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些话，也不方便在桌面上说，山川白凑到了司马越的耳边，轻声道：“司马部长，晚上吃过饭，我再安排下，喝点茶？我们宁甘的特色，跟南方的绿茶不同，是花样丰富的宝茶，保证您会满意的。”

        司马越回道：“你等会也邀请下熊书记，当然我猜他是不会去的。”山川白领会，要是不邀请熊书记，司马越单独出去喝茶，会让熊书记对司马越心存芥蒂；但要是邀请了熊书记，他婉拒了，司马越却有了出去喝茶的正当理由。越是高层，做事也就越是讲究。

        宴席再好，终有散时！况且此次熊书记的考察目的，是扶贫，本就不适宜大吃大喝、无休无止。为此，宴会严格控制在了一小时十五分钟之内。吃过饭，山川白个人向各位领导发起了喝茶的邀请，说是他自己掏腰包请客，绝对不花公家一分钱。

        果不其然，熊书记婉拒了，陆在行也表示不参加。这时候，宁甘省组织部长鹿涛桂也道，各位领导我们一定做到不花公务接待费，况且我们组织上也有许多工作要向司马部长等各位领导请教。鹿涛桂言辞恳切。熊书记看向了司马越道：“司马部长，组织工作上，你们两位部长要交流，你们自己看情况，可以聊一聊，但是也不要太晚。”司马越笑着道：“熊书记，加强交流对我们组织工作和人才工作是至关重要的，况且我们一大拨干部和人才在这里，我也想听听鹿部长的评价，在场面上，鹿部长还不一定会说呢！这样吧，还是我请鹿部长喝一碗茶吧。”

        熊书记点头道：“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你们自己商量吧，我先回去休息了。”于是，熊旗、陆在行等领导，与宁甘省书记姜魁刚、省长龚庸等握手告别，指挥部的党委书记古翠萍、指挥长张维等将众位领导送到了电梯口，熊书记和陆在行等领导，就一同上楼回房间了。

        陆在行的房间和熊书记在同一层楼，秘书们在前引导，熊书记和陆在行并肩前行，省委秘书长谭四明跟在后面一步远。

        快到房间的时候，熊旗忽然转向陆在行，问道：“在行啊，咱们派在宝源县担任书记的萧峥同志，到底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评价。”陆在行没想到熊旗忽然问起了萧峥，他意识到熊书记绝对不会随口问问，能挤进省书记脑海里的事情，都是重要事情；人，都是重要人物。

        萧峥能让熊书记特意问起，那肯定已经给熊旗留下了不一般的印象了！

        陆在行心里还是替萧峥高兴的，但是他也没有明显的表现。领导和领导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你副职太看好一个人，正职或许就会心里有想法，反而对那个人的评价低了。熊书记问他陆在行，并不等于就是希望陆在行表扬萧峥。但你要是说自己不了解、不清楚，又不负责任，这间度的把握可见功力。

        陆在行就道：“我跟萧峥同志有所接触，个人觉得萧峥同志在生活和工作，有担当、有能力、有底线，在年轻干部是好苗子。当然，我跟他的接触，也只是一个面，并不立体，所以我的评价也可能偏颇。司马部长是分管干部的，恐怕他了解的情况，比我更加全面和深入。”

        熊书记点点头，道：“没错，司马部长有他的全面性，但是陆书记曾经也是组织部长嘛，对干部的了解还是独到的。萧峥这位同志，胆子是不小的，之前要派他援宁的时候，他主动请缨要担任宝源县委书记！说干不好，还要主动辞去领导职务呢！现在，到底干得怎么样，我本来倒是真有兴趣，想去看看。”

        陆在行心头一喜，但是意识到身后还跟着省委秘书长谭四明，陆在行强行忍住这一份激动，平淡地道：“熊书记想去看就去看吧，行程稍微变动下就行了嘛，谭秘书长你说是不是？”陆在行这句话，既是对熊书记说，也是对身后的谭四明问的。

        谭四明愣了下，随即道：“行程是否变动，我们听熊书记的。不过，宁甘方面和指挥部方面，对目前确定的考察点，都是精挑细选的，就怕宝源那边，没准备，也没有可看的点。”

        不等陆在行说，熊旗就道：“陆书记，我也就是这么说说，我们还是先走名单上的那12个考察点吧。要是还有时间，到时候再说。”陆在行心里微微一沉，看来萧峥在熊书记心头的分量，终归没有到非去看不可的地步。

        陆在行语调不变：“一切都听熊书记的。”

        众人将熊书记送到了房门口，就由秘书引着熊书记进去了，其他人也就散了。陆在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秘书长谭四明却下楼，与司马越等人会合了。就在本地一处典雅的茶室之内，宁甘方面的领导是常委副省长山川白、常委组织部长鹿涛桂，江方面的领导是组织部长司马越、省委秘书长谭四明、镜州市委书记谭震，指挥部方面的领导是指挥长张维、副指挥长刘永誓、阳辉。桌上是每人一碗银州宝茶、各种花样的小吃。

        谭四明一到，就把之前省书记熊旗跟陆在行的对话对众人说了。山川白道：“宝源县虽然提出了红色旅游的想法，但并没有落到实处。要是有看头，我们肯定早就放入12个考察点的名单里了。”指挥长张维也道：“山省长说的一点也没错。要是有看头，我们怎么会不安排呢？谭震书记，我这么说，你不要有想法呀，毕竟你是萧峥的直接领导。”

        谭震却笑笑道：“张指挥长，我怎么会有想法呢。大家都是明白人，说实话，谁会把自己最优秀的干部派出来挂职？萧峥也肯定不是我们镜州最优秀的干部嘛。但是他自己积极性高，对自己的评价也高，我们不让他来又会伤了他的积极性，就原则同意他来挂职了。没想到，还是不行，我们应该向各位宁甘的领导抱歉才对，派了一名不太合格的干部过来，但愿不会对当地的经济社会发展造成太大的挫伤。”

        副指挥长阳辉道：“恐怕已经有影响了。萧峥将扶贫资金发给了宝源县的教职员工，他县里教职员工闹事暂时平息了，可其他县里的教职员工意见很大，造成了面上的不稳定。另外，革命遗址、乡村道路等等设施却没钱继续完善，就成了半拉子工程！”谭震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道：“山省长、鹿部长，真的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我们派了一个干部过来，本意是帮忙，却帮了倒忙了！”

        山川白道：“谭书记，你也不要过意不去，这也不是你的错。他被派出来，代表的就是他自己，担任宝源县委书记的职务，就要为他的行为负责！”“山省长说的没有错！”司马越转向鹿涛桂，道：“鹿部长，我也是这个意思。对干部的管理，我们一定要严格！现在萧峥既然是县委书记，要是工作上存在明显的偏差，乃至犯了错误，你们就按照本地干部的标准来管理，切不可因为他是挂职干部就放松了要求和处罚，这是对干部公平、对事业负责的需要啊！”

        司马越的话，是值得回味的！

        在座的人，谁会听不懂？

        何雪没有来参加月榕酒店的晚宴，她是和李青瓷、杨光一起吃的晚饭，给搬运工们叫了快餐，让他们找个地方，将货车停好，并承诺了加班费，让他们等待通知。江考察团的入住突然从银州宾馆换到了月榕酒店，使得他们的计划落空。可是，何雪和蒋小慧都没有放弃。

        到了晚上九点多，何雪才接到蒋小慧的电话。蒋小慧说，省委熊书记、陆书记已经回房间休息了，有的领导去喝茶了。蒋小慧跟何雪商量了一个新方案，何雪觉得，这个方案不错，可是必须征得月榕酒店同意。蒋小慧道，能不能跟银州宾馆一样操作。何雪说，可以试一试，我也过来。

        何雪赶到了月榕酒店，与蒋小慧会合，和大堂经理交涉，希望晚上将沙盘运到大厅里，第二天上午只要领导看好之后，当即撤走。可月榕酒店的管理人员，显然与银州宾馆不同，说，任何事情都必须征得魏总同意，否则谁都不能往酒店里运东西。

        魏总，就是魏熙珊了。这个异常美艳、气场十足的女子，蒋小慧之前是见过的。蒋小慧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好说话，但是她硬着头皮也要去。蒋小慧就对大堂经理道：“我们要见魏总。”

        大堂经理道：“不好意思，魏总九点之后，就不工作了。你们要找魏总，得明天上午九点以后了。”明天九点以后，那还有什么用？蒋小慧和何雪请大堂经理，联系一下魏总，看能不能破例商量个紧急的事情，可大堂经理却断然说没有可能。

        这个酒店就是牛！主要是生意太好了！蒋小慧和何雪的事情又不能大肆宣扬，两人找不到其他的路，都有些灰心，只好朝外面走去。

        “你们找我？”忽而，从她们身后响起一个十分好听的声音。两人转身，正是魏熙珊，表情有点孤冷地瞧着她们。蒋小慧还是心下一喜，道：“是啊，魏总，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魏熙珊道：“我是生意人，从不无偿帮人，要看你们的事情，对我有没有好处？”

        陆书记回到了房间，洗漱之后，心里还是有所牵挂，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萧峥的电话。

        此时，萧峥尚在香河县，今天是他和安如意在香河县的最后一天，刚刚吃了晚饭，回到了饭店里。安如意经过这次的走看，已经将投资的意向彻底明确了下来，并且通知总公司的投资部门来人，以签订合作协议。萧峥和卢红尘、郝琪也是相谈甚欢，就县域之间共同推进红色旅游项目，达成了全面合作、资源共享、发展共促的意向。

        看到了陆书记的电话，萧峥马上就接起来了，只听陆在行微带责备地道：“萧峥，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已经来宁甘了？不但人影看不到，一个电话都没有！”

        萧峥忙歉意地道：“陆书记，我知道江考察团已经到了，我也很想来看陆书记。可是这次考察点没有安排我们宝源，我怕我去了，或打了电话，让领导觉得我要求将宝源列入考察点，反而让您为难。”

        “我就知道你这么想！”陆在行道，“就算你真的想要引起熊书记的注意，也没有错！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没有别的话，就一句：虽然没有列入考察点，你们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万一领导转个念头要来了呢！”

        萧峥心里不由一喜：“难道熊书记会来？”陆在行道：“现在没有说来。但是我说，万一来了，你怎么办？你必须准备。就这样了。”说完，陆在行果真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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