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也得了些西瓜，数量不多。他自己尝了些，味道极好，就让宦官给太后送去。

    太后上了岁数，精气神却是很好，坐在床边，逗弄她的小重孙，也就是宋芷岚生的孩子。几个月大的小娃娃，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他躺在床上，穿着肚兜，虎头虎脑的甚是可爱。

    大宫女跟太后说：“圣上差人送来了西瓜，说是皮薄甘甜，他自己没舍得吃几块，就送来孝敬娘娘了。”

    听到有人说话，小娃娃抬头看太后。见她冲自己笑，他也咧嘴一笑，露出来下面新长出来的一点点乳牙。

    太后用团扇捂着嘴笑起来，“你看，我就说咱们佑玄是个鬼精灵吧，这就又知道有人说话啦？”

    佑玄分辨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听她说话，他又咧着嘴笑，藕白的手挥舞着，咿咿呀呀地回应。

    太后点了下他的额头，“你祖父送来了西瓜，你可不能吃。”

    太后差人把西瓜去了皮，又用叉子挑了吃，果然是滋味甘甜，水分颇多。她注重养生，吃了几块就赏给了大宫女，“你也尝尝，大安这次进贡来的西瓜，比上回的要好。”

    大宫女拜谢太后赏赐，又说道：“太后有所不知，这西瓜不是大安人进贡来的。”

    她卖了个关子，太后就被她勾起了好奇心，“那是从何处得来？”

    大宫女继续说：“是郑司农在东州带百姓种的，这刚成熟，就差人快马加鞭地送……”

    还未说完，大宫女见太后脸色一变，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二皇子就死在了东州。她赶紧跪下，“太后恕罪。”

    太后点了点眼角，“无妨，你起来吧。”

    大宫女心有余悸，试着转移话题，“这郑司农是个有本事的，先是种了玉米，这又种了西瓜。”

    太后晃了晃神，“是啊，她身为女子，却入朝为官，必是吃了许多苦，受了不少委屈。你开库房，找些珠钗玉镯给她送去。我上了年纪，也用不到这些，权当给她做脸面了。”

    “是。”

    裴元齐这边也得到了西瓜，他吃着却是一点都不甜。现在大皇子已有不臣之心，但是圣上又只有他一个儿子。一边防备着，一边还要培养他。是以，圣上也不让裴元齐和郑武安离开京城。

    距离上次离开东州，已经过去了几个月。裴元齐一边吃着西瓜，一边听属下汇报东州的情况。

    “将军，郑司农种的西瓜极好，东州周围都不够卖的。”

    东州离京城不近，郑秋云只是快马加鞭送来一些给故交，卖的地方多是在东州周围的州县。

    属下又说：“郑司农每次教百姓种东西，东州刺史都管百姓的饭，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裴元齐的眼睛眯了眯，又听属下继续回禀：“因此，这西瓜卖了钱，东州刺史几次求郑司农给他上奏请功。”

    裴元齐将手里的西瓜放下，“他自己怎么不请功？”

    “小的也不知，兴许是觉得自己夸自己不好意思，就想让郑司农在圣上那给他说说好话。”

    裴元齐重重舒口气，“他还想让郑司农夸他？”

    属下说：“应该是这个意思。”

    裴元齐憋着一口气没有发作，稍晚又被圣上召进宫，密谋了一番。

    第二天上朝，圣上笑着说了郑秋云在东州种西瓜的事。“这郑司农果真厉害，竟然在东州种出这样好的西瓜来，若不是运输不便，我真想让大安人瞧瞧，他们往日进贡的都是什么玩意。”

    太史令出列恭维，“圣上洪福齐天，天佑我大玄，才让郑司农种出这样好的西瓜。”

    圣上被他哄得笑意更甚，又听他继续说道：“不过郑司农带着东州百姓种西瓜，西瓜虽好，不能御寒，亦不能充饥，是否有些不妥啊。”

    大皇子昨天没给宋芷岚吃成西瓜，心里正窝着火，听到太史令说郑秋云不妥，他也直言道：“太史令所言有理，郑秋云现如今作为管着四个州的司农，不思虑如何让百姓饱腹，反而种这些无用之物，简直是胡闹。”

    圣上一本奏折砸下来，“你给朕闭嘴。郑秋云给朕上奏，这西瓜亩产三千斤，东州百姓只靠着卖西瓜就已不愁吃喝了。“

    他接着怒道：“你有些心眼手段，惯是用不到该用的地方去。但凡你派人去东州打听一下，也会知道这西瓜是套种在棉花地里的。”

    大皇子躲闪不及，被奏折砸到肩膀，压制住心中的怒意，接着问道：“何为套种？”

    圣上阴沉着脸，不欲跟他多说，挥了挥手，身旁的宦官解释道：“回大皇子，套种就是将西瓜种在棉花地里，地里摘完西瓜，还可以继续摘棉花。”

    他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一块地里种两种作物，势必会相互牵制，长势不好。”

    圣上别有深意道：“如同人一般，有的人家，兄弟反目，容不下彼此。也有的人家兄友弟恭，一团和气，你为何只能想到互相牵制？”

    萧翊跪下，“父皇，二弟之死，真的与我无关。”

    圣上揉了揉头，“莫要再提此事。”

    他又抽出一本折子，“郑司农套种西瓜和棉花，功劳甚大，东州刺史也有功，他们二人都该赏。众位爱卿以为，朕该赏他们何物啊？”

    户部尚书出列，“臣以为，西瓜虽已成熟，但棉花还未有消息。不如等棉花采摘完之后，圣上比较下产量，再议论赏赐之事。若是棉花比之前亩产多，自然该赏赐，若是不如套种前，臣以为，不能赏。”

    “爱卿言之有理。”

    裴元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皇子，请命道：“圣上，臣愿意去东州统计棉花产量。”

    圣上没同意，“统计产量交给户部就行，再不济，东州刺史也可以派人统计，何需你再过去走一趟。”

    郑武安接话，“圣上，我也可以去统计.”

    他还没说完，圣上直接拒绝了，“你也不必去，你们俩就安心守在京城，别想着往东州跑。”

    郑武安脸色不嘉，还是应下，“是。”

    裴元齐冷冷地看向大皇子，察觉到大皇子看向圣上时，眸子里的阴狠。裴元齐想到圣上昨日跟他说的话，就握了握掌心，暂且再等些时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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