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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 第三百一十六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 ……


西苑的牡丹正是一年中开的最盛的时候。

绿竹掩映,姹紫嫣红。

存真乍一进来,眼花缭乱,后守住心神,等到露华宫后,扑面而来一阵清凉,冬雪从内室出来时看见是存真大师,闪过一丝惊讶,她不动声色的看向引存真大师过来的老管家:“这是何人?时至午后,我家娘子要休息了。”

存真见冬雪装作不认识他,也是大大松了口气。

“贫僧法号存真,乃王妃故交,国公特意派遣贫僧来看看王妃。”存真不等老管家说话就自我介绍了一番,顺便点明是国公让自己来的。

老管家把人带到,想起国公的吩咐,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女婢送上午食,这两天,这个幽州王妃吃的一向很少,离去时还打开了西苑大门。

“存真大师,请先到茶室一坐。”冬雪将人引到茶室那边。

存真进入装饰雅致的茶室。

内室。

萧洛兰听见冬雪说存真大师来了,一直坐在窗前的她陡然回头,她的瞳孔有一瞬的扩大,心脏瞬间门激烈颤动,反胃发酸,她趴伏在妆台上,控制不住的干呕了几声。

“只有存真大师。”冬雪心痛不已,连忙轻拍着娘子的后背,递来漱口用的清茶,道:“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刀斧手,弓箭手,魏国公也没来。”

萧洛兰缓了好一会,擦了擦嘴角清水,手脚发僵发麻的感觉逐渐平息:“他怎么来了?”

现在每一次和相识的人相见,对萧洛兰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喜悦,她现在已经不想再见到任何和她有过交集的人。

“存真大师说是魏国公让他来看看您。”冬雪小声道。

萧洛兰忍不住怀疑这是魏延山又一次试探,她倦怠的闭上眼睛:“你帮我转告存真大师,就说我身体不适,请他回去吧。”

冬雪看见王妃略苍白的面容,过了会离开了内室,等再次回来时,道:“存真大师已经离去了。”

萧洛兰一直紧攥的手松开了几分,冬雪陪在王妃身侧,窗前花粉香浓,绿影摇曳,她却不禁想起王妃上次回来时满身血迹,目光无神的模样,那时真是吓死了她,还以为王妃受伤了。

后来她才知道唐家和齐侍郎的那些事。

冬雪担忧道:“您昨日就未用膳,现在都已经快下午了,多少吃一点。”

萧洛兰只是怔怔望着窗外。

冬雪轻还想再劝一会。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萧洛兰看向冬雪,喃喃道:“他们不该死的,若不是认识我,又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你也是,九死一生的来见我,我也没能护好你。”

萧洛兰摸了摸冬雪这小姑娘消瘦的脸颊,眸中尽是痛楚:“我总是给你们带来灾祸。”

存真来时,她退缩了,她害怕被魏延山发现端倪牵扯到暂时还安全的何进小师傅。

从她遇到的余大郎,唐家,幽州士兵,齐侍郎,来找她的冬雪,何进,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被她连累成这样,萧洛兰根本无法释怀,心如刀割。

“王妃万不可这么想。”冬雪急了,她握住王妃的手,道:“那些人的不幸皆是魏国公一手造成的,他那般做无非是想让您屈服。”

“请您不要自责。”冬雪坚定道:“一切的一切都是魏国公的错,是他带来了灾祸,在幽州时,您在主公那,我和何进可都是好好的,您的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如此残杀之事。”

“魏国公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冬雪握紧王妃微凉的手,给予她力量。

可萧洛兰仍然不能释怀,她忘不了啊。

冬雪只能陪在王妃身边,想着去前堂拿些糕点来,等她到了前堂,意外发现露华宫的女婢们在小声谈论西苑大门开了,冬雪去看了看,发现西苑大门彻底被打开了,就连巡逻卫也都少了很多。

“大门为何开了?”冬雪看向露华宫的女婢。

“管家说国公有令,从今往后,贵人可以在洛阳宫随意出门散心,无需再紧闭大门。”女婢道。

冬雪心中起疑,魏国公能有这么好心?

她试探的往外走了走,发现真的没有人阻拦,还去隔壁的宫殿逛了一圈,等发现真的可以随意走动后,她迅速返回了西苑的露华宫,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妃。

萧洛兰听到可以随意在洛阳宫走动的消息,有些不信。

“是真的。”冬雪道:“娘子不若出去看看。”她不想王妃如此消沉自厌下去,“我听您说,谢家小娘子也被抓来了,不知是不是也在这洛阳宫,我们这边走动自如,或可寻她一寻,也好知晓她如今状况。”

萧洛兰恍惚想起那天,似乎有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娘子也跪在血水中,再想到唐家和谢家的关系,是了,现在谢家小娘子孤身一人,周围亲属皆死了,孤助无依。

她是谢宰相的女儿,魏延山应不会立刻就下毒手。

萧洛兰勉强打起精神:“你说得对。”

冬雪一喜,让王妃用了些餐食,萧洛兰走出西苑的时候,还有些怔神,真的走出来了,她看了看四周,只有女婢跟着她们,她带着冬雪沿着宫道走了走,发现真的没有巡逻卫来阻止她们。

久违的随意走动让萧洛兰第一时间门居然是有些踌躇和警惕,她提着心,装作闲逛一般走着,冬雪护卫在王妃身侧,记住洛阳宫的路线。

当魏慈心看到带着一群女婢走来的幽州王妃时,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这是洛阳宫!不是幽州阆歌!幽州王妃居然在宫内出没而无人监管阻拦?

“王妃为何会出现在这?”魏慈心走上前,百思不得其解,他的阿娘被父亲关禁闭至今,今天他便来看看阿娘,没想遇到了幽州王妃。

萧洛兰没想到会遇见他们,神色冷倦。

魏慈心看向那些女婢,女婢们只能说道:“国公有令,贵人可在宫中随意走动散心。”

魏慈心有一瞬的不可置信。

比他更失态的则是庭芳苑的阿娘,庭芳苑中,叶意如因被关了禁闭,不得外出,她站在苑门口,脸色青白:“国公下的令?”

魏慈心压住心里的不忿,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他娘亲如此苛刻,不过是私自见了一次幽州王妃,就被禁足,而幽州王妃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出来,父亲对她宽容至此!

叶意如在苑门恨恨的看着幽州王妃。

“走吧。”萧洛兰对冬雪道,准备重新探索。

眼见幽州王妃离去,被关了很长时间门的叶意如讥讽道。

“国公今天喜欢你,什么都能给你。”

“等哪天你挡他路了,他也能从你身上踩过去。”

国公就是这般无情的人,叶意如对幽州王妃又恨又嫉。

“母亲禁言!”魏慈心提醒口出不敬的母亲,唯恐她再说些出格的话,父亲对幽州王妃不同寻常的态度虽然已经被大多数人知晓并反对,但这事并未摆到明面上来。

萧洛兰望着他们。

魏慈心也在看着幽州王妃,她的容颜霎那间门变得极为冷漠,没有说什么就走了,好似连多看一眼都觉得糟心。

魏慈心不由气了个满怀。

“王妃无需为那些人动气。”离开后,冬雪一边举着伞给自家娘子遮阳,一边说道。

萧洛兰回神:“我没生气。”

她只是很厌恶有关于魏延山的一切。

残阳暮火时,萧洛兰在一处华美的宫殿门口见到了华阴公主,宫门大敞,她仍然穿着华服,周围奴婢成堆,偏偏对所有人都视若无睹,只对着空气温言细语,好似面前有什么人,一叠声唤着景筠。

萧洛兰看了一会,转身离去。

夏风缠着她的衣角,意外的在离华阴公主宫殿不远处找到了一个被人严加看管的小院,进不去,她驻足良久,冬雪看了看守在小院处的护卫,扬声发问。

“谢小娘子在吗?

护卫自然来驱赶。

萧洛兰拉着冬雪离这院子远了些,就在远处看着,夜色渐深,小院里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她徘徊在小道上,心有忧虑,不肯离去。

“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冬雪建议道。

话音刚落,萧洛兰猛然抬头看向院子里的一颗大树,大树枝繁叶茂,夏天长的极盛,已经冒出了小院,此刻树上树叶晃动,一个秀美纤弱的小娘子爬到了大树枝桠处,正望着她们。

萧洛兰看着谢家小娘子苍白憔悴,眼眸红肿的脸,不知道她是如何爬到树上的。

冬雪惊讶的看着树上的小娘子,又看了看王妃。

“是她。”萧洛兰低声道。

还真是谢家小娘子。

回到西苑的露华宫,得知魏延山在茶室等她,萧洛兰恨不得杀了这人。

等看见魏延山,萧洛兰不禁又想起了那天闻到的血腥味,她略偏过头看着窗外的月明星稀。

魏延山已经知道了幽州王妃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不过他不在意,这人终究还在自己手中。

“存真是王妃故友,王妃为何不见他?”魏延山给萧夫人倒了杯茶:“还是说他不得王妃喜爱。”

萧洛兰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魏延山,她望着茶杯里的涟漪,道:“存真大师德高望重,我不见他,他也不会介怀。”

隔着袅袅茶烟,香炉兽首,魏延山微微闭上眼睛,他已经有好几天未眠,每每一闭眼,就是幽州王妃看他的那一幕,像是一个古怪的心魔,空气中除却茶香,还有幽州王妃身上的香气,缓解了他的头痛。

魏延山想笑,他手抵住额头,这世上大概只有萧夫人一人觉得存真德高望重,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披着高僧袈裟,蓄发锦袍,面目姣好的娈童。

“王妃今日逛游了洛阳宫,不知心情可有好些?”魏延山一整天都在处理公事,反贼要攻洛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陆浑这条进洛阳的这条道上,异动频频。

萧洛兰仍然不去看魏国公:“仙宫琼楼,自是美不胜收。”

魏延山按住幽州王妃的手腕,她看他时,他只觉得心魔骤起,可她不看他时,魏延山更觉得…无法忍受。

魏延山抬起幽州王妃雪白的下巴,让她看他。

萧洛兰喉管顿时痉挛,暗青宽袖传来淡雅的书卷墨香,可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血水遍地,她似乎又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萧洛兰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魏延山慢慢放下手,脸色阴沉。

萧洛兰看着魏国公,她蹙着眉,等瞧见魏延山的表情时,却又有种报复的快感,萧洛兰细细擦掉眼角生理性的浅浅水迹:“抱歉,看见国公,我实在没忍住本能反应,请国公多多包涵。”

这话说的软中带刺,魏延山阴翳的看了一眼幽州王妃:“我就如此入不得王妃的眼?”

萧洛兰不咸不淡道:“各人入各眼,也许国公在他人眼中是好的也说不定。”

魏延山冷笑道:“周绪在你眼中就是好的?”

萧洛兰也冷笑道:“总归比国公好。”

“就凭他在你面前会作姿态?”魏延山偏偏要让幽州王妃看他,他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望他:“一个宰人如猪狗,杀了千千万万人的屠夫,说要拯救这个大楚?若没有周绪,幽州诸郡就会被我接手,那时朝廷上都是我的人,幽州再无粮草兵饷,盔甲刀剑之缺!”

“没有周绪,我一样能带着神武军驱逐突厥,重铸河山!”

可偏偏出了一个周绪!

萧洛兰眼里冷意更盛,说出的话如刺扎人:“国公说周郎是屠夫,那我问国公,招揽故意破坏河堤,使万千百姓流民失所的荀氏为洛阳令的国公又算什么?是袖手旁观的侩子手吗?”

“荀家父子死有余辜。”魏延山道:“我已将他们处死以告天下。”

“国公莫不是当我是傻子?”萧洛兰厉色道:“又要搬出那套糊弄人的说辞,说国公先前不知道荀家所作所为,依我看,国公不是幕后主使就是得利帮凶!”

萧洛兰很少如此咄咄逼人,她的眼睛燃烧着仇恨的火焰,烧灼着人的心:“国公与荀氏乃一丘之貉,都是罔顾民生的人。”

“为了胜利,有时候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王妃指责我不把人的命当命,那我就告诉王妃,周绪手上的人命比我多得多了。”魏延山逼近幽州王妃。

“哪天轮到国公牺牲,希望国公到时候还能如此大义。”萧洛兰讥讽道。

魏延山平静道:“若魏某万般谋求落空,该是什么下场就是什么下场,自无怨言。”

萧洛兰扯了扯嘴角。

魏延山看着幽州王妃冰冷如霜的侧脸,他们两人之间门似乎从来都是剑拔弩张。

倒真不如记忆还未恢复时。

魏延山看向窗外,长风盈袖,眉眼锋锐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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