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想要杀你，一直到现在总是有人追杀你。”

许风被他这么一问气的够呛，想要杀自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当然是滔滔不绝。

“实在是仇人太多了，想要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不可能了。”

“而你却不知道杀你的人幕后是谁？”月新朝似乎在他伤口撒盐。

许风笑道：“的确不知，知道的话，那些人何必在背后畏畏缩缩，应该直接蹦出来跟我对抗了。”

他忽然一惊，见他神色特殊，难不成他知道？

他赶忙问过去，果不其然这人沉默了，沉默有时候也是默认。

“还请告知，也许我找到幕后之人，跟他们火拼的时候，你能捡个漏，到时候死在你手里，岂不完成你心中愿望？”

月新朝道：“我要让你公平决斗。”

“公平？那也很好，你先告诉我是谁，我好有防备，不然死在他们手里，你就没法子公平杀我了。”

他转过头，凝视着许风那双眼睛，他想不明明白，这人哪来的那么多活力，他为什么就能那么乐观。

“灵祖世家。”

许风长叹一声，已经从别的渠道听说了。

“真是他们。”

“我只是一知半解，未必是真。”

许风点头道：“你看着一江春水，我的仇人就那么多，哪怕此时此刻，都有人在注视着这里。你猜猜有没有灵祖世家。”

“也许有吧。”他笑道。

他又笑了。

“管他那么多，你想不想去喝酒？”

“喝酒？”

他笑了，为什么要喝酒。

于是两个人找到了一家酒馆，起初他还不想喝，许风催促之下，他竟然真的喝了，而且喝了很多，脸色红润。

店家见他容貌，吓得两股战战，根本不敢靠近，可见他客客气气之后，也就没了后怕，只是也不敢问究竟是经历了什么，那一张脸……

许风起初还不适应他的样子，但相处了这么久，分生死也很多次，早就习惯了这张脸。

“你请我喝酒，只怕没这么简单，有什么事就说吧，我好拒绝的明确一点。”月新朝放下酒杯道。

他脸色红润，已经有了醉意，没有刻意用道法抵挡。

“你真是神机妙算，要是有你这么个军师，只怕我宗门要大放光彩。”

宗门？

许风见他惊讶不解之色，笑解释道：“我立了宗门，有两个半大修士坐阵。”

“若是换作别处，这真是顶尖战力了，可在月州，宗门有这样的战力还是少了。”

“一位是太阳真人，一位是我三师弟，还有半个，是挂月湖湖主，你还觉得这战力小吗？”

他听闻挂月湖湖主时，不动声色，许风却觉自己失言，自顾自喝一杯，去谈别的事儿，月新朝忽然道：“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说自己的目的，拖下去又能怎样，喝一杯酒不答应你，喝十杯酒之后就答应了？”

许风哈哈大笑，赞月新朝是个妙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淡然道：“既然你道我说出口必然拒绝，我何必说？既然不说，除了饮酒谈笑，还能如何。”

两人在喝了十七八杯之后，许风忽然道：“我要一个人死，可我找不到他，想求你帮忙。”

月新朝满脸涨红，话语间有些颠倒、言语不清，只道：“好说好说，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许风将那人的样子给了他——在云海门外面，见到的年轻人。

“好，我可以找得到他。”

许风再敬他一杯酒，他却不喝，“等我回来再喝！”

两人摇摇晃晃，一起走到店家面前结账，月新朝一手掏钱，店家赔笑，可他没等到谈钱出来，只见一道光芒穿透胸膛。

钱财没有，唯有一剑。

许风吓得跳起来，看着这家伙突然出手，“兄弟，没钱付账，也不必大打出手啊。”

“你别装了，我看你也没醉多少。”

许风尴尬一笑，揉了揉脸，凝视着地上半死不活的老人，他还在挣扎。

“所有人都偷偷看我，他们也怕我，可他们的眼睛却很好奇，你也怕我，可你的眼睛却根本不敢看我。”

老人挣扎吐了口血，凄惨道：“就请这，就要杀我……”

许风蹲下身，在他脸上一抓，愣住了，他只认为这人绝对易容了，却不想这人竟然就是自己要月新朝杀的人！

这老人一下子成了年轻小伙子。

许风赶忙救治，直接问道：“你就是灵祖世家的人？”

他不说话，保持原来的样子，许风按住他的肩膀要拎起来，结果这人已经自毁道行，元神湮灭，只剩一具肉体躯壳。

许风不禁动容，此人落在自己手中未必一定会死，可他竟然自己选择死了。

“他不想说出秘密，纵然能活下去，只怕也比死好不到哪里去。”月新朝已经没了酒意。

许风很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人？”

“我本不知道，可他很是怕你我，看都不敢看，装作若无其事。我再注意到他时，竟然发现了他容貌是假。”

若是一个杀手要杀一个人，那个人整天易容就可以苟且偷生，那挂月湖还如何在江湖上闯出赫赫威名？

这人一死，线索就又断了。

小店客人早已经跑光了，许风忽然好奇，“这里地方不大，当地人居多，他竟隐藏的这么好，想来是杀了此间正主。”

他们这般想着，转到后厨，当即呆住，一颗人头在地上，案板上还有一节手臂。

方才客人上的菜，竟是那原来的店主！

“这人好狠的心。”

这话竟是月新朝说的。

杀人如麻的人，反过来觉得别人狠辣，足可见杀人者手段之残忍。

“你说他是不是灵祖世家的？那灵祖世家的人，有这么狠的手段不成？”

许风两人回来检查这人身上东西，想来一些重要的东西，这人肯定要贴身带着，期盼能从中找到证明身份之物。

月新朝从他怀中抓出一块玉佩，上有刻字——黄河宗。

“我还觉是什么灵祖世家，不想还是老朋友。”许风哈哈大笑，笑声中已有冷意。

黄河宗在之前已经派人去往探月峰脚下，表达请和之意，此刻看来还是心有不甘，竟暗中差使云海门利用胡草儿暴露许风行踪，逼他应敌，被迫爆发第三次道法。

月新朝不说话，这些人这些事儿，他很少判断，他也不给任何建议。

他在此之前的前半生，要做之事，只需要杀对人就行了，不必思考其中弯弯绕绕。

“黄河宗修士，你杀了那么多。依照我对黄河宗的了解，这些人元气大伤，明面上大修士只有三人坐镇，怎么可能还来得罪你？”

许风也在思考这件事，这种事做出来，要是不能得手，就需赶紧撤退，这人为什么还要冒险再接近他？难不成是还想着继续寻找机会，逼迫许风爆发道法。

只有这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风两人来到黄河宗附近。

他们当然不想直接对抗，就算是疯子，也知道那么做是蚍蜉撼树。

但是他俩人还是登门了。

许风掏出玉牌给他们看，代理宗主晋尚希看了之后，认定这是自家宗门修士才有的东西。

但还不等他发问，许风直接开口道：“宗门外。方圆百里修士，都要抓住。”

晋尚希是个中年模样的人，眉宇之间很有威严，也不问缘由，当即下令，自己也动手，抓了一大半的人。

许风看着大殿之中，陆陆续续有人被送进来。

月新朝仔仔细细看着他们。

没有人易容。

晋尚希问道：“道兄是想要？”

许风摆手，已经一刻钟之后，一共十六人站在大殿之中，神色各异，却都很害怕，黄河宗突然抓人，这算怎么回事儿？但见晋尚希就坐高位，无人敢言。

他们还见到了那个年轻人，有人见许风画像，当即认出他是何人，不免浑身颤抖，不敢直视。

许风不去看那些瑟瑟发抖的人，找到两个他认为可疑的人。他只是笑了笑。

忽然出手打晕了所有人。

“晋宗主，这些人扣留下来，还请你送我二人一程，不过片刻还得将我二人接回。”

晋尚希点头，黄河宗如今和许风是盟友，要他做做这些举手之劳的事儿，轻而易举。

到了灵祖世家门外，就只是站着。

就已经看到了有个人被砍断双手，送到他面前。

“道兄，不想今日一见，会是如此！我已将家族之中的叛徒揪出来，任凭处置！”

年轻女子是这里的代理管事，说话不仅管用，还很有威严。

月新朝起初还不懂，此刻已经明白了。

那些人说不说不重要，他有了怀疑的方向，只要来了就能知道答案，何必多问。

他笑道：“流苏姑娘，这人还是你来处理吧，我不喜欢双手染血。”

灵祖流苏毫不客气，直接将这人人首分离。

许风等人拱手告辞。

晋尚希都没用一刻钟，就从鲲鹏洲回到月州黄河宗。

那些人还被看管在大殿之中。

“以我之见，全部杀了。”晋尚希建议道。

许风对他这么说不以为然，道：“给各位道友带来很多不便，许某人深感歉意，各位离开吧。”

忽然有人道：“道兄，不知为何将我等抓来？”

“没什么。”

许风就这么说。

他们只能悻悻然离开，许风说没什么，他们还能逼问不成？

“多谢道兄帮助，若是有能相助之处，可以派人到探月宗找我。”

两人离开。

月新朝哈哈大笑，“你这人，比那分食人身的家伙还要狠，你比他更会恶心人。”

许风也忍不住笑，两个人在黄河宗脚下哈哈大笑，笑声震天响。

那这个在黄河宗外面的修士，一定有灵祖世家的人，他们被抓进来，也许灵祖世家不知道，可是他们突兀出现，那一定是有证据，他们不想拖延，想来是早有准备，直接将一个替罪羊推出来任凭发落。

当时也没必要真的去查看记忆，所有谋划一定是这人做的，这一定没错，可这人这样做，也是有人明里暗里授意的，查来查去，不会让他查出东西。

“你怎么想到那黄河宗没问题的？”月新朝问道。

“黄河宗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可我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我会将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随身携带吗？”

月新朝摇头，“你不会。”

“所以这可能是有人栽赃嫁祸。”

月新朝凝视着许风，从这个细枝末节，发现了破绽，可是许风平常接触下来，又让他觉得此人神经大条，想不到思维如此缜密。

“我故意让探子莫名其的回去复命，让他们也莫名其妙一下，敲打敲打，既然他们要跟我玩，我总不能只被玩儿，也得调弄调弄他们！”

“他们一定是和我一样，见你稀里糊涂，就很好糊弄。”

“难得糊涂，糊里糊涂，才能活下来。要是真聪明的人，锋芒毕露，反而死得很快。”

月新朝仔仔细细琢磨其中味道，深以为然。

若是处处聪明，别人也就了解了这个人，若是一个人时而聪明，时而糊涂，反而让人捉摸不透，很难对症下药。

有虚有实，反而是一种真聪明的做法。

月新朝扪心自问，换作自己肯定是早就死了。

“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你认为呢？”许风忽然问道。

他只觉得这问得很突兀，“怎样的日子？与危险周旋拉扯？”

“是呀。你原来的生活，多没意思，挂月湖没了之后，你反而更快乐了，是嘛？”

他很想不承认，可是做不到，他不喜欢说假话，可他选择沉默。

“你喜欢月情愁？”

月新朝轻轻摇头，他没有任何激动拒绝的意思，那说明真的不喜欢，要是跳起脚来怒斥他“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那多半是真喜欢。

“你喜欢湖主？”

他吓了一跳，瞪着许风，许风哈哈大笑，月新朝几乎要拔剑砍他，“你问的问题，确实让人想象不到，不知你这人脑子里面都在想什么。”

许风知他不是真生气，伸个懒腰，忽然缩了缩脑袋，冷若冰霜的挂月湖湖主就站在月新朝身后十步之外，他几乎跳起来。

月新朝回头，也差点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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