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了，他想。

王不二看不懂江景和眼里的深意。

她只知道他沉默了。

蓦然的又觉得自己果真是太久不运动把脑子都养的魔怔了，瞧瞧她在犯些什么蠢啊。

也许是光线的原因，铜镜中的江景和神色格外温柔，将发带缠好系在王不二的发尾。

黑色秀发泛着温和的光泽，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一小把发梢，缠绕那条发带。

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乌黑亮丽的长发衬得那双手更加修长，还是那双手衬得黑发更加亮丽。

将她的头发扎好，江景和轻轻摸摸王不二的头，

“明日本王要去城外一趟，没有人照顾你，先去南山小苑住好不好?本王把南吹梦调过去，她是你哥哥先前的侍女。赈灾银的案子，本王知道拦不住你们兄妹俩去查，查到什么，知会本王一声，上面的人，也能有个忌惮。”

建宁十二年也不止梁州一处受灾，江景和自然知道他老子为什么要在这里动手，一是敲打，二是平衡。益州这一边，近几年也发展得太好了些，他怕了。怕他的皇位坐不稳。

更何况，江景和有些讽刺的想，那位不也拿准了他不会不管近在咫尺的梁州吗。

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王不二迟疑一瞬，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好。”她神色淡淡，好似还没有完全恢复精力的样子。

难得她有如此听话的时候，江景和又伸手拍拍她的脑袋。

南山小苑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改变。也许再过上个几十年，也不会有丝毫改变的样子。

江景和不再禁足她，王府上下任她走动，但由于仍在病中，那些人分寸也拿捏得极好，除了日日送上门的问候礼，没有什么不长眼睛的人来打扰她，倒也落得个清闲。

只不过......王不二坐在院中温书，那道不可忽视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身上。

像，实在是太像了。

长得像，连有些小动作也像。

南吹梦看着她，就好像那个人回来了一样，一样靠着椅子在阳光下看书。

“吹梦仙子，有什么事情吗？”

更像了，连称呼都一样。

南吹梦眨眨眼睛，把将要落下去的泪水重新憋回去。提着食盒放在小木几上，“王小姐，这是我炖的滋补汤，你喝点吧。先前......王公子喜欢喝的。”

南吹梦说完，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分明在说，他到底去哪里了？

王不二只能在心里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早知道她就该和江景和一样，把断袖的谣言传出去，这下好了，招到人家小姑娘，怎么搞哦。

她早就该想到，她这张脸，加上装出来的温和性子，还有颇得殿下器重，谁都知道他只要不作死，必然封侯拜相。这样的人，怎么不招人？就是她自己，也满意的不行。

见王不二没有动作，南吹梦以为她没有听懂自己话中的深意。

“王公子精通医理，婢子就想着也学点药理才能和公子有话可说。这汤，公子在时也说过有滋补气血之效，小姐尝尝吧。”

尝？王不二心里又叹气，她到如今都还摆脱不了曾经鸡汤带来的心理阴影，都不用闻，她嘴里就泛起来苦味，偏偏对着这样一个绝世大美人，她又怎么说得出来拒绝的话？要不就趁着这个身份，只当是王之辞不懂事，指明这汤味道真不好，可这样会不会伤到她的自尊心？

见王不二依旧没有搭话，南吹梦咬咬牙。只好将话讲明白。

“王小姐，吹梦自知身份低微，不能和王公子长相厮守，但只要能在他身边，哪怕是个没有身份的侍妾，吹梦也是愿意的。还请小姐告知公子去处，大恩大德，以后只要是小姐有需要，吹梦生当结首死当结草，愿效犬马之劳。”

怎么会这样，明明对着王不二的时候，她只肖一句话，他就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他的妹妹，为什么听不懂。

可惜王不二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只想告诉她，那是因为你俩都是女的！天底下自然是女人更懂女人，而如今她不回答，自然不是因为她听不懂，而是听得太懂了！

“吹梦仙子，并非我不愿告诉你哥哥的去处，实在是哥哥在外追查赈灾银的案子，四处奔波，如今我也没有收到他的信，自然不清楚他的去向。加之，吹梦仙子的容貌姿色，才情性格，做侍妾实在是折煞他了。”

没关系，王公子重情重义，只要她能握住他的心，自然能从侍妾变成正妻。南吹梦在心里默默回答。这无疑也是她能将注意打到王不二身上的另一大理由。

“没关系，我愿意的。”

这就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是根本不能，她就没有那个能力娶妻！这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人说话呢。

“吹梦仙子，恕我直言，他怕是不曾和你提起过，他家中早有一位貌美如花，身份贵重的妻室。我那嫂嫂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小些，尤为爱吃醋，见不得哥哥和别的女人亲近，你纳进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眼见着南吹梦的脸色大变，眼中也似有泪光闪烁。王不二心一狠，又补上一刀，

“嫂嫂身份十分贵重，动动手指头就能掐死我们兄妹二人，成亲前便早和我哥哥约法三章，不纳妾，不通外室，不进青楼。你别看着他表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可他是在哄骗仙子你啊，就趁着你不通情窍，想要占了你的身子，还不想负责。吹梦仙子，你醒醒吧，就这样一个渣滓，我作为妹妹提起来都觉得羞愧，男人，向来没什么好东西。”

王不二讲完，将头侧到一边，不去看南吹梦脸上一颗颗掉落的泪珠。却又正好和际渠的视线对上。

际渠双眼差点瞪出来，幸好她是个面瘫，没有什么情绪泄露。

这屎盆子，终于是扣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难怪古人常说先成家后立业，想必防着这样的局面也是其中一大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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