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死？”烛九阴怒极而笑，“众生不死，我亦不灭，你纵毁我肉身千万次，也杀不了我！”

莫缺面无表情，冷冷道：“众生之力，确可保你不灭，但前提是，世间众生，仍以你为尊！”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烛九阴又一次重组，怒道：“我身在至尊之位三千年，天行宫指名我为至尊，这片天地，谁人不知？”

“今日之前，世人或许以你为尊，但今日过后，却不再是。”莫缺道：“因为你将永困此地，而我，会回到那片天地。”

“纵是如此，我只要不灭，你便成不了至尊，你胜不了我，世人也仍旧以我为尊！”烛九阴怒吼之间，肉身又一次被太阳之力焚身灰烬。

莫缺摇摇头，道：“看来你，你真的不明白。”

他等着烛九阴又一次重组，才继续道：“今日一战过后，我回归天地，而你永困于此，世人见我回归，而未见你，你以为，他们会有何感想？”

这一回，重组的烛九阴没有开口，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我一战，至尊之争，谁能胜出，便是世人心中的至尊。”莫缺道：“待我回归，世人皆会知晓你已落败，你既已败，这片天地，又还有谁会以你为尊？”

当世人都不再认烛九阴为至尊，烛九阴身上的众生之力，也会自然而然，消耗殆尽。

没了众生之力，烛九阴再不可能重组肉身，最终的下场，便是被太阳之力彻底焚成灰烬。

“你困不住我的，天行宫让我当至尊，他们不会让我在这里死去！”烛九阴的声音有些慌乱，若他无法离开这里，事情便会如此莫缺所说的方向发展。

他将死在这里，而莫缺，则将重新夺回他的至尊之位。

“天行宫若出手，也等于你败了。”莫缺道：“不要忘了，至尊要凌驾众生之上，你我一战，若最后你还要借他人之手才能保得性命，还有什么资格称尊？”

“你若无法称尊，对天行宫来说，便毫无价值！”

莫缺话落，烛九阴久久未语，重组后的面容不知是因太阳之力的焚烧，还是因为知晓结果后的不甘，而异常扭曲。

“不会的，天行宫指名我为至尊，他们不会放弃我！”

烛九阴面容狰狞扭曲，吼道：“他们扶持了我三千年，怎会眼看着我死去，又怎么可能让至尊之位轻易回到你手中！”

唰！

莫缺未语，而是转头，看向某处虚空，道：“你何不直接问问他们？”

星空深处，两道身影，出现在远方。

叶千秋和宇行天二人，亲眼目睹了这一战，二人面无表情。

“快救我，我是至尊，我有众生之力，可助天行宫维持天道运转，能帮你们对付莫缺！”烛九阴如同看到了希望，对着远处二人大声呼喊。

宇行天和叶千秋二人，只是远远看着，神色冰冷，没有开口，更没有动作。

“你们在干什么，为何还不救我？”烛九阴怒吼道：“你们耗费了三千年，不就是想让我取代他，成为新的至尊吗？”

二人仍是冷冷看着，全无出手之意。

“烛九阴，别叫了！”叶千秋远远开口，道：“我天行宫原本的确想将你培养成真正的至尊，将他取代。”

“但如今，他仍在，且今日你既胜不了他，他便仍是至尊！”

“你既取代不了他，也胜不了他，即便救下你，你也对付不了他，你说，救你何用？”

这一番异常残忍的话语，令烛九阴如遭雷击，说不出话来。

他又几度被焚毁，而后重组，而后方才说道：“他仍在，便是至尊？那我这过去三千年，算什么？”

莫缺本为真正的至尊，他一日不死，或是没有败给烛九阴，烛九阴便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至尊，永远取代不了莫缺。

“从一开始，你就只是个伪尊！”叶千秋道：“不过是我天行宫想借你，平息这一世的至尊之争罢了。”

当年的至尊之争，不会因为莫缺的死而结束，因为任何人皆有争到至尊之位的可能。

就算是引来至尊劫的莫缺，也需要与众生争夺，做到凌驾众生之上，才能成为真正的至尊。

天行宫指名烛九阴，便是为了让世人觉得至尊已经出现，无人敢再争夺。

若是顺利，烛九阴有很大可能会成为真的至尊，而相比于莫缺，烛九阴这一路由天行宫自己扶起来的至尊，更加容易掌控。

“三千年至尊，一切都是假的？”烛九阴似连太阳之力焚烧的痛苦都已忘记，喃喃道：“从一开始，我便是伪尊？”

叶千秋道：“三千年来，他不曾死去，也就代表你从未坐上过至尊之位，从未有过称尊的资格。今日和他一战，你若得胜，才是真的争到了至尊资格，但可惜，你败了！”

最后这一番话，令烛九阴彻底无言，在太阳之力中毁灭又重组，目光茫然，双眼无神。

被称至尊三千年，原以为今日一战，夺得莫缺生死印之力，便可摆脱天行宫控制，成为真的至尊。

可到头来，事实却是他连一天至尊都未当过，过去三千年如一场梦，全部都是假的。

“既是伪尊，便无谓挣扎。”叶千秋道：“我送你一程。”

话落，他祭出一面古镜，镜光照耀间，透出一股无形之力，如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烛九阴推向太阳方向。

“我为至尊，你们天行宫不能杀我！”烛九阴放声大吼。

然而，原本他便已承受不住这个距离的太阳之力，此刻又被叶千秋推到离太阳更近的距离，已连重组都不能，肉身刚恢复部分，便又立即成灰。

当了三千年至尊，烛九阴最终下场，却如置身炼狱，肉身在毁灭和重组间挣扎沉沦，此等折磨，难以想象。

当然莫缺并未因此同情，他没有忘记石墨的死，以及至尊殿的苦难，烛九阴有此下场，怨不得人。

未过多久，烛九阴的声音彻底消失，肉身无法重组成形，他连出声都不能。

星空中，便只剩下莫缺，和自天行宫而来和宇行天和叶千秋。

莫缺心中清楚，他们绝非只为观战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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