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被小连带到叶离面前，满心期待和忐忑问他，“你能放我走吗？”

  叶离直视着小顺子的双眼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的话。”

  小顺子急得挠头，“我发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发誓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叶离端起茶碗抿了两口，不轻不重放回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你不说实话，我不会放你走。”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有骗你……”小顺子试图辩白，叶离压根不理会，等了一会儿见他还不肯说实话，直接起身准备走人。

  “别走，我……我说实话还不行吗？”小顺子到底是孩子，心里素质再好也有限，被叶离煞有介事吓唬了一通，无力瘫坐在地，说起他真正的来历。

  “我从小是孤儿，这一点没有扯谎，从记事起就跟着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在一个破庙门前捡到小顺子时，他才几个月大，路还不会走，便将他养在身边。

  收养小顺子却不是好心，而是带个孩子乞讨会更容易，一点剩饭喂着饿不死就成，小顺子从小跟着老乞丐，挨打受骂是家常便饭。

  只是打骂倒也罢了，后来小顺子大了一点，老乞丐带着他乞讨不太容易得到别人的怜悯之心了，竟然打算打断他的手脚，博取别人的同情。

  时隔数年，小顺子说起当时的场景，依旧脸色惨白，目光中透出恐惧和憎恨。

  “我想跑，可是那个老狗将我绑了，我挣扎不开，眼看他举起石头就要落在我身上，一个神仙姐姐突然出现了。”

  “神仙姐姐从老乞丐手里买下我，带我回到她生活的地方，帮我治好身上的旧伤，用很温柔的声音和我说话，还教我认字读书。”

  “说将来有机会找到我的父母，送我去真正的书院读书，长大了考状元。”

  叶离相信世上好人多，但，既被称为“神仙姐姐”，那名女子的年纪应该不大，独居女子本就不常见，还有能力养活自己，且有余力从贪婪成性的老乞丐手上买回小顺子，怎么听都觉得太玄乎。

  “你说的这位神仙姐姐住在哪里呢？你既然在她那里生活的很好，为什么又跑到京城成了别人的义子？”

  “我才不是那人的义子，我是来找他报仇的。”小顺子紧紧握了握拳，看向叶离的眼神里突然多了怨恨。

  “你们这些大人物不是有权有势吗？为什么不把那些坏人抓尽，由着他们出来害人？”

  叶离没生气，反而朝他笑了笑，“我也想抓坏人，但是凡事要讲证据，否则我认为他是坏人，便抓他罚他，和坏人又有什么区别？”

  类似的话神仙姐姐也说过，小顺子低头抿了抿嘴唇，继续讲述他的经历。

  小顺子在神仙姐姐身边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将她当成亲姐姐，不，比亲人还要更亲近的人依赖尊敬。

  然而相处久了，小顺子发现神仙姐姐并不快乐，时常夜里一个人坐在外面发呆，还会偷偷流眼泪。

  某天小顺子实在忍不住了，问起神仙姐姐为什么哭。

  神仙姐姐大概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便向小顺子讲述了她的遭遇。

  原来神仙姐姐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父亲是当官的，母亲出身书香十分温柔慈爱，她有两个哥哥，一家人都很疼爱她这个最小的女儿。

  安稳的生活在一个深夜戛然而止。

  一群手执刀枪的官兵冯进她的家门，抓走了她的父亲和长兄。。

  她当时只有五岁，并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母亲每天都在哭，都在朝着高墙外喊着冤枉。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一天夜里，睡梦中她模糊听到母亲对她说，她的父亲是好人，是被奸人陷害。她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想问母亲，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伏在一个陌生人的背上已经出了城。

  之后陌生人成了她的师父，教她学文习武，转眼便是十年过去。

  其间她无数次追问家人的情况，每次师父都沉默不语，问急了便说，等她满十五岁自己下山去找听。

  她日盼夜盼，盼到十五岁生日，天不亮便下山打听家人的消息，才知道在她被师父带走后没多久，父亲便被定为谋逆之罪，九族之中成年男子被问斩，长兄病死在牢中，母亲和另外一个哥哥在家自缢。

  她一直记得离开前半梦半醒中，母亲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寻找陷害父亲的凶手，用了两年时间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打听到，便想入宫直接质问皇帝。

  奈何她已经过了选取宫女的年龄，又不记得有什么能信任且的资格送女入宫的为妃的故人。每每想起父母兄长含陈冤未雪，便睡不着暗自垂泪。

  小顺子一口气说完神仙姐姐的不幸遭遇，长长叹了口气。

  “要不是神仙姐姐救我，我必定被老狗所害，此时不知爬在哪个角落里乞讨呢。我怎么能不想办法替神仙姐姐报仇？”

  “我没有别的本事，替她进宫总还是能的。”

  “至于义父是仇人什么的那些话，都是我担心你不放我走骗你的，我是从人牙子那里打听到他隔一段时间便会买几个孩子送到宫里当差，才求着人牙子将我卖给他的。”

  说完所有想说的话，小顺子眼巴巴看着叶离，用眼神问他，自己什么都说了，什么时候才能放她离开。

  叶离听完神仙姐姐的故事，感到无比熟悉，和他的身世何其相似？

  只是田舟焕分明说当年母亲自缢前，亲手勒死了一双儿女，难道田舟焕骗了自己？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神仙姐姐便是他的妹妹，那么救走她的人又是谁，与叶城有什么关系。

  种种疑团令叶离百思不得其解，他生出一个强烈的愿意，见一见神仙姐姐，确定她是不是自己的妹妹。

  但距离南巡出发只剩几日时间，显然来不及，回来吧，回来一定去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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