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丰台。

    日寇驻地外围。

    张庸默默的看着手表的秒针。

    57……

    58……

    59……

    零点。

    时间到。

    “进攻！”

    “进攻！”

    命令迅速下达。

    瞬间，黑暗中冒出大量的人影。

    他们猫着腰，提着枪，向日寇的阵地逐渐逼近。

    “啪勾！”

    “啪勾！”

    很快，日寇就发现了动静。

    枪声迅速响起来。

    “敌袭！”

    “敌袭！”

    日寇急忙发出警报。

    同时，探照灯打开。想要照亮黑暗。

    结果……

    “嗒嗒嗒……”

    “嗒嗒嗒……”

    沉闷的枪响过后，探照灯被打烂。

    这是M2重机枪的功劳。射程远。威力大。探照灯直接粉碎。

    探照灯旁边的日寇也是被打的支离破碎。

    12.7毫米子弹打在人的身上，威力可想而知。肯定不可能完好无损。

    “轰！”

    “轰！”

    迫击炮猛烈轰炸。

    所有的81毫米迫击炮都被调出来了。

    今晚参与攻击的，主要是暂一旅。是当初编制的主力。足足四千人。

    日寇有重炮。有飞机。有坦克。白天行动，会被碾压。只能晚上来。

    必须夜战。

    也只能夜战。白天肯定打不过。

    “上！”

    “上！”

    各级指挥员奋力吼叫。

    战士们前赴后继的向前冲。直到倒下。

    张庸面无表情。

    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既然批准了作战计划，就得承受伤亡。

    严格来说，今晚的战斗，并不是张庸策划的。而是程咬金和夏一奎。

    他们想来一票大的。

    想要趁日寇兵力空虚，直接威胁丰台大营。

    夏一奎估算着，日寇经过多次打击，损失兵力较多，眼下可能只有一千人左右。

    其他的日军，距离丰台大营也有一定距离。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增援到位。即使是马不停蹄赶来，也得在白天才能到达。所以，今晚，日军丰台大营，应该就是一千人左右。

    既然如此，集中暂一旅四千多人，发起猛攻。附带足够的武器弹药，应该有七分胜算。

    于是向张庸请示。

    张庸沉吟片刻。然后批准了。

    他其实也想看看暂一旅的真正战斗力。

    部队不能光养着不用啊！

    肯定是要拉出去打仗的。经常打仗才能进步。

    当宝贝一样惨藏着掖着，不舍得拿出去，最后的结果就是养废了。

    大和旅馆就是这样。

    日寇老是舍不得让它上前线。所以没什么战斗经验。

    等到后来不得不上前线，才发现情况很糟糕。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都没有及时改进。于是被一击致命。

    反而是那艘雪风号，几乎打满全场，各种经验丰富，最后反而幸存下来。

    胡宗南也是一样。被老蒋一直养在后方。最终的结果就是废了。毫无战斗力。一败涂地。

    张庸可不希望自己“督察”下的部队，学胡宗南。

    必须经常打。经常战斗。

    武器弹药，我给你补充。

    兵员，我给你补充。

    你就埋头给我打！狠狠的打！

    于是……

    “轰！”

    “轰！”

    爆炸声持续不断。

    整个丰台大营周围，都爆发了战斗。

    因为暂一旅兵力雄厚，弹药充足，所以，几乎是以连为单位发起攻击的。

    每个连选择一条进攻路线。自主攻击。

    每个连都配备有三门81毫米迫击炮。炮弹充足。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目的就是要日寇无暇他顾。分不清主攻方向。

    在开战之前，每个连还特别配备了三挺M2大口径重机枪。弹药充足。那些探照灯，就是被M2重机枪打碎的。

    但是战斗开始以后，张庸发现，并没有那么顺利。

    霸气侧漏？

    轻松碾压？

    不存在的。双方很快陷入鏖战。

    “啪勾！”

    “啪勾！”

    日寇的反击还是非常凌厉的。也悍不畏死。

    这是日寇的丰台大营。是日寇步兵联队的联队部所在。牟田口廉也就在这里。

    对于日寇来说，这是不容有失的。所以，当然会拼命反击。

    部分日寇甚至在黑暗中发起反突击。

    猝不及防的暂一旅，损失伤亡惨重。

    幸好后面有预备队。

    预备队顶上来，用冲锋枪压住日寇。

    发起反突击的日寇全部战死。

    战斗进入白热化状态。

    “八嘎！”

    “反击！”

    “反击！”

    牟田口廉也十分恼火。

    他没想到，华夏军队居然敢在夜间进攻。还是进攻丰台大营。

    是二十九军？

    还是张庸的部队？

    用膝盖都能想到是后者。

    除了张庸吗，还有谁敢主动进攻？

    “怎么回事？”

    杉田君山握着手枪出现了。

    他本来应该回去驻屯军司令部的。但是请假了。

    主要是他和牟田口廉也是陆大同班同学。既然来到了北平。两人就叙叙旧。喝喝清酒。

    没想到，喝完清酒。才躺下。枪炮声就传来了。

    “是张庸的部队。”

    “是他这个小丑？”

    “他不是小丑。”

    牟田口廉也咬牙切齿。

    他最恨被人说张庸是小丑。真的。

    因为张庸已经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让他颜面无光。

    兵力损失惨重。

    前前后后，几乎损失了两个大队。

    现在他的联队，只剩下一个大队基本完好，其他都是残兵败将。

    还损失了六辆战车。

    其中四辆还被张庸拉回去北平，作为战利品展览。

    这对于牟田口廉也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如果不是脸皮足够厚，他说不定已经切腹谢罪。

    当然，切腹是不可能切腹的。只有命令别人切腹的份。

    作为替罪羊，两个溃逃回来的中队长被勒令切腹。牟田口廉也还亲自砍下他们的脑袋。以儆效尤。

    幸好，今天傍晚，从天津卫紧急赶来的一个步兵大队到达了。他这才重新拥有了两个大队的兵力。

    但是没卵用。

    张庸又来了。

    白天刚开完记者会，被嘲笑的体无完肤的张庸，带着部队，在黑暗中杀过来了。

    这个王八蛋。真是会找机会啊！

    眼下，是日军兵力最薄弱的时候。后方调集的援兵迟迟都没有到达。

    其实，第14师团的前锋，已经到达山海关、秦皇岛一线。但是被叫停了。军部命令他们在铁路上等待。

    为什么？

    因为还要制造和谈的假象。

    需要让二十九军继续相信，日军是有谈判的诚意的。

    如果第14师团开过来，二十九军就算再傻，也会醒悟过来。然后就有可能展开全面的反击。

    到时候，日军的其他援兵还没到达，局势可能失控。

    结果就是他牟田口廉也遭殃。迟迟都等不到援兵来。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被撤职。驻屯军给他的任务，就是守住丰台大营。

    本来这个任务非常简单。问题是，那个张庸也不简单啊！

    牟田口廉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个张庸，小丑的样子，绝对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幸好，他临时得到一个大队的增援兵力，否则，只怕今晚，他真的要玉碎了。

    “报告！大河沟方向发现敌人！”

    “报告！方家铺正面发现敌人！”

    “报告……”

    通讯兵心急火燎的到来。

    联队部只有两个参谋。忙得满头都是汗。

    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标记了各种颜色。丰台大营的周围，全部都是敌人。

    “八嘎！”

    “那个小丑哪里来那么多部队？”

    “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假的！”

    杉田君山眉头大皱。觉得张庸是在施展障眼法。

    这是华夏军人惯常的做法。他们的祖先，写了一本书，叫做《孙子兵法》。日寇陆大学生都有研读的。

    那么多的敌人，肯定有一部分是佯攻。只有一个方向是真正的进攻。

    问题是，张庸的真正进攻方向，是哪里？

    “铃铃铃……”

    “铃铃铃……”

    联队部的电话响个不停。

    可怜兮兮的两个参谋根本忙不过来。

    杉田君山只好亲自下场。帮忙接电话。帮忙标记地图信息。

    他带来的几个手下，也全部上阵帮忙。

    “纳尼？伊藤中队长玉碎？”杉田君山忽然感觉不对。

    伊藤中队，是在方家铺那边。

    那里不是张庸的佯攻方向吗？

    怎么战斗会如此激烈？

    才开战，中队长就战死了？

    八嘎！

    难道这才是张庸的主攻方向？

    “方家铺？”

    “是的。伊藤中队长玉碎了。中队损失过半。敌人的炮火非常猛烈。前所未有。都是大口径的迫击炮。”

    “伊藤……”

    牟田口廉也眉头紧皱。

    他也觉得，方家铺可能是张庸的主攻方向。

    只有主攻，才有可能造成守军如此惨重的损失。中队长玉碎。炮火猛烈……

    “报告！联队长阁下，于家堡失守……”

    “纳尼？”

    牟田口廉也迅速反应过来。

    急忙转身去看地图。

    于家堡……

    那是丰台大营的正面啊！

    有一个小队驻守。还是非常精锐的小队。

    怎么就失守了？

    八嘎！

    “命令蒲川立刻反击……”

    “联队长阁下，刚刚接到消息，蒲川中队长玉碎了……”

    “纳尼？”

    牟田口廉也脸色一变。

    又一个中队长玉碎？怎么回事？

    看地图。于家堡和方家铺，相隔很远啊！超过五公里！

    张庸不可能同时在两个方向投入那么多的兵力。不可能同时进攻两个方向。必定有所侧重。

    那么，问题来了……

    到底是于家堡还是方家铺？

    头痛……

    “么西，么西……”

    那边，参谋继续忙着接电话。

    片刻之后，一个参谋快步来到牟田口廉也面前。

    牟田口廉也举起手。让对方别说话。

    他需要时间来判断局势。

    于家堡？

    方家铺？

    张庸到底是主攻哪个方向？

    八嘎！

    毫无头绪！

    放下手。让参谋报告。

    “联队长阁下，重炮兵大队请示，他们到底向哪个方向轰击……”

    “炮兵……”

    牟田口廉也皱眉。

    于家堡？方家铺？无法判断啊！

    “铃铃铃……”

    “铃铃铃……”

    电话铃声继续响个不停。

    忙不过来……

    完全忙不过来……

    杉田君山过去拿起电话。

    “报告！发现敌人！发现敌人！敌人在我们阵地后方！”

    “八嘎！你们是哪里？”

    “炮兵！重炮兵大队！重炮兵……”

    “轰……”

    爆炸声传来。

    然后，电话再也没有声音。一片死寂。

    杉田君山内心一阵颤抖。

    背后冒起一股冷气。随即明白了张庸的用途。

    八嘎！

    对方真正进攻方向，是重炮兵阵地！

    张庸今晚的真正目的，是要摧毁日军的重炮！于家堡，方家铺，都是幌子！

    八嘎！

    这个狡猾的小丑！

    急忙放下电话。来到牟田口廉也的身边。

    “重炮兵阵地遭到攻击。目前已经失联。估计这才是张庸的真正目的。”

    “八嘎！”

    牟田口廉也顿时狂躁起来。

    下意识的，就要打人耳光。但是刚刚举起手，又讪讪收回去。

    对方也是大佐。还是驻屯军参谋长。论职衔在他联队长之上。

    不过，在日军内部，只有带兵的主官，才是最高无上的。其他不带兵的，基本上都等于降半级。

    “传令！立刻撤退！所有人，向重炮兵阵地撤退！”

    “是！”

    参谋们急忙传令。

    杉田君山拿起旁边的钢盔。准备出发。

    他认为牟田口廉也的部署是正确的。联队部可以放弃。但是重炮兵阵地不行。

    如果丢失了那些重炮，日军就真的没有还手之力了。

    眼下就靠那些重炮续命的。

    “撤！”

    “撤！”

    日寇的动作很快。

    在情况不利的时候，日寇也是很灵活的。

    迅速撤退到重炮兵阵地，然后猬集一团。负隅顽抗。同时请求紧急战术指导。

    其实就是求救。

    求救电报是杉田君山亲自草拟的。

    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命葬送在这里。今晚可以说是最危险的一晚。

    幸好是傍晚来了一个大队增援……

    否则……

    “什么？日寇有援兵？”

    “傍晚的时候赶到的？”

    这时候，张庸也是接到了最新的情报。

    原来日寇不是一个大队，是两个大队。

    “是……”

    夏一奎低着头。很惭愧。

    没有掌握这个情报，对战斗的影响非常大。

    甚至可能导致失败。

    之前的作战计划，都是针对一千人左右的。结果敌人变成两千人……

    “坐。”

    张庸摆摆手。让夏一奎坐下。

    在战场上，没有谁是万能的。也没有谁能时时刻刻掌握全部情报。

    日寇援兵来的太凑巧。

    这边的战地情报搞的非常糟糕。居然不知道此事。

    事实上，暂一旅还没有组成自己的情报网络。侦察连、搜索连什么的，都还没完善的。

    唉，真是百密一疏……

    谁能想到，日寇已经有援兵到来呢？

    一千人变成两千人，那就不好打了。

    毕竟，日寇是防御方。有防御工事。还有重炮的掩护。

    一想到那些重炮就头痛……

    偷袭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日寇的炮兵阵地周围，也是设置了多重警戒的。

    部队想要在短时间内突击拿下，不现实。只能使用迫击炮远距离轰炸。尽可能造成伤亡。

    但是，想要将日寇的105毫米重加农炮毁掉，不可能。

    换言之，可怕的事情要来了。

    果然……

    “轰……”

    “轰……”

    日寇的重炮开始轰击。

    什么于家堡，什么方家铺，全部都在轰击范围。

    这是碾压性的重武器。根本是没办法抵挡的。哪怕是在黑暗中，也有可能造成巨大伤亡。

    “撤吧！”

    张庸果断命令部队后撤。

    继续鏖战下去，没有意义。只会增加部队伤亡。

    在105毫米重炮面前，必须冷静。

    否则，一发炮弹就能炸死好几个人。这样拼消耗，不值得。

    此外，各个部队携带的81毫米迫击炮弹，估计也消耗完了。

    “撤！”

    “撤！”

    命令传达。

    所有参战部队全部撤回。

    统计损失。

    还好，伤亡不到五百人。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上来就是炮火洗地。

    猝不及防的日寇，伤亡还是很大的。光是被全歼的小队就有七个。

    换言之，就是日寇被打死的人数，至少在350人以上。如果算上其他的损失，日寇的伤亡，应该有六七百人。

    差不多了。

    见好就收。

    鏖战还在后面呢！

    在平原地区和日寇硬拼，不划算。

    “补充弹药！”

    “是。”

    张庸早就安排了弹药补给。

    81毫米迫击炮弹，管够。各部队能拿多少拿多少。

    12.7毫米大口径机枪子弹也管够。

    事实证明，这种大口径机枪真的非常有用。射程远，威力大，能穿墙。

    日寇的一般防御工事，可以轻松打穿。在很多防御工事里面，发现日寇的尸体，都是被穿透墙壁的子弹击毙的。

    于是，张庸增加了M2重机枪的配备。一口气增加五十挺。

    然后总结战斗经验。

    最大的缺陷就是情报不灵通。

    日寇一个大队援兵到达，暂一旅居然不知道。

    可见群众基础之缺乏。

    唉……

    这是国军的通病啊！

    摇摇头。

    他没办法解决这个弊病。

    只有红党那边才有办法。

    “铃铃铃……”

    “铃铃铃……”

    忽然电话响。

    张庸拿起话筒。发现是佟麟阁打来的。

    “佟军长……”

    “张专员，干的漂亮！”

    “嗯？”

    “你不是刚刚发起进攻，击溃了日寇吗？”

    “没有完全击溃。”

    “那也很厉害了。日寇被迫退守重炮兵阵地，连自己的联队部都不要了。”

    “其实……”

    张庸欲言又止。

    他想说，其实，你们可以乘机扩大战果的。

    你们二十九军可以接力，继续进攻日寇重炮兵阵地的。你们手里有75毫米山炮啊！

    这是可以和日寇重炮对射的。可以远程威胁。

    你们还有十万人。

    眼下，华北地区，日寇兵力空虚。

    如果你们能果断抓住机会，奋力出击，或许能扭转当前劣势。

    但是，最后没有说出来。

    为什么？说多无益。有些话，不需要说。

    如果二十九军真的有这样的觉悟，早就行动了。哪里需要他说？

    可惜了……

    缓缓挂掉电话。

    困了。去睡觉。

    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洗漱。

    出门。

    发现暂一旅气氛有点紧张。

    估计是对昨晚的战斗不太满意。各级军官都被程咬金叫去训话了。

    昨晚的战斗表现，确实不算好。

    勉强算一般。

    程咬金当然不满意。他还想露一手的。结果没露成。

    张庸反而觉得很正常。

    暂一旅是新部队，第一次夜战，能打成这样，已经算很不错。

    以后经常打，打着打着，自然就精锐了。

    来到指挥部。

    发现自己的案头上堆满报纸。

    随手拿起一张。

    得，都是冷嘲热讽。没一句好话。

    都是说他张庸像小丑的。

    不用说，这些报纸的后面，都是日寇汉奸在指使。

    坐下。

    闭幕眼神。

    琢磨着今天干点啥。

    忽然，通讯参谋急匆匆的赶来。

    “专员，侍从室急电。”

    “哦。”

    张庸拿过来。

    上面四个字：

    速回金陵！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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