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哪里说起呢？”他没理余下三人，目光望向桌面微微放空。

光亮的桌面映出几人的面容，秦牧生却从上面好似看到了曾经自己悲惨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你们都知道，读书的时候我家里很穷，兄弟多，妈妈有病，常年要跑医院。”

为了看病方便，他爸爸在城里盘了个小店，最穷的时候，真的是连饭都吃不饱。

“那时候我穷，自尊心还强，为了省钱，常常不吃中饭。怕别人看出这一点，我都是等人都走了，才偷偷去喝几口水饱肚子。”

“后来跟苏杭成了同桌，她经常借口吃不完或者不好吃，把零食分给同学和我吃。筱语，我跟你说过的吧？高中如果没有同学这样暗中接济我，我可能最后连书都读不下去。更何况，我后来才知道，苏杭还帮我争取到了徐氏的助学金。”

“少年懵懂啊，得人帮助，自然会有些异样的感情，最冲动的时候，勤工俭学攒下第一笔钱，我还特地跑去看过你。”

这话他是笑着对苏杭说的，但苏杭从他眼里看出了怀恋、感伤，却并没有看出多深的情意。

他笑着说：“我打听到你的宿舍，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看到你跟你同学走在一起，你们干净、漂亮、快乐，回头看看我自己，衣服是旧的，鞋子有点破……所以我都没敢跟你打招呼就跑了。”

胡筱语听了气得要死：“所以，她干净漂亮你不敢染指，我就只能是你的最低选择了是吗？”

秦牧生摇头，望向她：“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我对苏杭的感情是爱情。但后来认识你，我才知道，我对她的所有好感和喜欢，其实只是基于她曾经无私又无声的帮助，我会惦念她，会关心她，但是，我不会特别思念她，知道她谈了恋爱，我也没有难过，只有祝福。”

“我可能不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但是我没有那么卑劣，会在心里有别人的时候，还跟你结婚。看他们直播，去南山界帮忙，只是因为那都是我能为她做的，可以给她的回报。”

“南山界总共有三个人，老曹的照片和视频不用我拍，骆秋声是老曹的太太，那时又怀着孕，没有多少素材能拍，那我可以拍的，能拍的，就只有苏杭。”

“照片和视频之所以一直没删，是因为老曹和我说过，这些东西都留着，不相信，”他把老曹的手机号码翻出来，“你可以自己问他，还有，微信里应该有我和他的聊天记录，你可以翻。”

“至于房子……”

苏杭立即说：“那是我妈在我大学毕业没多久就买下来了的，因为他们觉得我可能在乡里做不长久，加上年纪大了也会结婚，作为一种准备，在开盘时就买下了。如果你们买得比那时候更早，我无话可说。”

那自然不可能比那更早。事实上，秦牧生他们那套房是为了孩子上学方便才买的人家的二手房，才买没两年。

胡筱语咬咬唇：“那还有开房……”

这一回，苏杭在秦牧生开口之前说：“我没有去过，不信，你可以去看酒店监控。而且，他开房也不是为了跟我约会。”

说着，她也拿出手机，把秦牧生发的信息给她看。

手机放在桌上，除了最新信息，还能看到一些聊天记录。

只能说，她和秦牧生的微信聊天记录实在乏善可陈。

在今天之前，上一回他们联系是过年的时候。

他发“新年快乐”，她也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

再就是十一月的时候了，他问她工作上的事，苏杭甚至没有回信息。

秦牧生也很妙，趁机把自己手机上和苏杭的聊天页面也放出来。

就，一模一样，不可能存在清理过的情况。

两人这样的坦荡，哪怕停车场的时候，稍微有了点肢体接触，也实在没法违心说有什么越矩的。

胡筱语不说话了，苏杭也不想咄咄逼人，礼貌地问一句：“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见她还是不肯说话，便说：“没有，那我就先走了。”

她受了冤枉，也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

起身开门离开。

徐行之跟在她身后。

上车后，苏杭将头抵在车窗上，一直没说话。

徐行之也没打扰她，甚至也没问她要去哪，在街上转了两圈，就开着回了他大学城附近的那个房子。

到地方后准备叫她下车，才发现她就那么睡着了。

她额头抵着车窗，双手拢在胸前，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暗色的青影。

都有黑眼圈了，显见这两天都没睡好。

徐行之没叫她，将车内音乐关了，从后面翻出床备在车上的小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然后也不熄火，就那么开着车内暖气，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苏杭睡醒时外头黑乎乎的，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身体发僵，动动脚，麻愣愣的。

她轻轻嘶了一声，发现自己还在车上，稍稍一扭头，就看见徐行之帅到有点违规的睡颜。

苏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在感觉到衣袋里手机的震动时回过神来，拿出手机。

微信有好些未读信息，她一个一个看下去，一边看一边顺手回了。

孙遥给她发了一堆，中心思想就一个：和秦牧生相处的那个度你还是得把握好哦，别跟我似的，最后闹出事。

不知道该夸她感觉敏锐还是说她是乌鸦嘴，可不就出事了嘛，差一点点她就百口莫辩，说不清楚了。

现在虽然解释得差不多，但她和秦牧生的同学感情算是彻底毁了，以后再见面都只有尴尬。

孙遥的信息略过，她暂时不想和她聊这些。

再往下就看到骆秋声给她发的一条长长的长长的语音。

车库里信号不太好，转文字半天转不出来，苏杭看了徐行之一眼，调低音量放耳边听。

“苏杭我跟你说，徐行之那种恋爱脑，你不喜欢他就是对的！好男人多的是，告诉你，这回老曹有个堂弟，带了几个同学来家里玩，其中有个长的也贼帅贼有气质，人也很有能力，他们被雪困在这里了，暂时回不去。我跟老曹说了，让他想办法要他堂弟多留人两天，路一通你就提早些回来，到时候跟人见一面，要是能谈上，徐行之那里速速让他滚，咱们要更好的，还是鲜肉小弟弟！”

这丫真是什么都敢说，苏杭甚至没敢听完，放下手机慌忙按关闭。

回过头，就见徐行之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正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苏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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