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剑之人，手中有剑和无剑，便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莫缺手中这把铁剑，虽非灵器，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但当此剑在手，他便可共鸣一身剑骨。

这一剑，没有多么惊人的威力，平平淡淡。

叶沉雪已只剩最后一丝元气，莫缺同样一身是伤，两人的实力，都已剩下不到一成。

“我是月灵圣体，岂会败给你一个废人？”

叶沉雪在这一刻，将体内仅剩的所有元气，集中于一剑之上，眉心的弯月，再次泛起微弱的光芒。

两人这最后分出胜负的一剑，没有多么华丽，甚至连剑楼普通弟子的剑都不如。

但此刻，所有人却都感觉心头异常沉重，因为谁都知道，这一剑后，此战，终有胜负。

“铛！”

洁白无暇的灵器月缺剑，和莫缺手中的凡剑碰撞在一起。

叶沉雪的月缺剑气强大至极，而莫缺武体之力，也非常人可挡，剑重万钧。

一剑之后，二人同时向后飞了出去，双双倒地，久久不起。

论剑峰上，死寂异常。

这持续了一天一夜的一战，战到此时，双方都已油尽灯枯，比的已不止是实力，更是剑心与毅力，谁能站到最后，谁便是胜者！

只见地上的两人一动不动，都已拼尽全力，没有一丝保留。

天边的旭日，渐渐升高。

当阳光洒落，倒地的两人之中，莫缺首先动了动，从地上挣扎着起身。

期间，他虚弱至极，几度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重新跌倒。

但他颤颤巍巍，尽管双脚不断颤抖，最终也还是站了起来。

所有人动容，太阳升起，令莫缺的武体先行恢复，而莫缺那惊人的意志，就和他的武体一样强大！

“唉！”第一楼主白与墨，心有万绪，口中却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

莫缺迈着踉跄的脚步，走起路来，令人担心他会随时跌倒。

他虚弱至此，却还是走到了叶沉雪的身前，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阳，道：“明月纵然可傲视诸天星辰，但今日消失，明日却未必会再出现，而太阳虽会有落山之时，但第二日，却会永远照常升起！”

叶沉雪之前说他昔日体废，就像昨日的夕阳，注定陨落，暗淡收场。

而此刻，旭日再升，正如他如今再入武道，和太阳一样，虽会落下，但一样能够再次升起，独傲天穹！

叶沉雪虚弱至极，已无法起身，却也仍有意识，不甘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体废，为什么还是能凌驾于我之上？我的灵体，分明不弱于当年的你，为何我就胜不了你！”

在叶家时受莫缺指点，入剑楼时被莫缺的留的无名之剑凌驾于上，如今又是败于莫缺之手！

叶沉雪万分不甘，为什么从始至终，莫缺都能在她之上，分明他早已是体废之人，而她则是拥有可称盖世的圣体！

莫缺没有解释，只从身上，取出那枚叶沉雪归还的吊坠。

“我早已说过，你灵体有缺。”莫缺将吊坠拿在手中，道：“此物名为净灵玉石，随身佩戴，可时刻净化肉身污浊，让你的肉身时刻无暇，不受世间之物污染。”

叶沉雪呆呆看着莫缺手中的吊坠，神情复杂，没有想到，昔日莫缺所赠，竟是如此珍贵之物。

须知世人修炼，人人都渴望能汲取最为精纯的天地之气，莫缺手中这净灵石，是所有修炼之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此物……也是你掌控月灵圣体的关键。”莫缺继续说道：“月灵圣体之所以难以掌握，便是因为世人出生之后，肉身皆污。”

“要掌握月灵圣体，便要先去尽体内污浊，达到肉身无暇之境，方能使灵体，共鸣九天之上圣洁的明月。”

“寻常之人，自是没有这种手段，即便拥有月灵圣体，却也不能使肉身无暇，最终往往只能泯然于世。”

叶沉雪听着莫缺所言，内心之中，如被人刺入了千万利剑。

可笑她此前口口声声，自称拥有月灵圣体，是她自己天资强大，莫缺虽有指点，却也不过只是身外的助力，她的灵体才是根本。

但真正的事实却是，若没有莫缺当年相赠的这枚吊坠，她的灵体，从一开始就无法掌握。

更可笑的是，她还曾想主动归还净灵玉符，想与莫缺这个废人，彻底斩断所有联系。

“当初，我传你莫家古法，助你净化肉身，掌握灵体，你自以为灵体已经彻底觉醒，便为了讨好云家，参与争榜，要取我性命！”

莫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既无仇恨，也无讥讽，只是冷漠说道：“但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说的是，净化肉身到最后，还需要进行一次彻底的巩固，才能使肉身真正达到永世无暇，月灵圣体，才算真正无缺，真正觉醒。”

此时的叶沉雪，脸上只剩下苦涩的笑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何其讽刺？她叶家为了一条狗，将莫缺杖杀，逼得他叛族那段时日，正是她真正掌控月灵圣体的关键时候。

可她却一心为了争榜，翻脸无情，甚至在叶家门外，还想取莫缺性命，恩将仇报。

而正是因此，她的灵体最终未能真正觉醒，达到真正完美的无缺之境。

“月灵圣体之所以难驾驭，便是因为对肉身的纯净要求极高，即便是一丝污浊，都会使你灵体有缺。”

莫缺神情漠然，说道：“净灵石只能防止肉身再受污染，但净化肉身，还需要用我教你的莫家古法。但体内污浊，越到最后，就越难净化，你却在最后关头，为了争榜，选择了将我舍弃！”

就像在家中扫地，无论怎么扫，都总会有灰尘，越扫到最后，那些灰尘就越难清理，永远不可能做到不染一尘。

月灵圣体可称盖世，但也正是这种强大的灵体，想要真正觉醒，才越是不易。

叶沉雪已再说不出话来。

可笑她还真的以为，没有莫缺，她的月灵圣体一样能令她绽放出无量光芒。

若未能掌控月灵圣体，她哪有机会拜入剑楼？又哪有机会得剑祖传承？更是没有资格争星辰榜。

原来从一开始，她的一切，就全都是莫缺给的。

“啪！”

莫缺手中的吊坠，被他拿在手中，捏成粉末，在叶沉雪的面前，随风而散。

他的武体，早已无暇，此物对他无用，而叶沉雪当初从要取他性命那一刻起，此物，她已再无资格拥有。

看着那在眼前飘散的碎粉，叶沉雪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千言万语化成一个苦涩的笑容。

是她自己舍弃了这一切，是她自己要归还此物，斩断与莫缺所有联系，如今莫缺凭实力战胜了她，取回此石，她又有何资格，阻拦莫缺毁去？

粉末散尽，莫缺和月灵圣体间的一战，也终于分出了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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