自己酿了,不好控制品质,容易喝死人。”
“这酒我最后喝的时候二十来岁,从十四五开始喝,那时候冬天跟着叔伯长辈下海去抢潮头鱼,冬天的海水真是冷得刺骨,渔汛一来,大家闷上一口大麦烧就往水里冲,那家伙是真的烈,从嘴巴烧到肚子里,身子一下子滚烫!”
白老汉道:“对,是这么回事,而且我这大麦烧还不是现在的五六十度的工厂酿造大麦烧,我那是下沙陈家大麦烧,78度!”
“虽然大麦烧不是好酒,可我这个不错,因为我当时想着多存一些年头,我叔就得存高度酒,低度酒存不了几个年头,于是我就一咬牙一跺脚存了最贵的陈家大麦烧。”
“一共两坛子,一坛子是十斤,那是民国二十二、二十三,嗯,反正民国二十来年的时候,一坛子陈家大麦烧要两个袁大头,别家的一个袁大头能买三坛子四坛子呢!”
听着他的介绍,好酒的民兵们也是面露惊色:“78度,这是酒精啊!”
白老太领着人赶车到来,他们开始将报刊装车。
一摞报刊不是一百份是二百份,因为早年报纸都是版面少,有的一份只有八版两大张,不过有些是七十年代的报纸,到了七十年代报纸的刊面多起来了,一摞或许就没有二百份了。
但王忆统一给十块钱,那两坛四十八年的下沙大麦烧在22年肯定是很有价值的。
最后这报刊是真的多,足足一百八十五摞。
一千八百五十元!
白老太听真要折现后都急了。
哪能要两重恩人这么多钱?毕竟以往卖废纸,这么多废纸都卖不了一百块。
王忆跟她客套一番实在争执不过老两口,最后老太太只要一千块,这还是民兵们一起上阵的结果。
他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就现赊账。
老两口没犹豫,挥挥手让他带走就行了。
赶车的老汉倚在门口羡慕的:“老白你行啊,难怪以前来了鸡毛换糖佬你不肯卖掉,这一下子一百张大团结到手了,一摞摞的旧书旧报换一摞子的大团结!”
白老太不好意思的笑道:“人家王老师还要给我家老头做个轮椅,这样我们就能去承包市场报亭卖报纸刊物了,家里有活路了。”
赶车老汉和儿子都会对王忆肃然起敬。
他们去买了好些蔬菜,然后老汉把他们送去码头后死活不要钱,将淳朴的民风尽显无余。
王忆这人吃软不吃硬,哪好意思让人家白忙活,父子两个可是把家里的大牲口都拉出来了。
于是他照例递烟,一人给了一盒香烟:来吃宴席他自然带上了香烟。
现在风还是挺大的,他们开始琢磨着找谁把自己送回生产队。
王忆琢磨了一下子。
然后笑了。
一辆草绿色的机动船慢慢靠上码头,张有信在上面哼着歌。
准备下班了。
他撑起手挡着风喊道:“张老哥……”
听到这声音,张有信身躯猛的一哆嗦,扭头看过来王忆发现他表情惊恐。
然后他看见王忆后的反应很有意思:立马蹲下了!
王忆疑惑了。
这几个意思?
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老张攒钱买新房,发现隔壁他姓王,遇上困难找帮忙,娇妻轻吟咣咣咣?
问题是这老张没有娇妻,他怕自己干什么?
王忆走过去盯着他问道:“张老哥你怎么了?”
张有信讪笑道:“没、没怎么了。”
他是个不会撒谎的人,王忆一眼看出他肯定有什么,于是问道:“张老哥,你最近躲着我是不是?咱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今天要不是我喊你,你看见我是不是要当没看见?”
张有信继续讪笑:“哪能呢,咱不是那样人。”
王忆问道:“撒谎的滋味不好受吧?老哥你有话直好了,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张有信的表情垮了,直接坐在船头:“是我对不住你,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吧,我看新闻是6月15日,马尔维纳斯群岛的阿驻军向英鸡栗军队投降了,唉,帝国主义获胜了。”
王忆恍然大悟。
这家伙对这件事还是念念不忘啊,句实在他真没把当时的赌约放在心上。
张有信却很放在心上,他绝望的叫了一声:“大哥,我愿赌服输了。”
他是在六月下旬知道的这消息,知道这消息后当时真是心拔凉拔凉的。
不是阿根廷军队把帝国主义的驱逐舰给击沉了吗?不是帝国主义第二伞兵营的中校指挥官被击毙了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投降了呢!
完蛋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哥!
明白这点后他就一直在避着王忆,结果今天唱着歌回港却碰上了,他只能感叹一声冤家。
王忆笑道:“行了,有信哥,当时那赌约就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我不用你叫我大哥,这样吧,你把我们送回天涯岛就行了,今晚正好留在我们那里喝个酒,看天气明天海上风暴小不了,你应该不用上班了。”
张有信一听要喝酒,顿时没二话:“走走走,快上船,等等,我给领导留个信。”
他掏出挂在上衣口袋里的圆珠笔,飞快写了一张条子交给个熟人帮忙捎过去。
有了张有信的机动船随行,这下子回程方便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天色还大亮,只是阴着天,海上、岛上雾蒙蒙的。
这种天气下的天涯岛一改往日海上巨兽的霸道,变得仙气飘飘、婀娜多姿起来。
白蒙蒙、湿漉漉的雾气从海面上升起,如纱幔般笼罩着碧绿的岛屿,狂风呼啸竟然吹不散这雾气,不过会吹的偶尔出现个口子。
于是满山碧绿便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现一下下。
已经是暮霭时分,海雾从海上起、从水里生,却没有蔓延海上,它们源源不断的流向了岛屿,将岛屿装扮的轻盈朦胧。
几乎从码头往上都有雾气,隔远点看的时候码头上的船被风吹的摇曳、被海浪拍的激荡,然后它们像是飘在云彩里。
王忆连连摇头。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春江花月夜》真是名篇!
我怎么就写不出来呢?王忆怀疑自己的脑容量是不是也不大够。
机动船开到码头上,顶风在海边捡海货的妇女和孩童们纷纷看过来。
王忆喊道:“这天气还赶海吗?挺危险啊。”
王新钊笑道:“王老师你不是跟我们,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吗?一样,好海货就是这样的天气里才有。”
王忆招招手:“行,那你们先把手上活放一放,把这些报刊给我抬、抬我听涛居去吧。”
报刊太多也不太好处理。
就像祈和钟,那大钟他自己带不走!
两坛酒先下船,它们很珍贵。
白家老夫妇保存的很仔细,地窖里面还特意挖了个通风口给它们保持通风,两个陶瓷坛子用老泥尘封,这一路上在船上他可是找人特意抱着的——
陈年老酒很怕剧烈摇晃。
大胆问道:“王老师,这酒咱什么时候干了它?”
王忆道:“等我结婚吧。”
张有信是酒里的行家,看了看坛子就:“下沙陈家的大麦烧,这酒好,得二三十年了吧?”
“要不今晚尝尝?我还没怎么喝过大麦烧呢,这酒太烈了,一般人遭不住。”
王东峰骄傲的:“何止二三十年,半个世纪了,48年了!”
张有信吃惊:“呀,这样一坛子酒可就值钱了,随便一坛子不得百八十块?”
百八十块是高价,现在一瓶茅台才八块六。
不过想要买茅台还是不容易,主要是茅台、五粮液和汾酒都用专门的酒票,有茅台票和五粮液票,所以王忆才从22年往这边带五粮液,不好买!
王忆道:“多少钱不,是人家送我的,这是心意。”
“行了大胆和大义你俩一定小心,我他妈求你俩啊,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慢慢走、不着急,把酒好好送回去,我要收藏起来。”
张有信跟着凑热闹,一直跟进听涛居。
然后其他人走了他还在里面磨蹭。
王忆道:“不用看了,不可能喝这个的,再大麦烧有什么好喝的?跟一毛烧差不多,今晚咱喝好酒,喝武义大曲。”
武义大曲是江南本地酒,江南没有名酒,而武义大曲已经是代表作了。
这是一款浓香型窖酒,以上等糯性高粱为原料,酒饕们评价它是窖香浓郁、绵柔甘冽、入口甜、落口爽,曾经还拿下过“江南白酒第一”的荣誉。
当然考虑到江南白酒的矬度,这纯纯的是菜鸡互啄选一个霸王鸡。
82年的武义大曲不好买,销售很火爆, 但22年这酒没什么人买,王忆用了82年酒瓶子装22年的酒——这就是旧瓶装新酒!
张有信听到喝武义大曲没有很高兴,他搓着手:“那啥,那个哥,刚才在码头在船上的人多,我不好意思叫你,你看我以后私底下叫你叫哥行不?在外面我得留点面子。”
王忆无奈的笑道:“我当时的赌局是开玩笑……”
张有信打断他的话摇头:“男子汉大丈夫,那必须吐口唾沫……”
“吐口唾沫是口唾沫。”王忆接了他的话。
张有信哈哈大笑,道:“那就这么定了,我私下里再叫你叫哥,外面不叫了。”
王忆:“行行行,私下里你叫我叫哥,公众面前我叫你叫哥,咱俩各论各的。弟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哥给你酒赶紧拿出去吧,今晚喝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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