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等在楼下，小厮上楼通报的时候，欲言又止：“二爷，人来了。”

“带上来啊！”褚二爷不耐烦，骂道：“这点眼力见也没有？”

“不是。”小厮支支吾吾，看了眼云晚意，压着声音对褚二爷道：“管家的夫人说，只能见您。”

褚二爷鄙夷啐道：“哼，这是我的桑榆楼，要见谁不能见谁，可不是她说了算。”

“赶紧叫上来！”

小厮一看他发火了，连忙下楼。

云晚意却叫住小厮：“等一下。”

褚二爷不解道：“帝夫人，您都看出来了，这两口子明显有事瞒着咱们。”

“尤其是他那夫人，推三阻四还有很多条件，凭什么她！”

云晚意笑了笑，毫不介意道：“人家既然有要求，我们满足就是，云影，我们先出去。”

云影不知道夫人要做什么，但她相信云晚意绝对有其他应对法子。

褚二爷一头雾水，但看云晚意早有把握的样子，也不好阻拦，只能让她先走。

下楼时，她们主仆恰好和肖玉婷母子三人擦肩而过。

肖玉婷年纪看上去和李夫人差不多，她最大的儿子，却比李书宁小了不少，看上去最多十二岁。

第二个五岁的样子，最小的是个女儿，看上去才两三岁。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几人交错时肖玉婷错开脸，一幅关注小女儿的样子，压根不敢抬头。

云影似笑非笑，提高声音道：“真是奇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啊？”

“说不定还真有。”云晚意知道云影的意思，笑道：“既然不让咱们跟，不跟就是了。”

肖玉婷加快脚步后，几人瞬间消失在楼梯上。

“瞧瞧，这一看就是做贼心虚！”云影哼了一声，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既然看破，她办她的事，咱们办咱们的事。”云晚意握住云影的手，视线落在窗户外。

云影瞬间反应过来，惊声道：“夫人，您该不会想……”

云晚意点了点头。

云影那点淡然，随着她点头戛然而止：“不能啊，您这大着肚子，万一有什么闪失，奴婢死一万次也不够。”

“没那么严重。”云晚意指了指三楼拐角的位置，道：“去那边房间就是，又不用挂在外边听墙角。”

云影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还以为夫人要挂在外边窗户边听呢！

主仆二人等肖玉婷几人去房间内了，立刻原路返回，不过她们去的是另一间房。

刚进屋，就听到掌柜弱弱的哭声：“敏敏，你别胡说，一切都是误会！”

“你闭嘴！”褚二爷按着太阳穴，不耐的呵道：“再多说一个字，我将你剁了喂狗！”

掌柜不敢再说，呜呜咽咽的看着肖玉婷。

肖玉婷整理了一下衣襟，死死牵着老二和老幺的手，颤声道：“一切和当家的没关系。”

“求二爷在主仆多年的情分上，放过他和几个无辜的孩子，至于其他，我一定知无不言。”

“别再说废话了。”褚二爷的忍耐到了极限：“赶紧一五一十的交代。”

肖玉婷带着哭腔，道：“一切都是我爹逼迫，当年肖家牵扯掉脑袋的事里，一夕之间沦为丧家之犬。”

“肖家死了好几个人，才平息这场无端的灾祸，可后人还要活下去。”

“之前姐姐利用婚约嫁入药材商李家，我爹原本的打算是通过李家重新振作肖家。”

“谁知那李家老太爷不是个软角儿，除了按照婚约之外一点也不肯让步，将我姐姐活生生气病了。”

“姐姐会医术，她知道自己郁闷许久，郁结于心，这一胎多半生不下来，她回家寻求爹的帮助。”

“爹却要她以大局为重，趁夫君的心还在她身上，利用他的愧疚帮肖家。”

“姐姐半百不愿却因为我娘不得不从，带着庶出的妹妹肖微回李家，以照顾她胎儿的名义。”

“后来姐姐果然难产，临死托付肖微，肖微和姐姐一样无奈，她的生母是府上的姨娘。”

“整条命都在我爹手中握着，她也不得不牺牲自己的幸福，成全爹所有的计划。”

说到这，肖玉婷早就泣不成声：“家中姐妹多，无不是爹利用的工具。”

“但除了死去的姐姐和肖微运气好，其余的姐妹婆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是嫁过去为妾毫无地位。”

“要么就是正妻却没活过几年，毕竟肖家曾经沾染了掉脑袋的风波，虽说是冤案，但这种事大家都避讳。”

“兜兜转转，只剩下我和肖微两人，这一次，也是爹先将我叫回孤叶城，再利用我，逼迫肖微就范……”

“二爷，我知道你对我们夫妻恩重如山，可这件事的确不是当家的主意，也不是我的意愿。”

“求您看在我和盘托出的份上，绕我们所有人一命吧！”

褚二爷眯着眼，没有即刻搭话，似乎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假。

另一间屋内，云影冷笑不止：“这种谎言谁信呐，褚二爷该不会这么傻吧？”

“那肖家就算要通过各种手段复兴家族，怎么敢牵扯到这件事里，他们就算不懂什么妖魔鬼怪，也该知道瘟症的可怕。”

云晚意凝神，透过窗棂上的小洞，仔细观察肖玉婷的神色。

良久才轻声接话：“我看不像假的。”

“啊？”云影诧异的看向云晚意，压着惊讶道：“那肖老爷除非是疯了！”

“现在的世道，疯了不是很正常？”云晚意冷笑道：“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没发现。”

“李家长子的夫人也是肖家人，按照年龄推算，只怕也是肖玉婷肖微那辈的小姐所出。”

云影一下子晃神了：“嘶，这算什么，还有，李书彦虽然不是肖微所生，可他娘是不折不扣的肖家嫡出小姐。”

“再来个肖家嫡出女儿的孩子成婚，岂不是李书彦和他夫人乃是表兄妹？”

云晚意嗯了一声，道：“而且这件事，李家上下的人只怕都不知情。”

“看李书彦的夫人明明知道医术，还算精通，却装作一窍不通，我当时就怀疑她身份不对。”

“现在能说通了，她曾说自己的祖父医术很好，施针时她曾见过，那个祖父只怕就是出事的老太爷。”

云影听的连连摇头：“这肖家大费周章，难道不怕李家察觉？”

“肖玉婷和肖微以金兰姐妹的名义来往许久，你看除了两人的心腹，有其他人发现吗？”云晚意笑了笑，道。

“肖玉婷能成为丁敏，李书彦的媳妇儿也可以是任何身份。”

云影还要问什么，屋内，褚二爷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椅子，烦躁道：“你把人支开，就是为了给我编故事？”

“人家说书的都比你这编的实际，你爹逼迫你做下这等猪狗不如的事，你爹图什么？”

肖玉婷被椅子的响动吓得猛然一颤，继续往下，道：“是真的，我爹手中有能治疗恶寒的方子。”

“等大面积流行，一大半人都染上病后，他拿出方子便能成为救大家的神，肖家自然能名正言顺的复兴。”

“混账玩意儿。”褚二爷骂了一句，旋即意识到不对劲：“肖家的根基在孤叶城。”

“便是有这等计谋，也该在孤叶城，来白云镇做什么？”

“曾是孤叶城的大家族，见识过各种繁华，他看得上小小白云镇？”

肖玉婷擦了把眼泪，解释道：“出了那样的事，孤叶城怎么容得下肖家。”

“从白云镇开始，有个好名声，足以名正言顺的往下走，还不容易让人怀疑。”

“我爹的确是这么跟我解释的，我家里还有两个亲弟弟，便是我们姐妹无法出头，肖家断不能继续落魄。”

“我和微微两人，只能以这种方式给爹帮忙，褚二爷，不能怨我们啊！”

“你爹在哪儿？”褚二爷沉着脸，厉声问道。

肖玉婷一顿，小声道：“他在白云镇东北向的牛蹄镇躲着，那边地理比这边差，没有得天独厚的药材条件。”

“不过您要想找到他，也不简单，平日都是他和我联系，我无法主动联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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