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明白了什么的宿衷表示,辛千玉刚刚吧啦吧啦了一大堆,最后结束语是“重点是,我觉得范先生的字很好”。宿衷就觉得既然有“重点”,他就抓重点:“小玉喜欢这幅书法作品。”
于是,宿衷主动地将这一幅字买了回家。
辛千玉回家发现白墙壁上就挂着明晃晃的一幅《白头吟》,也是惊呆了。宿衷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覆水再收岂满杯”这几个大字都刚好悬在头顶上,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
辛千玉疑惑:“你为什么要买这幅字?”
宿衷也疑惑:“你不是喜欢这幅字吗?”
“……是、是也没错……”辛千玉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于是,这对“尚未复合”的夫夫家里就挂着一幅“覆水难收”的字。
辛千玉看来看去觉得不太对劲,但宿衷却不这么觉得,还经常端详这幅字,认真摸索,看看这幅字到底妙在哪里,能让辛千玉那么赞许。
不仅如此,宿衷还买了一套文房四宝,放在书房里练习书法,临摹范先生的字。
辛千玉走进书房的时候,看到满眼的“覆水再收岂满杯”“人心不如草”“阿娇正忌妒”就觉得脑壳疼。
宿衷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帖又一帖,看得辛千玉哭笑不得。
宿衷还问他:“你觉得我的字写得怎么样?”
辛千玉便凝神细看,点头道:“写得不错啊!你以前练过?”
“小时候学过,但许久不写,有些生疏了。”宿衷答道,“不过既然小玉喜欢书法,我会努力练习的。”
辛千玉见宿衷这么用功,也不好意思跟宿衷说“你重点抓错了”。
宿衷抬起头,说:“哦,还有,查老爷子的账号的事情有眉目了。”
辛千玉立即来了精神,问道:“那个是他的‘神秘账户’吗?”
之前,他们通过安羽生获得了一个老爷子的打款账户。然而,那个账户并不是老爷子的名下的,很难关联到老爷子本人。所以,宿衷托专业人士查探,查到这个账户在打钱给安羽生之前,先收了一笔钱,那笔钱是从另一个账户转来的,而另一个账户又和一个海外账户有往来,那个海外账户又跟另一个海外账户有往来……就是这样剥洋葱似的,终于查到了一个开在瑞士银行的账户。
“那个账户在瑞士银行?”辛千玉顿感棘手,“那就难办了。”
有句俗语说:“全世界所有的钱只要追到瑞士银行就没了。”
瑞士银行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有效地保护着流进去的资产——就算是不法资产也是一样。比如纳粹抢的犹太人的钱就放在瑞士银行,犹太人却无法追讨回来。这使瑞士银行成了各国政要名流及黑帮藏匿离岸资金和不义之财的避风港。他们的态度就是“客户至上,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查客户的账”。虽然现在迫于压力,瑞士银行愿意勉勉强强地配合警方,但也仅限于比较严重的犯罪。
“……我就知道,狐狸尾巴不是那么好抓的。”辛千玉咬咬牙。
宿衷却说:“这其实是个好兆头。”
“什么好兆头?”辛千玉反问。
宿衷答道:“正常人把资金往来搞得那么复杂。老爷子这么藏头露尾,恰恰证明了你的猜想是对的,他确实有问题。”
“谁不知道他有问题?”辛千玉叹了口气,“但没有证据怎么办?”
宿衷又说:“老爷子是金融专业的吗?你觉得他的金融知识怎么样?”
“嗯……”辛千玉顿了顿,“不怎么样……”
宿衷点头,说:“既然如此,凭他自己肯定办不成这个的,必然是有专业顾问帮忙,我们先找到那个人,其他就好办了。”
辛千玉听宿衷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一下也茅塞顿开:“你说的是啊!”
“处理金钱的人,一定是身边的信重的人。”宿衷道,“从这一点上来,排查的范围就很窄,很容易找到‘嫌疑人’。”
辛千玉看着宿衷,连连点头:看来只要不是谈恋爱,宿衷的分析能力还是真靠谱的。
如果要排查这个……
辛千玉和宿衷都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已经套现走人了的CFO。
CFO听说宿衷有事找他,也很爽快地答应了,说自己不在本地,让他们自己过来见面。
辛千玉和宿衷拾掇拾掇就出发了。
CFO所在的地方离本市也不远,是在邻市远郊的一处庄园。庄园是从前富贵人家建的,颇为古色古香。CFO现在供职的公司想要买下这处庄园,这这儿改造成假日酒店,因此,CFO也跟随团队过来考察了。
庄园依山傍水,砖木石结构,配精致的人工山水园林,但因为荒颓已久,看起来有些萧条,人工湖水也都干涸,草木凋敝。
辛千玉环视四周,说:“这个地方还挺没意思的。”
CFO说:“还在没想怎么改造呢……要是和庄园的主人价格谈不拢,可能就不买下来了。毕竟,这儿地方偏僻,条件不好,庄园主人还想高价出手。”
辛千玉点点头,说:“确实不太值。”
言语间,CFO又带着辛千玉和宿衷拐了个弯,走进另一处长廊。辛千玉抬眸一看,见前侧有一堵月洞门,洞门两旁,粉墙黛瓦,探出一丛纤绿幽竹,中有茂密的桂花树半遮半掩,隐约可见淡雅山茶。辛千玉不觉驻足望了望,又走进月洞门,终于看清内里乾坤,可见草木虽然没有好好修剪,却还颇具意趣,配着一道小桥通往外头,一座小屋隐约黄昏,别具风情。
辛千玉道:“这个小花园倒有点儿意思,是我的话就会买这个。”
CFO笑道:“这儿是庄园主人偶尔会住、或者拿来会客的地方,所以打理得比较好。”
宿衷打量一阵,说:“这儿好。”
“你也懂这个?”CFO讶异,“你觉得这儿哪里好?”
宿衷答:“小玉觉得好。”
“……”CFO真无语。
CFO将二人带到自己留宿的客舍,开了窗请二人坐下,一面嫌弃地说:“这儿真的太破旧了。你看窗棂都掉漆了……”
辛千玉却说:“旧也有旧的风味。像是有些奢侈品还故意做旧来卖呢。”
说着,辛千玉透过着掉漆的窗棂看向刚刚经过的小花园,能见花叶姿态斜趣横生,只说:“从这儿看那个花园也好看。”
CFO说:“是吗?我从前都没留意。”
辛千玉左顾右盼说:“这个花园是真好,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美。”
宿衷说:“就像小玉一样?”
听到宿衷这么说,辛千玉心一跳,却看着宿衷那张俊脸,说:“像你一样。”
CFO:你们是来调查的,还是来调情的?
辛千玉这才问起CFO:“你在玉琢管财务的时候,有发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有。”CFO说,“不过每个企业都会有些财务上的猫腻的,这样说起来,也不算是‘特殊’了。”
“有什么猫腻?”辛千玉问道。
CFO笑:“你这当过CEO又当过董事的,也不知道吗?”
辛千玉笑道:“你也知道我这方面不如您专业啊。”
CFO一下受用无比,也笑道:“他们内部人在财务方面有很多不好的习惯。所以我当CFO,才让他们那么抵触。不过,账目到我手上的时候是平的,太大的问题也没有,我将这个交给审计了,审计那边也通过了。不过我走了之后,以前老爷子很信任的财务又上岗了,我猜测他们很可能会故态复萌。”
辛千玉点头,说:“依你所见,他们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习惯’?”
“还能有什么?”CFO说,“就是偷税漏税呗!”
辛千玉说:“这个要怎么查呢?”
CFO道:“拿到内部的账目就行了。”
“内部的账目啊……”
“对,就是他们自己的账,而不是上市公司公开的账目。”
“这个也太难了吧!”辛千玉说,“一定是藏着的。”
CFO却说:“你不是他们自家人吗?肯定有办法的。”
辛千玉笑道:“你见过自家人打自家人吗?”
CFO说:“我做这行的,每天都见。”
辛千玉心念数转,说:“我倒是想到一个人可以帮我。”
宿衷问:“是您母亲?”
“她?她可不行。”辛千玉摇摇头,“且别说老爷子现在对她很防备,就是从前,她也不怎么上班,根本接触不到这么机密的东西。”
宿衷点头。
CFO说:“那你打算找谁?”
辛千玉说:“我的好表姐辛斯穆。她在集团总理事务多年,她父亲又经常帮老爷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加之,她是个细心聪明的人。我们想要的东西,她一定能拿得到。”
CFO大惊:“辛斯穆?她会帮你?她和你不是敌人吗?”
“她不是。”辛千玉叹了一口气,“或许我们曾经存在竞争关系,但我们从来不是敌人。”说着,辛千玉俏皮一笑:“更别提,她亲爸现在还捏在我手上呢。”
辛舅父被老爷子授意去造谣诽谤辛千玉,被辛千玉反过来起诉,现在正焦头烂额呢。辛斯穆也曾找辛千玉求情,希望辛千玉和辛舅父和解。辛千玉其实也没想过要告倒辛舅父——这对他而言好处其实不大。辛千玉要的,就是一个能够拿捏对方的把柄而已。
辛千玉打电话约辛斯穆见面,并未在电话里说明目的。
如果说老爷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大概就是让他也学会了谨慎。
他可不会留下话柄,尽管辛千玉含糊其词,但辛斯穆却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实际上,辛斯穆并非老爷子忠诚的狗,她对辛千玉的提议感兴趣,并且欣然赴约。
辛千玉和辛斯穆约在私人会所见面,而且是前后脚来、前后脚走,订的还不是同一个包厢,跟特务接头一样低调保密。
辛千玉和辛斯穆做好交接后,便回到自己的公寓,见见自家男人。
彼时,宿衷正在书房练字,看到辛千玉进屋,他便将毛笔搁下,拿起宣纸吹了吹,问道:“你觉得我这字练得怎样?”
辛千玉看见字迹,十分惊讶:“你这进步也太神速了吧!”
宿衷说:“因为我很聪明。”
“……”辛千玉真无语,大概只有宿衷这样的人才会一脸淡漠地说出炫耀的话。
宿衷确实是学习能力很强,而且有功底,努力加天赋,这书法很快就有模有样。
因为辛千玉说喜欢范先生的字,所以宿衷照着范先生的字帖临摹,已经学了个九成。
辛千玉笑道:“你再练下去,可以靠卖范先生的仿品吃饭了。”
宿衷一脸正直:“这是违法的。”
辛千玉“噗”的笑了,摇摇头,说:“这几天我在外头跑,你就一直在家练字?没干别的?”
“有。”宿衷道,“但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辛千玉疑惑:“有什么不当说的?”
宿衷答:“因为惊喜不能提前说。”
“……”辛千玉无奈一笑,“你现在已经说了。”
宿衷沉吟半晌,说:“好像是。”
辛千玉道:“那你索性全说了吧。”辛千玉一手搭在书桌,一手抚着宿衷那张百看不厌的帅脸:“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宿衷老实答道:“花园。”
“花园?”辛千玉眉毛一挑,“什么花园?”
宿衷说:“庄园的花园。你不是说很好看,和我一样吗?CFO他们公司嫌贵不买了,所以我买了下来。”
“……”辛千玉眼睛瞪大,“你买了?”
宿衷点头:“我买了。”
辛千玉震惊:想到自己说字画好,宿衷就买字画。自己说花园好,宿衷就买花园。
辛千玉吸取教训,以后决定少说自己喜欢什么,免得花钱。
宿衷从抽屉里拿出了交易合同和房契地契,递给了辛千玉。
辛千玉惶然接过:“这……你不是说买花园吗?怎么把地和庄园都买了?”
宿衷答:“他们说花园不单卖。”
“……”居然还捆绑销售?
辛千玉默默看着宿衷。
宿衷疑惑:“你为什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
——
辛老爷子原本在公司里正品茶,忽然听到秘书慌乱的脚步。
老爷子抬眸,看到秘书一脸焦急地说:“老爷子,税务局……”
听到“税务局”三个字,老爷子的眼神也变了变,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稳住了情绪。
然而,#税务局约谈玉琢董事长##玉琢逃税十亿#等字眼还是上了热门话题——这自然不乏辛千玉的推波助澜。
玉琢股价由此一落千丈。
老爷子离开税务局的时候,脸沉如水。
秘书一边用手帕擦汗,一边对老爷子说:“这、这怎么办……”
老爷子冷声说:“税务局那边居然有我们的账目,一定是出了内鬼!”
“啊?怎么会……”秘书震惊了。
“能接触到账目的就那么几个人,查查就知道了。”老爷子脸色阴沉,“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确实,这个查起来很容易。
老爷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辛斯穆接触过账目。但是,他很难相信这个乖孙女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便决定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十分纡尊降贵地打电话给她,叫她来本宅一趟。
然而,辛斯穆却淡淡说:“我抽不开身。如果您想见我的话,可以来XX会所。”
老爷子何曾听过辛斯穆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他一时间血压又上来了,疑虑心也升到极点:真的是她!?
“呵,你在忙什么?”老爷子冷道。
“我在和小玉打牌。”辛斯穆但笑道,“您一起?”
听到“小玉”两个字,老爷子的火气蹭的上来:“果然是你!!”
辛斯穆说:“那边叫我了,我先不说了。”
说完,辛斯穆就把电话挂了。
气得老爷子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他重重敲了两下拐杖,又打通了辛舅父的电话,上来就是质问的口气:“你养的好女儿!”
辛舅父答:“是挺好的!我们现在在打牌呢!您要不要一起!”
老爷子当即气得想叫救护车。
秘书顿时迷惑不解:“他们怎么会……”
这时候,辛千玉发来了一条信息:【老爷子,三缺一,来不来?】随后还附上一个定位地址。
老爷子气得脸色发青,嘴上说着不去,但身体还是很诚实。
他让秘书驱车带他去了那处私人会所。
老爷子和秘书按照信息去到了包厢,推门果然看到了辛舅父、辛斯穆、辛千玉和一个侍应生在打牌。
看到老爷子来了,三位姓辛的后辈也不起来。
辛千玉手里扣着一张牌,笑道:“老爷子来了!”说着,辛千玉对坐在第四角的侍应生说:“还不起来?让老爷子坐。”
侍应生连忙起身,请老爷子入座。
老爷子冷哼一声,便坐了这个位置,目光冷冷扫过眼前的三个后辈,露出假笑:“怎么,一起打牌呢?”
“是啊。”辛千玉说,“不过我们打的卫生麻将,不赌钱的。免得又有人拍照黑我。我可不想被人诬陷又赌又嫖!”
说着,辛千玉便笑起来。
辛舅父也尴尬地赔笑。
老爷子也笑:“你们倒是好,从前还水火不容,现在都能坐一起打牌了。”
辛千玉便道:“对啊。老爷子常说的嘛,一家人最紧要和和气气。我们都听话的。自然要团结。”
老爷子被刺了这一句,十分不自在,语气也冷了:“你说的一家人团结,就是自己人害自己人?玉琢的账目拿出去,伤害的还不是家族的利益吗?”
辛千玉也笑了:“都不知道老爷子在说什么,什么账目啊?玉琢是上市企业,账目不都是公开的吗?”
老爷子咬紧后槽牙,冷冷笑道:“好,你们该不会以为这就能打倒我吧?”
辛斯穆还是那副优雅女士的样子,还替老爷子斟茶,说:“我们没有这样的意思,老爷子不要生气,喝杯茶消消火。”
老爷子怒视辛斯穆:“集团67%股权都在我手上,你站在他身边能拿到什么好处?”
辛斯穆对老爷子也是隐忍已久,便也一笑:“集团67%股权都在您手上,我在您身边能拿到什么好处?”
老爷子一时语塞,半晌说:“我的以后还不是你的?”
辛斯穆道:“您应该也和小玉说过一样的话吧?”
“……”老爷子被说中了,羞恼成怒,“你们以为这样能辖制我?别做梦!现在不过是逃税罢了,我把税补上,一样没事!”
说完,老爷子拂袖而去,留下一个狂怒而沧桑的背影。
秘书紧跟着老爷子出去,一时没了主意,只问:“董事长,现在该怎么办?”
老爷子冷道:“还能怎么办?先补缴,不然,你想坐牢?”
“哦,是的、是的……”
偷税漏税的事情可大可少,但一般来说,只要及时补缴、并交罚款,还是能免于牢狱之灾的。
现在税务局掌握了非常翔实的证据,老爷子无法抵赖,就只能补缴了。
秘书却道:“这罚款数额很大啊,集团的现金流估计……”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为了公司着想,免不得动用我的‘棺材本’了。”
秘书知道,老爷子所谓的“棺材本”是真的很大一本,如果说一般老人家的“棺材本”够用来订做棺材,那辛老爷子的“棺材本”就够用来订做金字塔。
老爷子在瑞士银行那儿存了很大一笔钱——里面到底有多少,连身为“天子近臣”的秘书也说不清楚。
老爷子从海外账户调款进来,迅速补缴了税款。
因为老爷子及时补缴了税款并交了罚款,所以玉琢集团只是受到了行政处罚。
尽管如此,老爷子还是脱了一层皮。
他这口气咽不下,自然要撒出去的。
辛千玉现在已经不算玉琢的人了,老爷子一时奈何不了他,便将矛头指向辛舅父和辛斯穆。他雷厉风行,将二人逐出集团以及信托基金。
不过,辛斯穆一早料到老爷子会这么做了,情绪很稳定,只是要求老爷子按照法律赔偿她:“用人单位提出解除劳动关系,是需要支付经济补偿或赔偿金的。”
辛斯穆是集团总裁,收入极高,按照这个标准赔偿工资,也是很大一笔钱了。
老爷子咬牙切齿:“你拿了这笔钱,以后就别回来!”
辛斯穆微笑道:“不是我拿钱,是您赔钱。这笔钱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法律规定如此。”
“…………”老爷子从没想到这个文静贤淑的辛斯穆也有这么扎心的时刻,气得要死,但也无可奈何。
他注重面子,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又闹上新闻,被诟病苛待子孙。
老爷子又指着辛舅父:“你是我的儿子,多年来我待你如何?而辛千玉呢?辛千玉有敬过你一天吗?你跟他走了,能有什么好处?”
辛舅父被老爷子欺压已久,确实无法像辛斯穆那样硬气,只缩头缩脑地说:“可是……爸,你对我也还好啊……”
老爷子气得白眼都要翻过去了。
说实话,辛舅父一直孝敬老爷子,也不是处于孺慕之情。毕竟,老爷子对他也没什么慈父心肠。辛舅父被老爷子指使去抹黑辛千玉,结果出了事,老爷子往后一缩,将辛舅父推出来挡枪,已经让辛舅父非常心寒了。更别说,老爷子对辛舅父一向不是很尊重,辛舅父不可能全然没怨气。
之前,只是辛舅父无权无势,只有靠老爷子赏口饭吃,才那么听话。
现在有了依仗,辛舅父当然就不一样了。
老爷子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放缓声调说:“辛千玉以前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没想过吗?他只是利用你们啊!等榨干了你们的利用价值,就会把你们一脚踢开!”
“可是……”辛舅父咽了咽,不敢说后半句:你对我们不也是这样吗?起码辛千玉给的钱能实实在在到我手里,您开的都是空头支票,什么“我的以后就是你的”,简直就是吊一块萝卜在我面前嘛。
辛千玉不但撤诉,还给辛舅父一笔钱,辛舅父现在当然就向着他了。
老爷子看着自己身边孝敬的子子孙孙一个个的离开了,实在是捶胸顿足,只说:“世风日下!现在的人都不重孝道、目无尊长!”
就在这时候,秘书敲门说:“老爷子,辛千玉上门了。”
老爷子瞥了辛斯穆和辛舅父一眼,端好架子,说:“让他等着。”
老爷子不知道辛千玉是什么来意,但估计来者不善,便打算晾着辛千玉,让他等上一个多小时,好压一下他的气焰。
秘书却焦急地说:“他说,您不马上见他,他就向银监会举报您。”
“!”老爷子猛地站起来,一咬牙,“让他进来!”
辛千玉施施然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站在旁侧的辛斯穆父女,笑道:“你们也在啊,还真巧。”
辛舅父尴尬一笑,而辛斯穆则自然得多:“我也算着你差不多该来了。”
听到辛斯穆这么说,辛老爷子脸色大变:“你们串通了?!”
“别这么说。”辛千玉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跷起二郎腿,“我只是来提醒您一件事的。”
“什么事?”辛老爷子冷声说。
辛千玉拿出手机,给老爷子发了一封信息:“您看。”
老爷子皱眉,拿起手机,却见辛千玉发来了一份银行转账记录,是账号A转到账号B转到账号C最后转到了玉琢的账户上。
老爷子手心发汗,脸上却淡淡的:“你是什么意思?”
“虽然转了好几手,但还是能查到,您拿来补缴税款的钱是从一个瑞士银行账户上来的。”辛千玉说。
“那又如何?”老爷子冷道,“个人开瑞士银行账户是合法的。”
“当然。”辛千玉道,“账户本身是合法的,但敛财的手段就不一定的。”
“你说什么!”老爷子厉声说道,打破了往日的镇定从容,也更凸显了他的心虚。
“我说什么?”辛千玉定定看着老爷子,“我说当年玉琢股价下跌,你马上趁低吸纳,是不是有这回事?”
“怎么?这也犯法?”老爷子反问。
辛千玉笑道:“这当然不犯法,但犯法的是你利用内幕消息来进行交易。”
“什么内幕消息?我不知道。”老爷子的声音更虚了。
辛千玉说:“你率先让辛舅父发文唱衰我和宿衷的婚姻,利用这个内幕消息来趁低吸纳,这就是犯法的。”
老爷子嘴硬地说:“我没有!”
辛千玉扭头望向辛舅父:“你有吗?”
辛舅父立即点头:“有啊、有啊。我可以作证。”
老爷子气得眼珠都要凸出来了:“你血口喷人!”
辛舅父不吭声了,但自觉地往辛千玉那边站了站。
老爷子心里郁闷,但面上保持镇定:“单靠他的片面之词,能够说明什么?”
“确实不够,然而,你的瑞士银行账户却关联了一个证券账户。”辛千玉说,“这个证券账户多次在信息敏感期内进行操作,获利超过十亿。配合舅父这个人证,算不算人证物证俱在?”
老爷子脸色涨红。
辛千玉索性将这些证据的截图全部通过手机发给老爷子。
老爷子手心的机子一直颤动,他的肌肉也跟着颤抖,恐惧袭上他的心头。
他立即变得软弱:“小玉,你该不会想要送外公进去坐牢吧?”
这一声“小玉”“外公”,无法触动辛千玉的孺慕之情。不过,却能大大取悦辛千玉。
因为辛千玉知道自己将这位曾经如泰山一般的存在打倒了,这样的成就感使他无比畅快。
辛千玉笑道:“当然不会啦,外公,都是一家人嘛!我说什么来着,一家人,最紧要是和气。和气才能生财嘛。”
老爷子恍惚看着辛千玉,哆嗦着嘴唇:“你、你想要什么?”
辛千玉道:“你那67%股权可是不义之财呢,我受累替您收着吧。”
“!”老爷子瞪大眼睛,眼白布满血丝,“你、你!”
“放心,我可不会像您这么绝,我是不会将你踢出信托的。”辛千玉抄着手说,“从此以后,你还是能够定期支取零花钱,养老不成问题。”
老爷子哆嗦着嘴唇,指着辛千玉:“你、你这是要逼死我?!”
“没这个意思。我也不逼您,你自己选——”辛千玉站起来,竖起两根手指,“两个选项:一,我把这些证据移交证监会,您在牢里养老;二,我们当无事发生,您每个月拿五十万退休金,在您最喜欢的本宅养老。”
说完,辛千玉摆摆手:“我先走了,给你24小时,自己考虑吧。”
老爷子颓然跌坐在沙发上,看着辛千玉摇曳这步子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老爷子指着辛斯穆:“辛千玉当家,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辛斯穆淡然说:“他说过了,他不喜欢当教育掌门人,所以,他保留30%的股权,剩下的全部交给我。而且,他只控股不参与管理,并会让我代持他的股份,我可以当玉琢掌门人。我从此在集团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老爷子瞪大眼睛:“你信他?”
“我信他多过信您。”辛斯穆淡笑着回答。
辛千玉处理完玉琢集团的事情后,便给宿衷发信息:“搞定了。”
宿衷回复:“我知道你可以。”
辛千玉笑答:“没有你也办不成。”
宿衷回复:“你现在有空吗?”
辛千玉答:“非常有空。”
宿衷回复:“去楼顶。”
辛千玉将手机放进口袋,款步上了楼顶,但见一辆直升机从天而降。
“搞这玩意儿。”辛千玉一边笑着一边骂,“浪费钱了吧。”
直升机停下,宿衷却不在直升机内。
宿衷短信发来:“我在新家等你。”
“新家?”辛千玉皱眉,“该不是那个庄园吧?”
“是的。”宿衷回复。
辛千玉笑了:怪不得要坐直升机。
直升机很快把辛千玉载到了庄园上空。
在辛千玉料理玉琢集团的时候,宿衷也没闲着,一直在改造庄园,让整个庄园焕然一新。
从半空中看去,庄园姹紫嫣红,原墙外还凿了一条人工溪流,环绕整个庄子,在日光下水光粼粼,十分动人。
辛千玉从湖边而下,见宿衷一身正装等候。
辛千玉心想:又要求婚?
宿衷先一步上来扶住辛千玉,说:“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什么?”辛千玉眨眨眼问道。
“这条人工河。”宿衷指着散发着柔和光华的河流。
“怎么了?”辛千玉问。
“‘东流不作西归水,覆水再收岂满杯’。”宿衷忽而念道,“这条河是回流的,即便是往东流,也会西归。”
辛千玉吃了一惊,仔细一看,果然是这样。
辛千玉淡笑:“这是人工造作,有失天然啊。”
听到辛千玉这样评价,宿衷又耷拉下来:“你不喜欢?”
辛千玉俏皮一笑:“你看我像是不喜欢的样子吗?”
宿衷大受鼓舞,又牵着辛千玉往前走,一边走到了那处辛千玉曾大加赞赏的小花园。
只见这小花园已经收拾得更加精美了,保留了辛千玉喜欢的茶花、竹子以及桂花树,添了几样雅致摆件。二人走入花园的雅舍里,见白墙上悬着一幅字,字迹和家里挂着的“东流不作西归水,覆水再收岂满杯”像了个十足十,但辛千玉就知道这其实是宿衷写的。
但见宿衷写的也是唐诗句子:
“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辛千玉噗的一笑:“这么冷门的诗句也亏你能找到。”
宿衷道:“百度一下很快的。”
辛千玉顿时语塞:这家伙真是浪漫杀手。
宿衷又推出一副精巧的装置,闪烁金属特有的光泽。
辛千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但见装置的左上端有一个杯子,宿衷往里头注满清水,并按下了开启键。杯子便往下倾覆,流入装置下侧沟渠,沟渠上有蒸汽装置,沟渠中的水冷凝成雾气,再次结成水珠,犹如下雨一边注入右下侧杯子。
辛千玉愕然,说:“你是让我看了个大气水循环?”
“我让你看了一次‘覆水再收能满杯’的过程。”宿衷认真严肃地说。
辛千玉噗的笑了,说:“很好。很好。”
宿衷见辛千玉露出满意的笑容,心里也大受鼓舞,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辛千玉,将注满水的杯子递给了辛千玉:“你愿意喝下这满杯的覆水吗?”
辛千玉正感动着,宿衷又说:“仪器全部消毒,水符合饮用标准。”
“……”辛千玉再次感叹:我找了个什么浪漫杀手!
然而,辛千玉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因为他竟然还能被感动,还能觉得这样的宿衷很可爱。
他笑着点头,接过了这一杯水,晃了晃,果然听到叮当作响——杯子底部放着一枚晶莹男士戒指。素雅的白金戒圈刚好的辛千玉无名指的尺寸,流畅的曲线和美丽的轮廓彰显高雅,背面镌刻着辛千玉和宿衷的名字缩写,正面缀满白钻,钻石清透无瑕,像宿衷给他的一颗心。
“我愿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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