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一道，首重剑心。

此刻的莫缺，剑心蜕变，无形之中，剑境有进。

剑九正想和莫缺剑心再说，突然见他整个人身体发出淡淡的光芒，凌厉迫人，如一把出鞘之剑，顿时心头一凛。

他自然知道，莫缺这是剑心明悟。

古往今来，曾有许多强者，坐而论道，看似仅是言语交谈，但有时三言两语之间，即可悟成大道，助人精进。

很明显，此刻的莫缺，便是在与他的对话之中，心有所悟，剑心愈发坚定与精纯。

剑九不禁眯起双眼，叹息一声，喃喃道：“风一鸣栽在你的手上，倒也不冤。”

他暗道可惜，若论剑道上的天资，莫缺不弱于天剑宫中任何天才。

但可惜，他只是一介体修。

山上有一间小屋，莫缺在这里见到了天剑宫之主。

这是一名异常朴素的男子，自穿麻衣布鞋，除了看起来比较干净之外，就和乡野中的村夫一般。

而且莫缺注意到，天剑宫中之人，即便是剑七和剑九都负着长剑，但这男子却身后空空。

放眼天剑宫内，恐怕不负剑的人，便只有这名男子。

“拜见宫主！”剑九在此人面前，异常恭敬。

莫缺打量着这名男子，虽知天剑宫内，有一位剑帝，但却不知是否是这位宫主。

挥挥手，那朴素男子微笑望向莫缺，笑道：“我叫东方未阳。”

“莫缺见过东方前辈！”莫缺心中一动，此人也是姓东方，是否和东方出月有什么关系？

东方未阳微笑打量莫缺片刻，笑着点头，道：“骨如剑，心如璃，难得。”

莫缺不知道这算不算赞赏，也不知如何回话。

“你身上的剑符，可否给我看看？”东方未阳笑着向莫缺伸手。

莫缺于是取出剑符，将之交出。

东方未阳握在手中，笑道：“莫缺，你可知这是何物？”

莫缺想起风一鸣之前说过的话，试探着道：“剑帝剑符？”

“是，但也不是！”东方未阳摇头道：“此符确是剑帝信物，但得了此符，却不代表可以得到剑帝传承。”

莫缺似懂非懂，他并不知道这剑符在天剑宫中的意味。

但他此来并非为此，道：“东方前辈，我此来只是想见见那个给我留下此符的朋友，此符是何物，有何作用，我并不关心。”

剑九在旁边又露出那种看白痴的眼神，东方未阳却是露出讶色，道：“你只是想见你那个朋友？若是此符能给你换来天大的机缘，你也不关心？”

莫缺没有丝毫波澜，道：“那个朋友曾经帮过我许多，我此来只是想对她表示感谢，纵然此符能换到再大机缘，我也不感兴趣。”

他知道东方月留下此符，便等于将此符能换到的机缘也送给了他。

但他欠那女子的已经够多，此来只是让她知道，自己没有让她失望，若还要受那女子更多恩情，他于心有愧。

“如果我说……这枚剑符，能让你拜剑帝为师呢？”

东方未阳的目光大有深意，缓缓道：“要知道，这是一场大机缘，你若拜了剑帝为师，便是莫家，也不敢再欺你！”

这的确让莫缺有些意动。

拜剑帝为师，这是百州多少修剑之人的梦想？

而且，如今的他，被莫家不容，光是靠他自己，即便要走回云州，都是艰难重重。

若是拜了剑帝为师，莫家那些人如何还敢相欺？

除非家族中那位连他都没有见过的帝祖出面，否则谁敢招惹剑帝？

“她留下此符，便是为了让剑帝收我为徒？”此时的莫缺，也明白了东方出月的用意。

那个女子看好他在剑道上的天资，想将他引入天剑宫。

她是怕莫缺因为体废，入了武道，不被天剑宫所接受，所以才会留下这枚剑符？

站在原地，莫缺一阵无言，他本以为他欠那女子的已经够多，如今才知，他欠那女子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敢问前辈和东方出月师姐，是何关系？”虽然已经知道东方出月并非剑楼弟子，但莫缺还是没改掉这个称呼。

东方未阳深深看了莫缺一眼，道：“她的剑道天资，在我之上！”

莫缺细细品味，这句话大有深意，却是说了等于没说，因为仍是未知东方出月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如今，可在天剑宫内？我想见见她！”莫缺说道。

那女子在他低谷之时，默默相助，连拜剑帝为师这种世人梦寐以求的机缘，都随手送给了他。

这是一份厚重的情谊，莫缺不能不报。

“你带他去吧。”东方未阳笑得意味深长，吩咐剑九，带莫缺前去相见。

继续往这山上走，不久之后，莫缺在一块青石之上，见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她素衣依旧，坐于石上，整个人像是完全融入了天地。

微风吹来，吹动她一身素衣，也吹起了她几缕青丝。

“师姐！”莫缺上前，平日剑心坚如磐石的他，此刻眼睛竟有些红。

这一路走来，他皆是逆境，最低谷时对他有过大恩的有两人，一人是药老，另一人，便是这名素衣女子。

石上的女子睁开双眼，向她望来，展颜一笑，虽无只字片语，但此情此景，仿佛胜过千言。

石上石下两人对视，久久无言。

“师弟，你好像变强了。”东方出月终于开口，声音如当初那般湿润如玉。

她总是能让莫缺的内心迅速宁静下来，仿佛只要在她身边，一切都可以如此平和。

“师姐，看剑！”莫缺一笑，如当初在剑楼时那般，折来一根树枝，以枝为剑，对那女子出手。

东方出月轻轻一笑，抬手招来一根树枝，坐于石上，也不起身，用树枝招架莫缺。

一路而来，莫缺不仅武体大进，剑道也精进不少，悟过剑帝剑意，又是剑心蜕变，单论剑道，他的实力远胜当初在剑楼时不知多少。

他本以为就算依旧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但至少可以和她战平。

可却是震惊的发现，他已全力出手，东方出月却仍是始终从于石上，从容不迫。

她的剑势就如当初一般，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任莫缺的攻势如何凶猛，她都能海纳百川，从容化解。

“师姐，你是剑帝转世吗？”莫缺停下手来，扔掉手中的树枝，大受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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