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颜如玉在劝说母亲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嘴脸，明明不得不去做，却要说是对自己好极了一般，好让自己感恩戴德？

她只要一想到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就想要现在便把颜如玉给杀了，如此好解心头之恨！

可是还不到时候，江姿静不断地告诫自己，对付颜如玉这样的人，就要一击必中，否则之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颜如玉看到江姿静不说话，知道江姿静不满意了，这一点她早有预料，于是说道：“旧梦啊，你放心，客人们是绝对不敢碰你的，毕竟碰了你就要付钱，他们可是出不起那个大洋！”

可是江姿静依旧很是委屈，别扭地转过身去，道：“颜经理，我不想，我只唱歌和陪酒便罢了，再想让我干其他的，我宁愿死！”

“江姿静！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颜如玉再也不复方才的温和，现在面上全然狰狞，她指着江姿静的鼻子斥道：“进了如玉门就是个表子，现在整个海城的人都知道你是个表子，你还想立贞节牌坊不成！”

“颜经理……”江姿静泪眼汪汪地说：“颜经理我活不长了，我不想这最后的一段日子里还想做不开心的事儿。”

颜如玉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算计，于是装模作样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很是可怜地看了江姿静一眼，然后握住江姿静的手，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替你的母亲报仇，你的母亲是被那沈太太弄死的，你这势单力薄的，可无法扳倒沈太太啊！”

颜如玉故意凑得更近，在江姿静的耳边说道：“但是旧梦啊，姐儿我可以帮你啊！你没有人手，姐儿有人手啊！只不过如今姐儿我的保险柜被撬了，没有钱，难办事！如果旧梦你给我多赚些大洋，我就替你收拾了那云想容，你看成不成？”

江姿静的心里嘲讽着，可面上却全然惊喜，她转过头来看着颜如玉，惊喜道：“真的？”

颜如玉笑容满面，看起来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可是那一双眼睛里藏着的是深沉的算计，她说：“那日可是云想容自个儿闹到我们如玉门来的，害得如玉门赔了那么多酒水钱，我找她讨回来也不算是难事，至于钱讨回来以后，人怎么处置，可就全看旧梦你了！”

颜如玉说着，还暗示着眨眨眼。

江姿静用尽全力表演出一副开心惊喜的模样，但是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委屈地看了颜如玉一眼，又别扭地转过身去了。

颜如玉面上的笑意更浓：“旧梦啊，只是跳几支舞，也没让你卖身，没事的啊，实在不行，一夜一支舞，这可是最低底线了，否则就不怪姐儿我不帮你。”

江姿静回过身来，纠结地看着颜如玉，犹豫了许久，她才道：“颜经理，颜姐儿，你能让我想一想吗？”

江姿静低下头来，小心翼翼道：“我……我想出去走走。”

“行！你好好儿想！”颜如玉拍拍江姿静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再关上门时，颜如玉得意地看了还低着头的江姿静一眼，她可是这方面的老手，如玉门里曾经有多少个想要卖艺不卖身的姑娘，最后不都下了海？

凭借的是什么？

可不就凭她颜如玉的套路，不卖身是底线，然后在这基础上，先是才艺，然后是敬酒，之后是跳舞，再之后是香吻，最后便是卖身！只要卖了身，那清白的姑娘们就别想出如玉公馆的门！

若是在最后一步卖身以前有所抗拒，便施以利诱，并且一再强调，反正又不是卖身，只是如何如何，这般便能轻易打破姑娘们的心理防线，成功蛊惑！

而卖身，自然是在进行最后一项重要事情的节骨眼儿上提出来，若是不卖身，事儿就成不了，若是卖了身，她会说，反正就这一次，并且她还会教姑娘们混过新婚夜的绝招！等今后离了如玉门，拿着钱去另一个地儿，根本无人知晓！只是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之后便是无数次，再也无法逃脱！

颜如玉想，江姿静连一个云想容都对付不了，就凭江姿静那脑子，定然逃不出她颜如玉的五指山！

而在颜如玉自信地离开以后，江姿静缓缓地抬起头来，她的面上再也不见之前的种种，取而代之的是冷。

这颜如玉的心愈加大了。

在江姿静看来，陪客人跳舞又如何？卖身又如何？她只有一年时间，若能凭借如此成功复仇，她求之不得！

只是……江姿静在闭上眼时，脑海中还会浮现出那位爷的脸。

她强硬地将这一切赶出脑子外，梳洗后匆匆离开如玉公馆。

她一路径直来到了城门口，果然和颜如玉说的一样，金海棠的尸体被挂在城门上示众，周遭的人对着那尸体议论纷纷。

“那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如玉门之前的头牌，金海棠！”

“原来是那表子啊！我还偷看过几次，够劲儿！”

“那是够风骚的，只是这心也太大了，竟然想傍上少帅，听说还假扮柔弱拦车，也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不是吗！如玉门那一水儿表子，平日里玩玩也就罢了，如今还想当别人正经姨太太？最近不是还出了个头牌旧梦？呵！都是骚货儿，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什么病！”

“我还没碰过金海棠呢，走走走，我们去那尸体下面往上看，听说如玉门的表子们穿的都是西洋新式亵裤，只绑着一根带子，我如今倒是要瞧一眼表子的那处长什么样！”

一群人说着说着，然后就一齐往金海棠吊着的地方凑。

江姿静在人群中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她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断地告诫自己，现在她在众人眼里就是个表子，而她之所以活着，只是为了复仇，只要能够成功复仇，不管要她出卖什么，她都无所谓！

看着金海棠的尸体，江姿静前几日还因为那位爷而生出一丝旖旎的心，此刻渐渐归于沉寂。

“旧梦小姐，你好啊！”忽然，一道声音在江姿静的耳边响起，江姿静猛地张开眼。

她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那位夫人，曾经在霍行衍的面前出现过，后来在云想容闹事时，又在如玉门出现过！

这位夫人……是否对自己有什么意图？

这一系列的想法在脑海当中一闪而过，而江姿静已经福身道：“见过夫人！”

松美凤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她右手虚抬一下，道：“不必多礼，旧梦小姐不必叫我夫人，我名为松美凤，你叫我美凤即可。”

正准备起身的江姿静忽然浑身僵住，松美凤！

她记得这个名字！

那位爷带着她去喝酒的那夜，他们见了刘元市，她记得刘元市说过，他的正室夫人是松美凤，在外交处工作。

所以……便是眼前这位？

那位爷和刘元市是好兄弟，可是那日在百货大楼，松美凤却对那位爷十分执着，一看便是有奸情的，而江姿静自己和爷又是……再加上刘元市想要让她成为二姨太……

这关系，直接就把江姿静给绕晕了，可怕，着实可怕！

松美凤察觉到江姿静的异样，面上的笑意更浓，她说：“怎么了？旧梦小姐怎的还不起来，若是被旁人看到了，还说我打压你，特意罚你呢！”

江姿静这才从思绪中抽身出来，她当即站直身子，赔笑道：“实在是对不住夫人，方才奴才想到了一些事儿，便走了神。”

“你是在想元市要把你接回刘公馆当二姨太的事儿吧。”松美凤一针见血道。

江姿静更是尴尬了。

可是松美凤依旧温和地笑着，甚至往前走一步，轻轻握着江姿静的手，道：“没事，哪个男人没有几房姨太太，你若是同意了，今后我也有个伴儿！”

松美凤是昨日去如玉门的时候才知道刘元市看上了江姿静的事儿，知道之后她简直气得半死，为什么，为什么她心仪的男人，她的丈夫，全都看上了江姿静！

那江姿静有什么好？不过就是个长了一身骚皮囊的狐狸精，臭表子！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松美凤可是世家出身，曾经当过总理秘书，如今是外交处处长！要美貌要家世要能力，她样样都在江姿静之上！可凭什么男人的眼睛就盯在江姿静的身上！

气急败坏的松美凤在得知今日江姿静出门的时候，就匆匆跟了上来，虽然如今她面上依旧在笑着，可整颗心都是黑的！

“旧梦小姐，我有些事儿想要与你聊聊，正好遇到了，要不我们找个馆子，喝喝茶，聊聊天？”松美凤极力保持着表面的优雅。

江姿静不知道如何拒绝，正想答应，可就在此时，一只手握住了江姿静的手腕，一把将她给拉到了身后，那人道：“她没空！”

江姿静抬起头来，眼前是那位爷高大的背影，忽然，她的心头升腾出一种莫名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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