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日上三竿。

苏青被外面喊声吵醒。

“公子，帅爷请千总到北门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昨夜折腾得不轻，苏青起身。

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林巧儿，默默帮她盖上被子，穿戴好后来到了墙头。

“里面的大周人听着，这些都是你们的亲人！同僚！”

“现在你们的亲人同僚投了金，如今每个人都能吃上饱饭！”

……

还未到墙头，便听见一阵高呼声。

苏青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金人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远处修建了一个高台。

此刻高台上站立着一群金人传令兵，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整齐划一的呐喊着。

看到此景，苏青眉头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陆业神色复杂，道：“今天金人倒是不攻城了，但是派出了传令兵日夜喊城。”

“而且围三缺一，这是打算攻心啊。”

“来得好！”

看着下方的情况，苏青不忧反喜。

现在金人的举动正中他下怀！

“苏千总，你怕是有些轻敌了……”

陆业眼神中仍然有些担切，“短时间内自是不怕……可长此下去，我担心难免人心浮动啊。”

苏青自信满满的保证道：“放心吧，帅爷，这场仗不会太长了。”

陆业一怔，随即喜上眉梢：“莫非千总有良策了？”

苏青露出神秘的笑容：“不着急，先请帅爷看一场大戏。”

陆业不解：“大戏？”

“嗯，算算时间，应该来了！”

苏青点头，卖了个关子。

就在苏青话音落下不久，一道骑着快马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大街上。

墙头上的众人也注意到这道身影，不禁惊呼道：“快看！那不是杜监军么！”

马上驮着的正是杜秩！

此时杜秩马鞭挥舞，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城门疾驰而来。

此时城门不知为何，开了一条缝，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杜秩一人一马已经冲出了城门！

“不好！杜秩这是要逃！”

看到这一幕，陆业急忙道：“快放箭！”

这下有人反应过来了，连忙张弓搭弩，对准了骑着快马飞奔的杜秩。

秉持着做戏要做全套的理念，苏青并没有开口制止。

不过短时间内大多数人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零零星星的箭支对准了他。

“咻！咻！咻！”

感受箭支从脑袋上飞过去带来的风声，杜秩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心中暗骂苏青混账，他却丝毫不敢松弛速度。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竟然被他躲过了一次次箭弩。

一直看着杜秩被马驮着出了一定距离，苏青方才喊道：“够了！”

陆业着急道：“怎么能这样轻易放过他？”

苏青淡定反问道：“陆帅爷，你觉得这一场戏好看么？”

“戏？这事莫非……”

看着苏青老神在在的模样，陆业嗅到了一丝不对。

他隐约猜测到这事或许与有关。

可他不明白苏青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忧心忡忡道：“苏千总，现在杜秩干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现在至少在许多人心中是英雄。”

“而且如今金人当攻心，如果他投了金人，恐怕会对军民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苏青淡定道，“帅爷只管放心，这一仗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这段时间还请陆帅爷加紧训练士兵。”

“好吧！”

疑惑归疑惑，但看到苏青这副满满自信的样子，陆业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不过他仍是心有疑虑，道，“那我要如何跟将士们解释？”

“这个交给我吧。”

苏青缓缓走到墙头。

定州城高大的城墙将城内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此时城墙外，除了那些正在高台上喊城的金兵之外，还有一队人马轮流带着俘虏、降兵们在城下转悠。

甚至其中不乏天雄军被打散的两军将士的身影。

既是示威！又是拉拢！

面对同僚同胞们的喊城，众人本就心里不舒服。

现如今看到杜秩叛逃，更是让众将士们的军心进一步下降。

尤其是如今守城将士中还有不少新兵的情况下！

不少人都垂头丧气着，依偎在墙角。

见到苏青走来，众人才勉强打起精神站了起来。

“苏千总，这是怎么回事？”

“杜监军为什么跑到金营里？”

……

一声声疑问接踵而至，众将士闪烁着疑问与对未来的迷茫。

没有直接回答众人的话，苏青直接道：“你们是想问杜监军是不是叛变了么？”

众人沉默。

他们有这个猜测，但是不敢说出来。

眼看没人说话，苏青直接自己答道，“没错，监军杜秩叛了。”

宛如晴天霹雳。

昨天还在浴血奋战的杜监军，今天就叛逃了！

这让众人不能接受！一时间周围众人低语不断。

“连杜监军都逃了，那我们怎么办。”

“下面还有同僚说金人的好话，金人真的那么残暴么？”

……

“都闭嘴！”

听见动摇军心的话开始传递，陆业一声威喝，直接压倒了众人的声音。

苏青眼中精光闪烁，问：“我只问诸位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而战？如果这个问题回答上来了，那么要走，要降我绝不拦着。”

“我还会给你们奉上路费。”

“为何而战？什么意思？”

众人不解。

陆业不明所以的望着苏青，小声道：“如今绝大多数都是新兵……苏千总这样恐怕容易动摇军心啊。”

给了陆业一个放心的一个眼神，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苏青直接点名道：“张大牛！陈涛！李猛！”

那是三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

被苏青点到名字，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

这种情况下被点到名，三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苏青并没有怪罪他们，只是淡淡问：“我想听听你们三个为什么参军的？”

虽然疑惑苏千总为什么点他们的名字，几人还是如实道。

“我是家被金人入关掳掠时被烧了，无家可归，所以加入天雄军只为报仇！”

“我是从金国逃回来的，全家在金国为奴，我不甘心，一人逃回大周。那之后听说我一家老小都被金人杀了。”

……

几人答道。

在说起这个故事时，几人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这也是大多数天雄军老兵的真实写照！

他们都是边军出身，经过精挑细选后加入天雄军，绝大多数人都与金人有着血海深仇。

听着几人的诉说下，周围的将士们也红了眼眶。

听了这这几位亲身经历，新兵们那些刚刚燃起的那些念头全然打消。

这几位老兵越说越起劲，不时有人附和，整个城头整个成了一场诉苦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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