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娘说：‘哪儿有这般拿儿女婚姻做算计的人……’她虽没同奴婢细讲，但奴婢觉着，肯定是黎夫人把主意打到明耀哥身上了，黎老爷那么看好明耀哥，说不定黎夫人是又想和庄家结亲呢！”

黎家夫人那个性子，能让余娘说这话，肯定是言语直白没给余娘留脸面。黎康才刚刚高升，他们黎家的姑娘现在可以选择更上一个档次的官家，未必是想把自家姑娘再嫁到庄家来。

但也正如春芽所说，黎康看中明耀的学识，黎家夫人自然也会觉得明耀不错，但把自己骨肉嫁给一个能否考取好功名还是未知数的一介白衣，她可舍不得。

大概率是想让家里庶出的侄女儿们先同明耀定亲，若明耀日后有了官身，他们怎么都是一家人，若没考起，自家姑娘也不亏，倒是真真的好算计，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事儿你只管听就行，别多问也别评价，庄家现在自立门户，别人的家事，咱们不插手。”

“奴婢省得的，在庄家没敢多舌，樊嬷嬷叮嘱过奴婢，在外只管听和看，嘴巴闭臭了也不能张嘴。”

董娇失笑，这丫头现在倒有几分机灵劲。

“真乖！好啦，我想小睡片刻，一会儿月离和阿无回来叫他们在家里等着，莫再外出。”

“是，那奴婢服侍小姐更衣呐。”

“走吧。”

……

日落西头，月离和阿无今日回来得晚，董娇见着他们时天已经黑了。

三人一起用膳，董娇吃了些点心放下筷子，“早前叫你们二人调查韩仲轩，可有结果了？”

阿无咽了个水晶包，含含糊糊答：“查清楚了，他家中人口共四十三人，除开洒扫的仆人和厨师二十个，还养得有九个护卫，这九人均有备案，来历清晰，朝丽户籍。另外，他家中还养了男倌十四名，其中京都本地的四位，其他十人皆为外地户籍。”

月离跟着放下筷子，“我找人寻魏大人吃了个便饭，他酒过三巡透露说，韩质子家中男倌大部分来历清晰，只有一两人是他外出时带回的少年，但也查得清生平，这么些年他家中没闹出过什么官司，因着这层身份和这点癖好，京兆尹对韩家的事都睁只眼闭只眼。”

“平时韩质子外出都有个白发老头相随，没带过面首出门，他的行踪还有别人也盯着。”阿无看了看桌上的菜，最后还是舔舔嘴皮对蜜酱肘子下了手。

“别人？”董娇诧异。

阿无埋头苦吃不准备回答。

见他一副眼里只有吃的的模样，月离无奈摇头接着道：“嗯，宫里的人，不过跟得不细，就是日常盯梢的暗探，例行向宫里汇报他的行踪而已。最近阿无暗中盯梢韩仲轩还得避着不被宫里的人发现有些吃力，毕竟眼睛太多，想完全隐藏自己并不容易，所以好几次差点跟丢韩仲轩。不过说来有些奇怪，那韩质子似乎一点不怕人跟踪，我甚至感觉，他还有些怕跟踪他的人找不到他。”

董娇眉头一蹙，“此话怎讲？”

“前两日我和阿无随他往斜云书斋去，路上被一辆冲出来的马车打乱了，本以为会跟丢，没想到转个路口，就见他在路口.交叉处与卖水果的老翁谈笑风生，我开始还以为那马车是故意安排的，结果是我多想了……”

“这样的意外发生得多吗？”

月离想了想，“倒也不频繁，偶尔会有，宫里那帮人好似都习惯了，见他消失也不慌不忙，我和阿无还是悄悄跟着他们才找到的韩仲轩。”

董娇转了转杯盏，没了用膳的欲望，“你可确定那人是他？”

“确定，穿着身形相貌声音都没问题。”

“那他身边那个白发老者呢？韩涛，也一样？”

问到这月离一怔，她还真没把注意力放在韩涛身上过，不过若换了人，她暗中观察这么多次，必会瞧出些不同来。

阿无见月离不接话，把嘴里的肉咽下随口道，“一样，又不太一样。”

“嗯？！”这次轮到月离吃惊了，“你快别吃了！仔细说说！”

言毕，一把将阿无手里的肘子夺走。

“诶诶！我的肉！”阿无的手悬在空中，表情无助又可怜，但一瞧见月离那要吃人的眼神，咂咂嘴巴道，“一样的是那个老头没变化，不一样的是，那个老头他走路时而左脚受力更重，时而右脚受力更重。”

“什么！你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你这臭小子！你不知道腿法的着力点跟常年练武的习惯有关，一般很难改掉！若那白发老头真的有这个习惯，那他肯定有问题！”月离恨不得一肘子给阿无摔过去，恨铁不成钢。

阿无往后躲了躲，“我以为你也能看出来呀！”

月离：……

“好了好了，阿无还小，没有你心细是正常的。”董娇打起圆场，之前台姜山上出事她就知道阿无是他们几人中武学天赋最高的，但他孩子心性，有些细节在阿无的认知里并不重要，毕竟他对于谁强谁弱没概念，反正主子叫他揍谁他就揍谁，并不清楚只有自己的武功和顾承允不相上下甚至还略胜一筹，月离么……是要弱上三分的，所以很难看出他能看出的细节。

董娇在桌子下轻轻拍了拍月离的手，“既然已经知晓韩涛有问题，就得抓紧再仔细查查，另外我今天从旁处也得到了些你们说的消息，我怀疑那个韩仲轩身边的男倌们，并非只是男倌，所以想趁他三日后从水师方家回来时试上一试。”

“你想怎么做？”月离正色问。

“刺杀他。”

“杀他？！”月离大惊，她还从未在董娇这里得到过任何一次伤害他人的指令，现在一出手就要人命，还是身份那么敏感的朝丽质子，属实有些震惊。

见现她神色略有为难，董娇笑笑眨了眨眼道：“别紧张，不是真的杀他，我就是怀疑那些男倌有可能各个都不是泛泛之辈，是他借龙阳之好暗中私养扈从的一种手段，毕竟在大梁皇都，他要是敢养几十个高手看家护院，皇帝不得宰了他，所以我想让你们去试试那些人的真假。”

话音落，月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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