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众弟子下跪，个个都无畏生死，满腔热血，莫缺恍惚之间，如同回到了前世。

昔日武殿大劫，他以殿主之身，送走一众武殿弟子之时，那些弟子亦是如此。

宁愿战死，不愿偷生，这便是武道之人。

这一幕在也感染了秦明和江岩，两位殿主立原地，久久不语。

“师兄！”江岩双眼发红，看向秦明，他和这些弟子一样，也不愿丢下至尊殿而去。

“走！”秦明最后还是狠下心来，沉声冷喝。

尽管萧若羽和楚青玉等人，极不情愿，但亦不敢违背殿主之令。

江岩红着眼睛，大手一挥，唤上一众弟子，大步远去。

“唉！”

莫缺看着这一切，亦只能在旁叹息。

他虽也想成全萧若羽和楚青玉，但当年之事，历历在目。

他在与宁尘那一战中，都未能改变自己的定数，留下这些弟子，也自问没有把握能保全至尊殿，将他们送走，是最好的选择。

“天行宫预言，我至尊殿将灭。”

送走了年轻一辈，秦明又将殿中剩下的数百名弟子唤来，大声说道：“这是我至尊殿创立以来，最大的劫难！”

剩下的数百名弟子，皆活了数百岁以上，得知此事，虽然震惊，但无一人露出畏惧之色。

“三千年前，我师父莫缺，至尊之身，亦未能改变天行宫推算出的定数，而今日我至尊殿之劫，我自知不及师父当年，自问难以改变！”

秦明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缓缓说道：“你们皆是入我至尊殿数百年以上的弟子，若愿留下，共抗此劫，只怕九死一生，若有人现在要离去，舍下至尊殿，我亦不会怪罪！”

全场数百名至尊殿弟子，个个不发一语，紧握双拳，没有一人选择离去。

“好！”秦明点头，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我秦明虽然不才，但既为殿主，愿为至尊殿献此武体，战尽最后一滴血！”

“愿与殿主共存亡！”

数百名弟子齐声大喝，明知必死，亦无一人畏惧。

这让莫缺心情复杂，三千年过去，秦明和江岩二人，竟真凭着一己之力，为武道，为至尊殿培养出了这么多杰出的后人。

这些人的心性，每一个都称得上合格的武道之人。

“这是我至尊殿之劫，前辈不该受此牵连，还请前辈尽早离去！”

安排好一切，秦明自觉至尊殿定数难改，不愿连累莫缺，劝他离开此地。

“三千年前，我未能化解天行宫的定数，三千年后，我想再试一试。”莫缺笑道。

“三千年前？”秦明一愣，知道莫缺指的是当年他师父和宁尘那一战。

他只当眼前之人，是师父昔日的故人，曾想过帮他师父破解定数，却未能成功，道：“前辈多次助我至尊殿，秦明已感激不尽，定数当前，不敢再让前辈涉险。”

知他心有误会，但莫缺也没去解释，摇了摇头，不愿离开。

三千年前，他确在定数之中，到最后也未能破解，死在天行宫的算计之内。

三千年后，天行宫再出预言，道出至尊殿灭亡的定数。

他想试着破此定数，否则即便留得残身未死，日后再遇天行宫，又如何对抗？

至尊殿这一定数，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三千年前，他未能破去的那一次？

“既是如此，那就多谢前辈了！”见莫缺态度坚决，秦明亦无法勉强，只得对莫缺深深鞠了一躬。

这日之后，莫缺每日便坐于至尊殿前，时刻守护，看看会是谁先杀来。

烛九阴的至尊令，调动了众多强大势力，包括昔日和他在古境中竞争过的那些天才，如今已有仙尊之称。

以武圣之体入尸道，莫缺如今这具肉身，虽然论强度更胜当年，但他初入尸道，修阴阳生死经不久，面对昔日那些天骄人物，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在等那些人到来的同时，莫缺也在闭目修炼，一边继续修炼阴阳生死经，一边也在思索着今世的剑道。

“前世剑骨，今世剑体……”

他闭目沉思，始终想不明白，当年的肉身已留在前世天地，融于天地山河，昔日剑骨也已不在，为何又会莫名出现。

一把木剑横于膝前，莫缺抱剑而坐，如一块石头，一动不动。

如此不知坐了多久，莫缺缓缓睁开眼睛。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是个一袭白衣，气度儒雅的中年男子，身后背着一把尺子。

“无量尺，云忘川？如今，或许该称你为无量仙尊！”

再见这昔日之人，莫缺心无波澜，道：“当年敢一争至尊之位的无量山天骄，如今，竟甘心屈居他人之下，奉烛九阴之令而动！”

他心有感慨，昔日云忘川也是无量山一代天骄，不在烛九阴之下，如今却甘为烛九阴驱使。

“天命难违，定数难改！”云忘川立于虚空，叹道：“当年那人，至尊之身，都逃不过天行宫推演出的定数，而今天行宫推算，指名幽宗那位为今世至尊，我无量山，亦只能选择臣服！”

“听来，倒像臣服烛九阴，是无量山的决定，而非你的决定！”莫缺道：“若是如此，你倒还有资格与我一战！”

“你便是幽离？”云忘川已听过莫缺之名，道：“听来，你似乎也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但为何我对你一无所知？你这样的人，按理不应寂无名！”

“我是谁，不重要！”莫缺道：“出手吧，我接你三尺，三尺过后，若你不能伤我，立即退走！”

“三尺？”云忘川道：“自我被世人称为仙尊，当今世间，除了另外六人，还有各方势力隐世的老怪物外，已无几人能接我一尺，你确定吗？”

“三尺！”莫缺点头道：“若你能伤我，我给你让路，反之，你带着无量山的人离去。”

沉默片刻，云忘川道：“好！”

话落，他身后那把尺子，缓缓升起。

嗡！

一股沉重的气息，从那尺子上散开，压弯了周边草木，原本飘在空中的落叶与尘土，亦在这一刻被压落地面。

“天高几何？地厚几许？”云忘川缓缓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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