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之间是有共鸣的，一看到对方，就知道彼此是同一类人。

    李淼就是卷王，作为助理检察官的他，办案率远远超过同级检察官，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会主动的承接一些案件。

    比如保安案件。

    通常情况下，检察官都不愿意办理这种案件，因为案件太过特殊。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保安法在性质上属于“戒烟法”，而它的性质是不言而喻的。

    “在特殊的时期，国家总需要特殊的手段加以保护，否则，南洋就会陷入动荡之中。”

    在餐厅里，李淼对宋耀祖解释道。

    “所以，这就是我的职责。”

    “我明白。”

    宋耀祖点头道。

    “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

    “就像你给那个英国人做辩护律师一样。”

    “他已经决定认罪了，”

    “明智的选择。”

    李淼点头道。

    “南洋的法律从来都是保护自己人的，所以，很少有律师愿意主动为犯罪的外国人辩护，但为他们辩护，又是律师的职责，而且，如果不经过辩护，就定罪的话，又有违南洋的价值观……”

    对于此，宋耀祖自然是赞同的，虽然刚来南洋没多久，但是他发现南洋是一个极其重视法律地方，在南洋大多数问题都会通过法庭解决，而不是私下或者用更传统的方式解决。

    相比于港岛，这里的人们更相信法律。当然，这里和港岛最大的不同就是这里的法律更倾向于保护自己人。

    其实全世界的法律大体上都是如此，陪审团当然倾向于自己人了。

    “所以呢……”

    看了看宋耀祖，李淼说道。

    “现在，有一个案子，我希望你能够帮我，不，不是帮我，而是帮助其它人。”

    “什么样？”

    宋耀祖不解的看着对方。

    “是这样的，我们前一段时间，抓捕了几个俄国间谍，他们呢？总需要有律师为他们辩护，可是很多律师都拒绝了，如果没有律师为他们辩护，那么审判就是不公平的，我觉得，你应该对此有兴趣的。”

    这正是李淼约他用餐的原因——因为他作为间谍的辩护律师。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他主动为外国人辩护，哪怕是劝说其认罪，在南洋很少有律师愿意给外国人辩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结果——必败！没有几個律师愿意给自己的添上几笔败诉的经历。

    而为间谍辩护……不用想都知道结果。

    “为间谍辩护，这，这……”

    宋耀祖说道。

    “就是汉奸也不做这事。”

    “可即便是汉奸，也有律师为他们辩护。”

    是拒绝还是接受？

    最后，宋耀祖选择了接受。哪怕是明知道所有人都恨不得把那些俄国间谍送上断头台，可他仍然接下了这个案子。

    不过，在同意之后，宋耀祖还是忍不住问道，

    “李检察官，那么你会提请什么刑罚呢？”

    “当然是死刑！”

    李淼说道。

    “要知道，那些家伙可是想毁掉南洋，想往我们的头上扔原子弹，不是死刑，还能是什么？”

    对于这个回答，宋耀祖并不觉得的意外，他想了想，说道。

    “我会尽可能的确保他活下来的。”

    “那就是你身为辩护律师的责任了。”

    李淼说道。

    “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就像你之前说的，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做，我们总要确保他们得到公平的审判。”

    有时候，事情总是如此的奇妙。想要置于对方死地的人，却反过头来去保证对方可以得到公正的对待。甚至直到离开餐厅后，宋耀祖都觉得这件事很神奇。

    “或许，这就是南洋吧。”

    从接下案子的那天起，宋耀祖不仅从法院搬来了成箱的卷宗，而且还特意有买来了“羊毛窗帘”——在南洋，这是加班的必备。挂上窗帘之后，事务所的灯光就不会泄露出去，这样一来，自然也就不会被外界发现。

    这就是卷王的方式！

    这就是南洋，事情总有其两面性。    

    一边法律禁止加班，但另一边，人们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在那里自发的加着班，只为了更好的完成的工作。这也就是卷王了。

    即便在南洋，这样的人也有不少，尤其是在官方机构，卷王更是层出不穷。

    比如通商产业部就是有名的卷中卷，这里的加班狂是全国有名的，甚至就连电视剧中都提到了“通产部的羊毛窗帘”——为了阻挡晚上的灯光透出，被外界发现，所以通产部的办公室都装有厚实的羊毛窗帘。这甚至成为了电视剧里加班梗——主角看到羊毛窗帘，心头一喜，总算来对地方了！

    一看窗帘就知道这里可以加班。

    虽然，这只是喜剧里的情节。

    但是官方机构中，确实有一些办公室里会挂着羊毛窗帘，确实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加班，他们被称为“羊毛干将”。

    在中央银行任职的王利森，就是这样的“干将”，在过去的一年中，他全程参与了印度洋银行的组建，参与了大洋英镑的发生——大洋英镑是一种专门在英国殖民地发行的货币，它与英镑以及南洋元实施固定汇率，与英镑的汇率是1比20，与南洋元的汇率是1比3.571，南洋元与英镑的汇率是1比5.6，固定汇率的安排有助于维护货币的稳定性。

    与英镑一样，南洋元也是印度洋银行的认缴股本，在印度洋银行中，南洋的股份是49.5%，而这个0.5%就是王利森据理力争过来的。

    尽管作为印度洋银行创始功臣，但是王利森并没有进入印度洋银行，而是继续在中央银行任职，每天依如过去一样……加班。

    对于他会加班，没有人会觉得的奇怪，如果说哪一天，他不加班了，反倒会让人觉得很奇怪。

    甚至去年他儿子上午刚出生，下午他就出现在了办公室，继续设计着那套“英镑——南洋元”的双货币体系，那也是与英国就印度洋银行成立谈判中，最困难的一点。

    英国人的想法是利用印度洋银行捆绑南洋，从而借助南洋的外汇储备来保障英镑的汇率，而南洋则想借助印度洋银行敲开其殖民地的大门，把南洋元变成结算货币。

    双方互相都明白彼此的想法，双方也都很清楚对方的诉求，唯一的问题就是……具体做出多少让步。而这个双货币体系，正是两国争执与谈判的关键，前后历时一年，才基本达成共识，找到了利益的平衡点。

    现在，南洋元已经开始行通非洲以及中东等地，这也是得益于此，当然，英国不是没有回报的，原本脆弱的英镑得到了南洋的背书，也得到了稳定。

    总的来说，双方互取所需，分别达到了各自的目的，而已经退居幕后的王利森，似乎也应该可以休息了，可实际上……他还在加班。

    “这家伙，可真是一个加班狂！”

    作为总务科科长的刘企仁，在经过王利森的办公室时，看着门缝下面透出的些许灯光，想了想，就直接拧门进去。

    “王科长，怎么还在加班，天天这样加班的话，会影响你晋升的，毕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咦？这是……”

    原本想要劝对方赶紧回家陪家人的刘企仁，一看王利森写在黑板上的东西，立即来了兴趣。

    IMF、WB、GATT。

    作为央行的官员，刘企仁对此自然不陌生，他们三者对应的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关贸总协定。

    “世界经济三大支柱！IMF和WB构成了国际金融体系，也就是布雷德森体系，而后者则是国际贸易体系。它们不仅是当代世界经济体系的三大支柱，也是国际贸易的基本核心……”

    盯着黑板上的写的东西，刘企仁问道，

    “怎么样，对他们有想法？”

    “怎么会没想法，众所周知，大战都是因为贸易冲突引起的，而贸易冲突都是因为货币紊乱引起的。美国和英国都在考虑怎么通过稳定战后的货币和金融，来推动世界贸易。同时英美都认为，出于保证战后长久和平的考虑，国际经济体系必须是一体的，大家制定共同的规则、共同遵守，避免因为货币战引发贸易战，贸易战再引发军事战争……”

    作为金融专家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也正是“布雷德森体系”的起源之一。

    “当然了，众所周知的事情是……这个体系是有利于美国的，也正因如此，南洋才会打造“大洋英镑”，其核心就是另外建立一个体系。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这个体系就目前来说，是依付于这个体系的——IMF、WB、GATT，这三者都是南洋所需要，而且也离不开的。”

    “没错，”

    从烟盒中抽出两根香烟，刘企仁说道。

    “去年谈判的时候，我们和英国人就确定了这一点，并不是取代，而是为了共存，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是依附，就像非洲法郎一样，也是依附在这个体系之上的。”

    “所以了。”

    点着香烟抽了一口，王利森说道。

    “所以，既然是这个体系中的一员，我们就应该争取其中的话语权，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们的话语权，比如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的话语权，就非常低！”

    “这没有办法，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成立时，南洋还没有成立，我们是后来加入的，就那一点份额也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的话语权，都是根据国家所占份额决定的。”

    有些无奈的耸了下肩膀，刘企仁说道。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有时候世界就是如此的不公平，我们奋斗这么多年，就是抵达餐桌，坐在餐桌边吃饭，但是很遗憾，在我们上桌的时候，肥肉已经被其它人分了个干净了！”

    抽着烟刘企仁的目光中满是无奈，规则如此，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想了想，他又说道。

    “不过，就目前我们的经济实力来说，要求增加份额，也是理所当然的，但这涉及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股本增加，问题很复杂，行里和财政部，都曾对此进行过沟通，他们也这么认为，不过，他们对增加份额的前景还是非常乐观，毕竟，西德等国的经济也在发展，他们肯定也会要求增加份额的。”

    “肉就那丢多，僧多粥少，分的人多了，咱们能吃到的就少了！”

    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画着的线条，王利森说道：

    “伱说的不错，咱们到餐桌前是晚了点，结果肉都到别人的盘子里了，可是别忘了，还有人起身离开了餐桌了！”

    “什么？”

    刘企仁一愣，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有人起身离开了餐桌了？是谁？”

    王利森并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的抽了一口烟，在吐出烟雾时，说道：

    “对，不仅起身离开了，而且，属于他的那份肉还在餐盘里好好的搁着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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