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锦州哀鸿

章州的鏖战陷入了僵局，锦州这边，崔正最近却很高兴。

崔正是看不上商贩的，一群唯利是图之辈，脑子里只有钱那点事，这也是他跟崔琰最大的区别，崔琰对商业很感兴趣，虽然也同意抑商，但同样也会用商。

燕云之谋的失败，似乎印证了崔琰是错的，崔琰的商战不但没能帮他谋取燕云之地，反而让商将荒州搞垮，而崔家也因此受到重创。

而荒州之战后，不少外来商户似学到了套路，不断在锦州内哄抬物价，低买高卖，一段时间内，崔正是直接禁止锦州境内所有商业活动，不过民心却并未因此有所好转，反而更加恶劣。

虽说农业社会，以农为主，但发展到如今，在大乾时期，商业就已经开始繁荣，拿锦州来说，很多人是农忙时耕作，农闲时做些小买卖，比如说吃不完的粮食拿来做些小吃卖出去，也有的小商贩直接脱离耕作，专门做这些营生。

崔正这一刀切的政令，固然切掉了豪商们哄抬物价的机会，但也同样断了很多小民生路。

陆超的到来其实崔正不怎么关心，他这里已经有了青玄道宗的高手坐镇，陆玄若真来打，他也不怕，何况如今归一教的大军集中在章州一带，也没办法找崔正的麻烦。

崔正甚至有过几次想要出锦州收复荒州的打算，可惜锦州地势进来难，出去同样也难，陆玄在荒州和武州各处要道都留有重兵把守，锦州军队很难杀出去。

而荒州、武州和柳州在归一教攻打时，有不少百姓为躲避战乱迁入锦州，让锦州人口暴增的同时也带来不少问题，首先就是田地不够，崔正执掌锦州后，一直在打击士族豪强阶层，从他们手中得地而后通过政策分到百姓手中，为崔正赢得不少民生。

锦州一直在以这样的节奏不断发展，在打压士族、豪强的事情上面，崔正可不敢像归一教那么粗暴，而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既让百姓有盼头，又不至于把士族豪强集团惹毛了跟你拼命，这个度他掌控的一直不错。

但大量人口的涌入打乱了崔正一直以来的节奏，大量人口需要安置，但锦州的政策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些人口，除非他把锦州士族豪强给屠光了，否则根本拿不出这么多地来安置这些人口。

不得已，崔正只能撤销了之前禁止经商的政令，但这样一来，还是那个问题，崔正用人，基本都是用跟自己理念相同的，对于商业方面，并没有精通这个的，几个试探的政令又没起什么水花，而陆超的到来，帮崔正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陆超建议崔正开启垦田令，让新的百姓开垦荒田，官府提供开垦用的农具以及基本食宿，田地开垦出来后，田地归百姓所有，但未来三年，需要上交出产的一半粮食，交满三年后，地就完全归百姓所有，但十年内，税收要比正常的地高一成，十年之后就是正常交税。

这也是陆玄和李行之定下的第一策，以渔易鱼。

如今三年已过，不但那批流民被妥善安置了，崔正收到的税赋比往年还多了不少，崔正自然高兴，对陆超也看重了许多。

陆超如同往常一般来到崔正的州府报到，正看到崔正眉头深锁，好奇道：“大人何故愁眉？”

“陆先生来得正好。”崔正看到陆超，目光一亮，连忙起身将陆超迎到身边，微笑道：“正有事与先生商议。”

“何事？”陆超依言入座，好奇道。

“如今锦州稳定，但那些商贩却是最会钻营，低买高卖，这桑郡的蚕丝你是知道的，在外面珍贵，但在锦州不缺，在桑郡，一两银子能买一斤蚕丝，但那些奸商将其带到北边儿的金玉郡，一两蚕丝就敢卖一两银子，他若是做成成品也就罢了，只是把东西从南边儿运到北边儿，就翻十倍，让百姓如何用得起？”崔正皱眉道。

蚕丝不是稀缺货，丝绸这东西，有些家底的都穿得起，但桑郡的蚕丝与其他地方不同，不知是何缘故，质地坚韧，做成丝绸后，不但坚韧，而且柔滑，穿在身上不但轻盈舒适，而且冬暖夏凉，也因此，这桑郡蚕丝驰名天下，大乾未乱之时，在天都一两黄金都未必换得到一两这种蚕丝，说实话，这个价真不贵，毕竟桑郡蚕丝的产量是一定的，而且功效不错，自然卖的贵。

“桑郡蚕丝毕竟稀有，不管多少钱，寻常百姓都用不起，贵些也好，大人多跟他们收些税就行了。”陆超笑道。

“但其他货物买卖也不合理，而且这帮奸商一有机会就来囤积居奇，制造紧缺，逼百姓高价购买，不说蚕丝，这缯布、粗瓷、米酒、菜椒等等都是如此，长此以往，怎会不生民怨？最可恨的还是那些以次充好的。”崔正皱眉道：“但如你所言，直接打击商家也不好，百姓也少条活路，但不管这事儿又不行。”

陆超闻言，思索片刻后道：“在下倒有一计，若能成，不但可以打击这些不法商贩，还能为大人再创一条财政收入，更能让百姓对大人感恩戴德。”

“哦？”崔正闻言目光一亮，看着陆超道：“计将安出？”

“这民生之事，无外乎衣食住行，百姓都离不开这四样，可以由官府出手整治商业，设一专门的商会，由官府直接管理，就以酥油饼为例，此乃锦州特产，酥脆、易保存，烘干后一月还能吃，而且美味，一般市面上一个酥油饼大概二十文，常人也只是偶尔吃一个，但成本的话，集中烹制，可以节省原料，大概算下来，不超过三文。”

“若由官府统一采买原料，统一制作，而后售卖，卖五文，无需管别人卖多少，愿买就买，如此时日一长，那些商户想活下去，自然就只能跟我们一样卖五文。”

“其他东西也是如此，设一官办商会，为的就是平稳物价，让他们没有囤积居奇的机会。”

崔正颔首道：“此事操办起来恐怕很难，我麾下谋士中，并无擅长此道者。”

他将目光看向陆超：“不知陆先生可否代办？”

“这……”陆超迟疑道：“在下毕竟非大人之臣，操办此事，难免惹来非议。”

“无妨，我与谢家也算世交，如今归一教势大，崔谢两家自当同仇敌忾，而且此事也不能算正式编制，我会派一人作为这商会之主，事情则由陆先生处理，只是就有些委屈陆先生了。”崔正摆手道。

“算不得什么，只是人手方面以及初始钱财，还需大人帮忙召集。”陆超笑道。

“这个不难。”崔正笑道。

“那在下这就去准备。”陆超起身笑道。

“拜托陆先生了。”崔正起身，亲自将陆超送到门外。

陆超回到崔正给自己安排的府邸，便见一人迎上来：“超弟，今日可有收获？”

来人正是陆玄麾下骨干，刘三刀。

“嗯，第二计可以开始了。”陆超点点头道：“刀哥，我们的人准备好，这布局要用人，还有钱也要准备好，前期投入会很大，崔正这里不可能给太多，所以我要使个法子合理的把钱送到他那儿去。”

陆玄的第二计是鹊巢鸠占，也是这个计策中最长且最花钱的核心计策，作用就是彻底废掉锦州商业，为了完善这一计，陆玄借着流民将神风堂暗子大量送入锦州，同时刘三刀这个神风堂之主也被派来了。

只是让刘三刀没想到的是，这个计划的执行者竟然是多年未见的陆超，当初那个在陆玄羽翼下唯唯诺诺什么事都干不好的小秀才，如今再见却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他怎么成了谢家的使者？

不过陆超的手段却是不差，很轻易便获得了崔正的命令，并成功将第一计实施。

陆玄的四条计策，前三条怎么看都像是帮崔正稳定人心，刘三刀不确定陆玄这四策是否真的有用，不过负责执行的是陆超，看起来已经不是当年的书呆子，很可靠的感觉，他也就按照陆玄的命令，全力配合陆超执行了。

第二局在陆超的布局下开始了，人手基本都是崔正的人，第二月便组建商会，先从食上面下手，统一向百姓购买食物，高价请来各地特色厨师，统一制作各种比较容易保存的食物，而后在各地售卖。

基本上商会所卖的东西，比市面上便宜了一倍还多，别的商贩就算想跟，但估算了一下，抛开成本，基本没什么利益可图了，甚至还得赔钱，不少相关商铺很快便经营不下去了，纷纷倒闭。

第二年开始，商会的版图开始落在衣上，大量的廉价衣物自商会流出，百姓自然受益，拍手叫好，崔正大得民心，气运暴增，而与之相应的，则是缯布行业哀鸿一片。

而商会的薄利计划还在不断拓展，而各行各业都受到巨大的冲击，哀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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