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但城堡附近，内部还是阴森森的。没有阳光能直接照耀到这。

    缪雪儿越来越搞不懂。

    是说，自顾自又跟着来城堡里的男人。

    突然就说什么‘你家很大，多一个人热闹’。多么厚颜无耻的言语。

    换成以前，已经能用调戏的罪名拉去斩首。

    客厅。

    “所以说，你和镇上的人矛盾不止是你偶尔跑去吸血。”

    “还有开垦荒地。”

    “……我的地盘，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是他们要砍树，伱需要树的缘故吧。我记得林子外围有不少被砍掉的树。”

    “……我无法容忍平民在我身边种地。”

    “毕竟他们把你当成异端。”

    “……”

    缪雪儿很烦躁。

    无论说的多么言辞凿凿。他总能一针见血。

    他，吵死人了！

    “再说说现在这个国家是怎么个情况。”

    “比如，税收、生活水平……”

    “……”

    “不知道。”

    “你不是在这生活三十多年了吗？”

    “……我要睡了。”

    “你真不能白天出门？”

    “……”

    为什么问题这么多？

    要是能出去，自己为何要在这种地方扎根？

    缪雪儿虽然不想承认。

    但自从发现没法白天出门后，就有无形的低人一等。

    明明是王女，却只有在孤独的房间里才能捡起曾经的骄傲。

    故意强行中断话题，缪雪儿装睡。

    听着苏明真的出去，这才睁开眼睛。

    明明是自己家，反倒是自己不自在？

    出房间。

    餐桌上放着的财宝，他甚至都没看几眼。就问过哪些是通用的货币然后抓了一把走。

    爱财？

    没看出来。

    那厚脸皮留在自己身边是干什么？

    只会是……盯上自己。

    区区平民也有勇气觊觎王女的身体？

    不是王女。

    只是只能生活在固定地点的吸血鬼。白天顶多只能在林子里，在不会被阳光照耀的地带。

    自己已经不可能到正常的婚配阶段，挑选顺眼的夫婿。

    亲卫骑士在以往还有另一层含义，便是终生侍奉主人。不得结婚。

    算是另类的，上流女性公开的情夫。

    连亲卫骑士都不是，就想得到自己的青睐？！

    但他实力果然很强吧？

    昨晚都没看清他的动作，那几个人就已经毫无还手之力。换自己还得用魅惑才有十足的把握。

    他什么都知道。

    拿了十字架……不，不用那东西如果没用出魅惑，自己压根不会是他的对手。但他好像又不防范自己的眼睛。真搞不懂……能这么轻易信任已经是吸血鬼的自己？

    到底是怎样。

    自己反过来，成板上的鱼肉？

    如果不喜欢钱，那自己要拿什么奖励？

    以前倒是听母亲说遇见中意的亲卫骑士，有时会奖励对方亲吻手背、脚背。

    不。

    他现在连骑士都不是，也没有奉自己为主。

    缪雪儿又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真的……很寂寞啊。

    只是普通的一个人闯入不成不变的生活中，甚至还是男人。就会思考这么多事？

    他也许是单纯不在意自己是吸血鬼，然后顺便对自己的美貌有意思。自己看起来……很好骗。

    说不定。

    只是在被戏弄。连他是谁，出生是否清白都不清楚。放以前这种不明底细的人都不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还要在这呆也许十年、二十年……

    就算去相信他。

    他又能停留多久？

    能忍受和自己一样的生活？

    除非把他也变得和自己一样，人不人，鬼不鬼。

    做不成骑士。

    如他所说，成为朋友呢？

    就只要偶尔来看看自己。说一说话。缪雪儿从箱子里拿出她最珍贵的物品之一。

    水晶石。

    哪怕在王宫也是非常珍贵。也只有王族才能用。

    这个不行。

    他拿去卖会很麻烦。

    换点别的。饰品。

    价值连城……餐桌上那些宝物看不上，那如果有更值钱的呢？

    只要偶尔会来，每次都会拿出比上一次更好的宝物。会来的吧？

    终究，缪雪儿还是下了决心不让苏明留在这。

    不想被看到喝血。

    不想再被问为什么白天出不去。

    也不想，也许是在被戏弄，也许存在的很讨厌的真相。

    ……

    另一边。

    苏明换了身行头，混在镇上。

    和夜晚相比，母娘馆生意很一般。白天也看不出灯火通明的奢靡。

    街上走的就没见过几个有钱人。

    粗布麻衣。缝缝补补。

    而且……真的臭。

    估计那些繁华的地方是有人看着，不准人去倒脏东西。

    反过来越破的地带，越是乱七八糟的倒在路边。任凭日晒雨淋。

    “哎……神父也没用。”

    “又是跟以前一样，去了之后就神神叨叨的回来。”

    “那地方就是被诅咒。谁去都没用。”

    “……”

    苏明都没特地去打听。

    就选择在之前他们打算烧掉缪雪儿附近的馆子吃东西。有不少人都在聊。

    “老板，你们说的诅咒是什么啊？”

    “外地人？”

    老板有些恭敬的倒了一杯黑不溜秋水。喝着有点苦。

    “就南边那片林子，好多年了……有个喜好女色的妖魔就住在里面。”

    “咳咳，喜好女色？”

    “是啊，中招的女人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有脖颈留下印记。受害者全是女的。”

    “……”

    给的钱够多，便可以天南海北的聊。

    苏明知道不少事。

    缪雪儿也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至少她吸血过的人基本上都活的好好的。

    再比如，要去抓缪雪儿其实有不少人是反对的。

    当然，不是因为对缪雪儿同情或者别的。应该是缪雪儿散布过对她有利的传闻。一个个是骨子里真把那森林当诅咒之地。觉得只要进去就会被诅咒陷入不幸。

    他们这次非要抓缪雪儿。

    很大程度是因为领主税收太过严苛。简单举例子，辛辛苦苦买一瓶水到最后能留给他们的只有一瓶盖水。

    他们想活命，就必须想办法多种。但这地方就这么大点，该开垦的早就开垦了。剩下就只有缪雪儿那片诅咒之地。

    “信教？”

    “他们倒是知道收钱，没见拿钱出来给我们。”

    “要说信教，谁给我们饭吃，谁给钱，我就信谁。”

    “也只有脑子不行的人才会拿全部家当去支持教会，最后饿死了也没见有人管。”

    原本苏明还打算接替神父的职位。

    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即便是很久以前，即便人的认知不同。但肚子饿和肚子不饿这种基本的事谁都不是傻瓜。

    神父也只是讨了巧。让一部分对新地惦记很久的村民找到了领头的。

    这算是矛盾转移吧？

    领主指定的税收过于严苛，他们却只想着怎么多种，怎么从缪雪儿那抢回地盘。

    找100以上的人追随她。

    要从哪入手呢？

    “嘿。”

    “？”

    刚出馆子，苏明就被人拉住。

    “看面孔像外地人。是来做什么的？”

    “……做生意。旅行商人。”

    “哦。”

    怎么说？

    大白天的就要抢劫？

    见着瘦高的小子露出一口黄牙，“要不要试试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

    “……”

    是毒吧？

    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破布包的东西。

    嗯？

    苏明突然知道要怎么做了。

    “保证很爽。看到那边的母娘馆了吗？嘿嘿，你要是吸了这个去玩，保证你体验到真正的极乐。”

    “那什么，先不谈这包东西，我想问问这片地区谁是头？”

    “？”

    “你不买那就别谈了。”

    瘦高个似乎有点忌惮，收起布包就想溜。

    “等会，我话还没问完。咱们去那边聊聊？”

    “你——咕？！”

    瘦高个刚想反抗，突然感觉到腰间被锋利的东西抵住。

    反了？

    从来都是他坑骗别人吸药，或者抢劫别人。

    轮到自己了？

    “你知道我上面是谁吗？你知道领主身边的管家吗？”

    “不知道。你再磨磨唧唧的，我想想……就把你那割了怎么样？省的你出来卖这玩意。”

    “对不起！求你……饶了我！别告诉他们我在卖……求你了！”

    阴暗小巷里。

    瘦高个眼睁睁的见着苏明把昂贵的药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更是被脱掉。

    “你看我现在像不像平民？”

    “……”

    “像不像？”

    “……像，大人您现在就是平民。”

    “好极了。”

    他是真不懂。为什么要脱自己的衣服去穿。他自己没有衣服吗？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绝对要回去找人，把他找出来。

    ——

    苏明再次换了行头。这下走在大街上压根就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

    瘦高个的衣服不但合身，还够普通。就是有点臭，回去得洗洗。

    城堡。

    缪雪儿.伊丽莎已经准备好苏明回来怎么说。

    作为吊住苏明胃口的珍贵宝物也分批次准备好了。剩下的就只有练习……要苏明偶尔来这的台词。

    “你……就容许你作为我，缪雪儿.伊丽莎的朋友，来往于此。”

    “……”

    “作为赏赐，以陛下知名特许你可以出入我的宅邸。”

    “……”

    “定期来的话，我会赏赐你……”

    无论怎么思考台词，缪雪儿都觉得哪里不对。

    要么是觉得自己姿态太低。

    要么就是觉得姿态太高。

    “我、我中意你！所以，特别允许你可以出入我的宅邸。”

    “偶尔想留宿一晚……是……可、可……”

    这样像是自己求着他来一样。

    “什么可可？王宫还有可可这种东西？”

    “！”

    突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让缪雪儿顿时炸毛。

    “谁……”

    “谁？”

    “谁允许你擅自进来的！”

    没听到吧？

    要是刚才那句话被听到，自己仅剩的一丁点王女形象也将不复存在。

    “抱歉抱歉，我来的有点急。不过你也没在客厅换衣服的习惯，还好。”

    “……”

    客厅换衣服？

    那是什么陋习？

    身为王女怎么可能做那种不符合礼仪的事。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你……衣服，很臭。”

    不是。

    想说刚才练习过的台词。

    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出去……洗干净。”

    “是有点臭。我也不太习惯，等会肯定要去洗。”

    “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提一件事。你有没有兴趣当领主？”

    “？”

    缪雪儿有些错愕。

    想不想当领主？

    “这样说也不对。你不是说你是王女吗？”

    “我就是王女。伊丽莎第二世……”

    “那些后缀就不用说了。我决定了，重新扶持你上位。就从这个镇开始。先当黑道的老大。”

    “？”

    扶持？

    黑道，又是什么道？

    他到底在说什么？

    “以后，我们俩的关系。就相当于大臣和年幼的王女吧。我会带你重回当初的荣耀。不用感谢我，其实我早就看不惯现如今的统治者。”

    “……”

    一连串的话，让缪雪儿呆在原地。

    财宝……赏赐。

    大臣？

    年幼的王女？

    要带自己重回曾经的荣耀？

    那是什么？造反？

    不对，自己根本就离不开这里。可他的意思，是即便如此也要呆在这？

    缪雪儿忍不住想出去，但余光见到苏明已经脱掉衣服又赶紧退回去。

    下流！

    但知道那是因为刚才自己说了衣服很臭，所以在清理。

    等了很久。

    等到苏明换好原本的衣服。在缪雪儿眼里觉得很奇怪，从没见过的奇装异服。

    吸的东西也没见过。像是烟卷，但又不全是。

    “这个是香烟，我老家的特产。这地方买不到。”

    “……”

    “你……完全，没想过。我出不去的事。”

    “想过。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比如说肌肤不能直接碰到阳光，那就穿全套的。试过吗？”

    “暂时不能出去无所谓，重要的是，得先动起来。”

    “……”

    “所以，你要留在这？”

    “我救了你一命，还打算辅佐你。怎么说也不至于要赶我走吧？”

    “伊丽莎家族向来崇尚感恩。”

    “那就没问题。”

    “但、但是！”

    “？”

    “区区平民想当大臣……痴心妄想，想要当大臣起码祖上三代都有爵位，有过卓越的战功……”

    “……”

    “你……你愿不愿意，当我的，近卫骑士？”

    “有什么区别？”

    “愿意，还是不愿意？”

    “都行吧。”

    “……”

    缪雪儿心跳很快。她还是头一次主动邀请人当自己的骑士。

    但答应了。

    心情非常愉悦。

    “那好，我允许你住进我的宅邸。每月都会按时给你薪酬。按伊丽莎王国时期的薪酬算。”

    “是吗？”

    现在看起来没兴趣，等自己拿出珍贵的宝物肯定会吓一跳。

    “允许你可以和我，共同进餐。”

    “……原来我之前都不能上桌吃饭的？”

    当然。

    区区平民想和王族一起共进晚餐，换以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这是无上的荣耀。

    “然、然后……”

    缪雪儿脸颊有些染红，她最兴奋的环节来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叫我主人！”

    “啊？”

    而与她的兴奋相反，苏明心情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劳心劳力救她。

    虽然是任务的原因，但确实给她带来的都是好事。

    结果要自己叫她主人？

    对这个没兴趣。

    但她要这么说的话，现在反过来是有那么一丁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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