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距离三十多米，许风已经感受到那位求死之人的浑身杀气，根本没打算回头。

许风神色复杂，难得因为做与不做之间犹豫如此之久。

就因为一个一心求死的傻子，浪费自己体内金色光团的力量，这就是大炮打蚊子，他不见得自己可以刹那间跨越逐鹿江，来到黄河宗地界。

“白姑娘，你是不是疯了？怎么着仗着自己命贱？特意来恶心我？”

许风捋了捋头发，长呼出一口气，打起十分精神面对这个不知怎么记仇很严重的女子，“我当时是救了你，虽然此刻后悔没杀你。可你平心而论，我那么做，是不是让你活了下来？并且还得到了如此机缘。似乎怎么算你都很赚，只要不死，你根本不亏。”

许风指了指她身后，“你转头离去，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我二人从今往后化干戈为玉帛。”

许风举起手掌，竖起三根指头，神色诚恳，“我发誓！我许风保证不会因为往日恩怨在未来修行时，对你纠缠不清。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只要你今天电个头，就算你答应了。”

“我如果不呢？”月晴愁一脸随意，竟然嘴角微微上扬，许风的举动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许风无奈摇头，语气更加低沉。“什么如果不！？我所说的方法，对你而言百利无一害，何必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呢？又或者说，你觉得我没本事杀你？”

月晴愁还真没觉得许风说的是假话，只要他愿意，催动体内引阳道人的道法力量，顷刻间，就能用威压把自己震成血雾，这一点也不夸张。

但她不在乎这些，轻轻摇头，来了兴致，双臂环胸，轻轻挑起眉毛看着他，问了一个让许风不知所措的问题，“你自己说，你是君子还是小人？”

许风微微一愣，想不通这姑娘话锋一转的终极意义，凭着本心给出答案，“我是小人。”

这回答让月晴愁有些接不上话，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没有想过接下来要说什么，本以为他要说自己是君子，那大可以冷嘲热讽一番。

她揉了揉眼睛，懒得多想那些，自己是来找死的，不是跟这位油嘴滑舌的家伙在嘴上较劲的。

三步直接走到许风面前。

后者当即出剑，一道剑气好似一条瀑布，斜冲云霄，为躲避这道挨上就必死的剑气，月晴愁改换身位，横移出去，直接出拳，而非出剑！

许风也知道她在强弩之末，自己何尝不是？毕竟都跑了一句，说句难听点的，他俩基本上属于势均力敌，根本算不上如何互相压制，要是甩开膀子打，许风未必会死。

只是他赌不起，自己的命早已不是那一条命那么简单，他心中的念头不可能允许他这样简单的死去！

所以许风每走一步都要为将来做打算，和那不要命的拼命，不是他该做的！

许风出剑不停，根本不给她近身的机会，剑气开花，周围树木直接疯狂折断，无数剑气凝聚出的长剑，穿透了大地，直接穿透那女子肩头。

刹那间鲜血喷涌，许风瞅准机会，一个箭步，直接冲上去，这次不打算留手，转瞬间杀招已至！

那女子直接退后一步，双掌化为道法护盾，铿锵一声，这道法被许风拼了命的一剑穿透，直接洞穿她右胸。

刹那间这女子倒飞出去，许风被盾牌破碎的冲击波震飞出去，躺在地上呼呼喘气，手都已经抬不起来了。方才那一剑，已经是最后的力气，成与不成就在那一剑，若是再不成，许风就连催动体内道法的力量都没了。

到了那时他必然死亡。

清风吹拂，躺在地上的男人轻轻扭了扭身子，还是没有力气站起来，他想要此时此刻睡过去，但是绝对不能那样，除了这个女子是明面上的危险，暗处也会有一些伤害，他不确定自己的命运会在哪一时刻，以怎样的方式做结局。

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吞食天地灵气。

一刻钟之后，许风终于恢复了一些，摇摇晃晃站起来，肉身已经恢复了很多，伤口没有了，剩下的就是体内真气慢慢恢复。

许风坐在女子旁边，看着她那双被鲜血侵染的眸子正在看着自己，在她的视线中，这个世界此时此刻应该是暗红色的。

许风张开嘴聊，明明是一张笑脸，可那两百森白牙齿摩擦的咯咯作响。

许风长呼出一口气，躺在她旁边，方才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想好了一千种杀她的方式，但此时此刻，就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实在是好人当久了，想做做坏人一时间无从下手。

“白姑娘，可曾想过落在我手里，下场如何？”

许风肩膀感受到她肉体的余温，她此刻已经说不了话，也没不能用任何肢体语言表达想法，不过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脸上竟然诡异的出现淡淡笑容！

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活着又如何呢？

你许风纵然身如蝼蚁，活的依旧有滋有味，知道自己为何不能死，知道自己为何要大道登高，你不想要引阳道人失望，你身上背负着那位最亲最亲的人的期望，你骨子里的对这世道上的一部分人的滔天愤恨……

这些都是你不能死，反而成为让你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她呢？

自幼在宗门修行，没尝过仁爱的滋味，更不知道何为公平，只有血淋淋的等价交换，传道师父只问根骨高低，一门之主，只在乎他们任务能否完成，何为长老只在乎这些人出去能回来多少……

说来可笑，这位本该不知在某天死在某位目标的剑下的女子，竟是在一个要杀之人身上嗅到了人味。

那家伙充满戾气，恨不得把所有仇人放进嘴里嚼碎成渣，他甚至会帮助别人不求回报。

这些情绪她无法理解，也不想去理解，只要在哪个方向上思考一刹那，她就觉得脑袋像是炸了一样的疼！

曾经有很多师兄师姐莫名其妙的死了，死给那些本不是他们对手的目标，她不理解，直到方才自己选择出拳而非出剑的那一刻，她就全明白了。

因为本就不应该这样活着。

许风感受到她心境波动，他没有对这女子的成长历程进行过深度剖析，了解不多，月晴愁只给他留下一个“疯婆子”的刻板印象，但此刻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许风翻身，一把手按住方才梦寐以求要触碰到的纤细脖颈，只要两根手指的力量，那柔若无骨的地方，就可以被他轻松掐破，甚至还能听到预料之中的脊椎破碎声。

但是此刻，那五根手指，没有任何一个发动灭杀她的力量。

月晴愁只是感觉着自己胸膛一阵温暖，然后便彻底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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