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北辰站在墓碑前，空白的相片在他的脑海里转化为一个笑颜，他顿了顿，“你放心，妈很好，你在下面不用牵挂任何人，也不用担心任何事。”

姜晓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转头多看了他两眼。

他感受到她的目光，却没什么解释的欲望，只是懒洋洋地说：“我今天把您的儿媳妇，孙子都带过来了，主要是想让你认认人，至于其他的，就不用了。”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倒了两杯，留下其中一杯给自己喝了。

到了他这个地位，喝酒的机会已经很少了，但是今天为了祭奠自己的父亲，虽然他对这位亲生父亲并没有多少温情，还是喝了最后一杯。

怎么说也是有血缘关系，而且他们父子之间也是有过一些温情记忆的，所以，他还是秉着当个儿子的本分，喝下了这一杯。

“酒也喝完了，人也看过了，我们走吧。”

姜晓云的脸在雨雾中有点朦胧：“不再多留一会吗？”

沈北辰摇头：“没必要，看过就可以了。”

姜晓云点点头，她算是看出来了，他是真的对自己的亲爸没多少孝顺的心思。

沈琦从刚才就没说话，现在听沈北辰说要下山，他终于好奇的问出口：“爸爸，你跟爷爷也像我跟爷爷一样不熟吗？”

姜晓云看了他一眼，虽然小琦还是个孩子，但是他总是能够一语中的，说出最隐晦的那点东西。

沈北辰看了眼只到他腰上的小布丁，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谁让你这么说的？”

“可是，你看起来明明就是。”沈琦不服气，他就算是小，但是也知道亲疏有别，好朋友和陌生人的感觉他还是分得清的。

沈北辰勾起一边的嘴角：“行，你说的没错，好了吧。”

他去牵起儿子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勾住了姜晓云的手：“走，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这山谷不是墓地吗，这附近还住着人家吗？”

她从上山的时候就没看见人家啊。

沈北辰微微颔首：“就在山那头，我小时候见过他一次，既然来都来了，当然应该去拜访他一次。”

姜晓云从他语气里竟然听出来两份尊敬，顿时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他这么尊敬？

沈琦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一路上，他还是东打听西打听的，就是想从沈北辰嘴里闻出来自己爷爷当初是什么样。

沈北辰被他吵的不厌其烦，最后看着他那双不服输的眼睛还是敷衍地说：“你爷爷是个很倔强的人，只要是他决定的事，就没人能够改变。”

“我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大黄狗，可是有一天，狗丢了，我后来才知道，原来狗被人捉走了，下了药，卖给了过路的人。”

“我想把狗找回来，可是我找了三天还是没找到，那时候我已经想要放弃，但是你爷爷还坚持一直找，一直一直都不肯放弃。”

沈琦听的认真，姜晓云也有点好奇最后的结果：“后来呢，狗找到了吗？”

沈北辰摇了摇头：“狗算是找到了，但是已经被人吃掉了。”

沈琦啊了一声，他以为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够让狗狗活着回来。

“你爷爷那时候气的上头，把那群人打了一顿，当然，打的是偷狗的人，后来，还因为这件事被处分了。”

其他人当时都议论纷纷，觉得沈言为了一只狗而受到处分太不值得了，但是只有沈北辰知道，沈言是心甘情愿的。

后来，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他上升的路途，他自己也不介意，只是他们家后来再也没有养过其他的黄狗。

沈琦还想知道后续，又继续追问：“后来呢？”

沈北辰淡淡地说：“还有什么后来，这就是最后了，故事的结局就是这样。”

沈琦有点失望，他还以为故事能够在长一点呢，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他的爷爷确实是个英雄。

沈北辰看了他一眼：“怎么，让你失望了？觉得你爷爷跟你想象中的不同？”

沈琦摇头：“我没有这么想，相反，我觉得爷爷真是个勇敢的人，老师说，勇敢的人就是英雄，是自己的英雄，所以，爷爷也是英雄。”

姜晓云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小琦跟我想的一样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虽然她不知道沈北辰和他父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目前来看，她对这位公公还是挺有好感的。

沈北辰听着他们一大一小的声音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露出几分笑意。

山背有点难走，尤其是下雨天，所以他们花了更多的时间才找到了目的地。

山顶上的茅草屋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雨水顺着稻草滴落在地上，泥坑形成了一个凹进去的方向，这附近还是泥地，就算是穿着运动鞋，走过去也很容易摔跤。

沈北辰往里面看了一眼，转头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姜晓云牵着沈琦站在屋檐下避雨，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

小平屋有两间房，有个房间半开着一扇窗，只是里面黑漆漆的，加上天色又格外的黯淡，所以她什么都看不清。

“轰隆”一声，雷声又响的更重了一些。

沈琦似乎有些害怕，抓紧了姜晓云的手。

感受到他的情绪，她用另一只手抱住他的手：“没事，很快我们就会回去了。”

“妈妈，山里面会有小兔子吗？”

“应该没有吧，我对这里也不了解。”

姜晓云并不知道山上有没有野兔，也不知道沈琦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比起刚才上山的时候竟然更大了一些。

这时，一个颤颤巍巍，已经无比苍老的声音突然出声：“进来。”

是从那个黑漆漆的，犹如黑洞一样的窗户里发出来的声音，姜晓云好奇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沈北辰从里面走出来，伸出自己的手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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