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然半张着嘴，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封诺呢？她不是已经跟端阳长公主打过招呼了吗？。

封诺居高临下的欣赏了一会儿莫悠然的窘态，心情大好，常年紧绷的眉眼，竟然带了丝丝笑意，“怎么这么惊讶？你祖母没跟你说吗？”

莫悠然理了理身上的服饰，将跪伏改成端坐，抬头眼神凌厉的仰望着封诺。如果没有刚才见面的那一幕，估计她现在的气势还是可以唬住一下来人的。

莫悠然从脸上挤出一个优雅的笑，“封掌柜，怎么想着到公主府来做西席了呀？这多大材小用啊。”

封诺低头玩转着腰间的紫玉葫芦，漫不经心的说道：“在下只是一介掌柜，能到长公主府来做西席是在下的荣幸，而且……最近遇到一只不听话的猫，想捉来玩玩。”

莫悠然心中不忿，装，真能装，竟然敢说她是猫？不对啊，他到底是在说她还是在说刘子悦啊。真是的，不过才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她姐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尊大佛。

可一想到，眼前的这个人被她骗了，莫悠然心里的气势顿时消减了几分，要是日后，他知道其实逗他的有两只猫，那可怎么办啊？他想逗猫，反被猫逗，看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应该是不能善了了，这该如何是好。

“咳……咳咳……”莫悠然突然咳嗽了几声，“封掌柜，您看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突然有些……咳咳……不舒服，不如这师明日再拜？”

封诺看着莫悠然灵动的双眸，狡黠透亮，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今日的天色是有些晚了，不如……你去给我泡杯茶，这师就算拜了。”

莫悠然刷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人竟然耍她，可恶至极，“等着——”她压下心中的火，笑着说：“我这就去给您泡茶，师傅。”

莫悠然气势汹汹的下了楼，随手拿了杯盏，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

桃枝和梅枝她们看着莫悠然怒火冲天的样子，不知道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桃枝走到莫悠然身边，“姑娘，您这是……”

“我要泡茶，茶叶呢？”莫悠然把杯盏往桃枝手里一塞，怒火不减的说道。

梅枝和柳枝连忙去准备泡茶的用具，桃枝则站在莫悠然身边，“姑娘？”

莫悠然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你……桃枝，你没跟祖母说，我不要再见到封诺那张脸了吗？他怎么现在成了我的画艺老师了？”

桃枝一惊，跪在地上，“姑娘，奴婢说了您不欲再与一二阁扯上关系。”

莫悠然弯下身子，一只手搭在桃枝肩上，“你们四个都是端阳长公主派到我身边来的人，知道我为何最重用你吗？比起你的性子我其实更喜欢荔枝，但她只能守在府里，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桃枝的声线有些微微颤抖，“奴婢……不知。”

莫悠然松开了手，“因为，祖母也最重用你啊，能被重用的人，不一定是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会审时度势，为自己赚取最大的利益，尤其你这种一人侍二主的人。

你在我和祖母这两边，找到一个平衡点，很难吧。这几日我是不是变得亲切了些，让你觉得你的日子好过了些？”

桃枝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姑娘……奴婢……”

莫悠然拿出丝绢，轻轻的为桃枝擦拭，“这再精致的妆容也怕遇水，容易花，想要出水芙蓉，也得掂量掂量茎干够不够稳固啊。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选。”

莫悠然下了二楼，看到梅枝和柳枝站在楼梯口当木桩子，“站着干什么，教我泡茶。”

桃枝在姑娘出去后，松了口气，她扶着墙站了起来。她是自告奋勇来到姑娘这里做大丫鬟的，在端阳长公主那里，只要银钏在，就不会有她的出头之日。她不想永远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丫头。

今日，姑娘把话挑明了，其实姑娘不说，她也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她们这些做奴才的，最忌讳的便是一奴二主。她现在就算是回到大长公主那里，也不再会被重用。

桃枝其实在赌，赌莫悠然是个好主子，现在看来她没赌错。如果不出意外，他跟着莫悠然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莫悠然边泡茶，边在想端阳长公主到底有什么意图，之前祖母分明不太喜欢她和封诺接触的呀。难不成封诺给了祖母什么好处，这个封诺到底是什么人，连祖母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封诺进府，应该还有别的目的，他这种人可不是会把多余的经历放在猫身上，除非这猫……

莫悠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把一应茶盏都摆好，蹬蹬蹬的上了三楼，“封师傅，您的茶好了。”她越过屏风，走到封诺面前，将泡好的茶放到他桌案上，试探着问道：“封师傅，您的朋友又出事啦？”

封诺掀开茶盖，闻了闻茶香，就将茶放到一边，“欠火候。”

莫悠然真是想把这人从椅子上给扯下来，装作一副高高在上的贵族模样干什么呀？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掌柜啊。

莫悠然陪着笑道：“当然欠火候了，我不善茶艺。”

封诺说：“我说的是你的画。”说着他将一个卷轴从一旁的瓷娄里拿了出来，“你泡的茶根本就不能入口。”

莫悠然都顾不上跟他争辩自己泡的茶，她这画，贺府根本就不松口，说至少得在贺府挂三年，“这画儿你怎么拿到的？”

封诺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徒弟的画儿，怎么能挂在那种哗众取宠的地方，今日先教你怎么用笔吧，你用写字的笔画画儿，也亏得人家不嫌弃，不过这意境尚可，得个第二，还真是你高攀你自己的身份。”

莫悠然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我不生气。然后将茶盏拿了回来，“封掌柜，你还真是过来给我当西席的啊。”

封诺认真的点点头，“当然，我可是不会白拿工钱的。”

莫悠然觉得自己现在对上封诺，她的段数还不够，先歇会儿吧，“刚才不是说天色晚了，不如我们明日再学？”

封诺皱了皱眉，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可是这拜师茶我还没喝。”

莫悠然简直要暴走了，这拜师茶明明是你自己不喝的，“明日，我明日定泡一杯好茶与您吃，您看可好？”

封诺点点头，“那我就等着了，这些画笔就留在这儿。”

封诺终于出去了，可是莫悠然的心情却一点都没有变轻松，他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估计是坐定了她师傅的名头。她问他朋友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回，显然对于他进府的原因，他还不想跟她谈，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真不爽。

莫悠然下了楼，“我有两日没见过祖母了吧，现在去陪祖母用膳吧。”

桃枝看了看天色，“这会儿大长公主应该已经在用膳了。”

莫悠然点点头，“那就直接去蹭吃的。”

桃枝欲言又止，她……不是这个意思。

蔷薇苑

“她来啦。”端阳长公主说道。

银钏点点头，“是的，说是一出甄向阁就过来了。”

端阳长公主蹙了蹙眉，“这么沉不住气，叫她进来吧，再添一副碗筷。”

银钏：“是。”

“元娘拜见祖母。”莫悠然朝端阳长公主福了一礼。

端阳长公主伸手让她过来，“不用多礼了，过来一块用膳吧。”

莫悠然规矩的坐在端阳长公主身侧，安静的用着膳。

端阳长公主说：“怎么了，府里的西席，你不满意？”

莫悠然放下筷子，说道：“没有，这是祖母安排的，自然是顶好的，元娘很满意。”

“哦？你真这样想？”端阳长公主端看着莫悠然的眉眼，想看出什么一分端倪。

莫悠然浅浅一笑，“祖母，您还信不过元娘吗？元娘自然是满意的，封师傅他画艺很好，元娘受益匪浅。元娘此行，是特地过来谢祖母的，只是元娘有些惊讶，想不到封师傅竟然还是擅画之人。”

端阳长公主点点头，“封掌柜这人不只擅画。”

“哦？”莫悠然沉思了一瞬，觉得端阳长公主这话有深意啊，“祖母的意思是……”

端阳长公主说：“当徒弟的可要孝敬师父啊，尊师重道，这可是连皇家贵族都不看违逆的规矩。”

莫悠然应声道：“祖母说的是，元娘明白了。”

莫悠然又吃了几口饭，便揭过这话不提，“祖母，我想在京城开家店，这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只是这地皮，货源……一应的琐碎杂事都还没有着落呢，不知道祖母想不想帮帮元娘。”

端阳长公主微微眯眼，打量着莫悠然说：“你动作够快的啊，我竟然没想到，你一回京城就要做这生意，你可想好了？”

莫悠然仿佛没有感觉到端阳长公主的试探，笑着说道：“这秘密想要水落石出，总得让这水沸腾呀。祖母，不觉得我这法子好？这温水煮青蛙，太慢了，您也等不了，不是吗？”

端阳长公主看着莫悠然的眼睛，也笑了，“你想要什么，就跟前院的李管家说，他定知无不言。”

莫悠然感激的笑道：“谢祖母啦。”

吃完晚膳从蔷薇苑出来，莫悠然眉头上的愁云不减，看来这封诺不是长公主招来的，估计从长公主这里是不会有什么突破口了，不过这开店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大半，有了端阳长公主这尊大佛，应该能掩盖住顾东篱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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