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之境，一剑可化万物。

这一境界，深奥复杂，需要对世间万物了解得极其深刻，方可做到。

若不知道溪水流动的规律，不知道草木枯荣的周期，不知道风在空中的变化，那股剑意，便不能隐于其中。

只有了解万物，才能剑化万物，这便是所谓天剑之境，以天地为剑。

“当年剑王前辈，便是从这隐于万物的剑意之中，悟得草叶之剑，走出了自己的路。”

莫缺此刻也彻底明白了。

帝剑之道，包含万物，过于复杂。

这剑意过于浩大，因此不同人感受到这股剑意时，所见也将不同。

心如流水之人，便会对溪流的感受更加明显。

在意花草之人，则自然会更加留意花草之变。

剑帝所留之意，与其说是剑意，不如说是一面镜子，每人所见所感都不相同，能让人对自己的剑道和剑心，有更为清晰的认知。

“别人的剑，终究不是我的路！”

莫缺此刻也明白了剑王为何会选择其他路，帝剑剑意虽然浩大，但却非他之道。

他观过帝剑在万物中的变化之后，毅然舍弃所有，既放下了流水，也舍弃了草木，只修自己的太阳剑道。

但纵然如此，帝境剑意在万物间的变化，亦如一面明镜，让他清晰看到了自己太阳剑道当前所缺，及所过之处。

这一坐间，虽只有短短十数日，但莫缺全身心投入万物之中，观帝剑剑意变化，感触颇深，在剑之一道大有收获。

“轰！”

这一日，隐于万物间的帝剑发生异变，迅速向着周边的各处水流汇聚而去。

“嗯？”这一变化，也让正在悟剑中的莫缺察觉，使得他睁开双眼。

只见在不远处，风一鸣身上布满剑气，每道剑气都如冲天之浪，又如水中暗流，变幻莫测。

“他在帝剑之中，看到了流水剑意？”莫缺惊讶。

不同于他和剑王的选择，他和剑王虽也感受到了帝剑，却只是当成参考，所修仍是以自己的剑道为主。

但风一鸣明显不同，他在感受到帝剑剑意之后，直接全身心参悟帝剑。

帝剑藏于万物，若有人能够悟其真义，无论是隐于草中的剑意，还是水中的剑意被人修成，帝剑都会散去。

很明显，风一鸣身为天剑宫出身的天才，剑道天资不凡，竟真的感受到了帝剑剑意，并且有所领悟。

“风一鸣悟得了帝剑？”

那三名万元宗强者，在此刻同时被惊动而来。

他们相隔甚远，便感受到此地剑气激荡，气息不凡。

看到风一鸣身上的激荡的剑气，再身边一片平静的莫缺，三人立即都明白了什么。

“唰！”

又一道身影到来。

剑王柳青叶显然也察觉到了此地之变，到来之时，脸上带着几分阴霾。

然而当他看到激荡着剑气的是风一鸣而非莫缺时，那阴霾竟是立即散去。

似乎莫缺未悟得帝剑，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

“你居然还能醒来？”

那位李师伯见莫缺苏醒过来，大感失望。

莫缺没有多语，帝剑剑意此时已开始消散，风一鸣竟真的悟得了帝剑，他之前倒是小看了此人在剑道的天资。

“此剑意在我万元宗内留了数百年，如今被天剑宫弟子所得，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却了昔日因果！”剑王柳青叶欣慰点头，没有丝毫不舍。

三名万元宗强者却是心痛不已。

这可是帝剑剑意，若是被万元宗内弟子所得，说不定万元宗日后又能出现一位剑王！

但今日过后，这帝剑剑意便不复存在！

柳青叶远远对着莫缺招手，莫缺见此，立即上前。

那李师伯脸色不善，道：“宗主，这莫缺未能悟得帝剑，可见天资平平，不值得您看重！”

柳青叶却是对莫缺笑道：“你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那李师伯不禁脸色一滞，帝剑之争，最终是风一鸣得了帝剑，莫缺一无所获。

为何宗主反而是一副对莫缺更加重视的样子？

只有莫缺自己知道，剑王让他观帝剑，根本不是真正要他修成帝剑，而是借着帝剑，寻到属于他自己的路。

先前剑王对莫缺说莫要让他失望，倘若莫缺见了帝剑，便迷失本心，全心参悟，修成帝剑，反而会让剑王失望。

但最后莫缺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剑道，并未选择修炼帝剑，因此剑王对他反而更加欣赏。

“风一鸣初悟帝剑真义，恐怕还要参悟数日，他若悟透帝剑真义，必会对你出手，夺你之鼎，你若想先行离去，我可以将你送离此州。”

柳青叶突然看向莫缺，一双深邃的眼眸中，令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不必！”莫缺立即摇头，道：“他若要出手，我接着便是！”

他和风一鸣的恩怨，总要了结，而且既然要争鼎，两人之间，终有一战。

“帝剑之道，非同小可，你有把握与他一战？”剑王有些惊讶。

“不知！”莫缺摇头，如实说道：“帝剑之道，高深莫测，未战之前，我亦不知结果。”

剑王脸上的惊讶，转为笑意。

他那句话本就是试探莫缺，倘若莫缺国风一鸣悟得帝剑，便萌生退意，不战而走，也就说明，莫缺的剑心，也不过如此。

但莫缺这次同样没有令他失望，剑心坚定，虽然没有把握能胜，却还是决定留下，不曾有半点畏惧！

“那就等他数日，看看他何时悟成！”柳青叶笑道：“帝剑被他所得，你留在这里，已无意义，不如去我那里，与我论剑数日？”

“宗主，这如何使得？”

“莫缺何德何能，能和宗主论剑？”

三名万元宗强者大惊。

柳青叶对莫缺的重视，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将莫缺当成了可与之平起平坐之人。

“莫缺与我皆观过帝剑剑意，自然有资格与我论剑！”柳青叶笑道，没有丝毫剑王的架子。

“愿向前辈请教！”莫缺不顾这几人的态度，点头同意。

不过，他自然不会真觉得自己有和剑王论剑的资格，这位剑王不过是借故，想要指点他罢了。

于是，风一鸣在此地继续悟剑，莫缺则在万元宗三名强者愤懑的目光中，和剑王柳青叶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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