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平木头一般站在原地不动，脚下好像生了根似的站住。

眼中情绪变换了好多次，嘴唇颤抖，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说的太多，最后就会变成沉默。

反倒是小女孩先开口：“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一个面相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大幅度的驼着背，并且面无表情，嗓音低沉浑厚，这其实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画面。

但是白少平却十分动容，再一次见到了先驱，难掩心中激动，颤声道：“懂了。”

此时街上也有行人走来走去，但是这个便利店本就小，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里面的情况。

小女孩继续出声：“知白守黑固好，当为则为，才可求仁得仁。”

这句话白少平却迷茫了，一时不解，疑惑道：“不懂。”

小女孩吐出一字：“悟。”

白少平点头，然后想起什么，赶紧问道：“有个银发……”

“老板，来瓶牛栏山，咦，怎么是个小女孩？”一个大汉带着一丝醉意走了进来，打断了白少平的说话。

而白少平再转眼一看，小女孩已经站直了身体，眼神也恢复了灵动无邪，愣了一会，赶紧从柜子里拿了一瓶酒给那个大汉：“给你，二十块。”

声音也恢复了少女的声音，白少平知道，先驱又走了。

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离开了便利店，回到了天台。

西楼正津津有味的听着唐亦行在给他介绍一些名车，王炳则如松柏一样的站在旁边。

见到白少平回来之后，变得失魂落魄，王炳敏锐的察觉到，问道：“怎么了？”

西楼也感觉到白少平状态不对，也问道：“是呀，平哥，你怎么下楼买了包烟跟丢了魂一样？那个伏羲大典让你心态炸了？”

白少平深吸了口气，开启了通讯器，淡淡道：“刚刚下楼，在便利店碰到先驱了。”

“什么！！”

众人皆瞠目结舌。

包括谷南日和洛盈盈以及叶晴。

唐亦行瞪大双眼，道：“下楼买包烟都能碰到先驱？他说什么了？”

白少平坐在床边，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轻声道：“两句话，第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众人皆不明，沉默了一会，叶晴在通讯器里最先开口：“我明白了，先驱的意思，是叫我们要去伏羲大典。”

白少平点了点头，“是的，身为无念者，这是我们一定要面对的一场考验，所以去不去是我们的事，答不答应是他们的事，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最后也必然要去面对九星凌日。做事不能太过于瞻前顾后，反而会畏首畏尾，不考虑能不能成，只考虑该不该做，履行《潜灵守则》最后一条，是我们无念者天生的义务，这便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其他无念者也暗自点头，明白了先驱这句话的用意。

唐亦行追问道：“那第二句话呢？”

白少平眉头微皱：“知白守黑固好，当为则为，才可求仁得仁。”

唐亦行不解，“什么意思？”

白少平摊了摊手，道：“我也没想明白。”

“你没问先驱？”

“当然问了，他就回了一个字。”

“什么字？滚？”

白少平翻了个白眼，“是悟！”

唐亦行嘴角微微抽搐，“就没了？你没问点其他的？”

白少平又抽了口烟，轻叹道：“我当然想问啊，说完这个字，先驱就消失了。”

通讯器里洛盈盈嚷道：“先驱总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哼~”

而叶晴此时柔声道：“平。”

白少平一愣，问道：“怎么了？”

“我觉得，先驱这第二句话，是说给你听的。”

“说给我？”白少平不明白叶晴的意思，“为什么这么说？”

“知白守黑这个词，先驱曾经说过一次，那是之前我们有一次做任务时，你做了一个看起来很不合情理的决定，导致任务出了点状况，但先驱不仅没怪你，还用这四个字来评价你。”

“是么，有这么一回事吗？什么时候？”白少平迷茫的问道。

他们做过太多次的任务，有时三两个人，有时七八个人，甚至有时全员出动，十几年间，他也做过很多次看起来不合情理的决定，基本上十次任务也有七八次会出点状况，所以他真记不住了。

“十二年前的八月十六号。”

叶晴报出了一个日期，但是不可能说具体是对异界的什么任务，即便是在谷南日的量子通讯器里，她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又被异界感应到，可没那么好运刚好又有至灵者出手相救。

白少平苦笑道：“也就你灵感类法相过目不忘，才能记这么清楚，那既然这样，我就自己一个人慢慢悟吧。”

说完，走出了房间，来到天台，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迎着阳光，吹着微风。

心中默想，当为则为……求仁得仁……

白少平的处世之道，恰如他的名字，平是平常的平，平凡的平，但不是平庸的平，他对任何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都会了解清楚，看个明白，但是他不会去说，也不喜欢表现自己，知世故而不世故，入凡俗而不凡俗，这也是为什么先驱会评价他知白守黑。

知其白，守其黑，出自《道德经》，其实和之前文圣房间里挂着的那副字“和光同尘”差不多的意思，但知是好的，守的多了，便容易被动。

在平安盛世，这样的性格自然可以独善其身，逍遥自在，可已逢乱世，再想如此明哲保身，却会被洪流裹挟，难得安宁，更何况，白少平本就就是应劫之人，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宿命。

想到这里，白少平似乎明白了先驱的意思，是要他做出改变。

白少平嘴角流出一丝惨淡的笑容，想起在幺九社的地下停车场里，银发男子曾评价白少平生来不凡，却想甘于平凡，还说白少平格局小。

这样看来，和先驱的意思是差不多的，没想到自己看自己，竟然还没有自己的敌人，那个让自己深恶痛绝的银发男子看得透通。

就在这时，通讯器里传来谷南日的声音，打断了白少平的思考。

“平，佑华司那边来通知了，说让你和兵和星还有西楼，去他们总部协助调查。”

王炳三人也听到了谷南日所说，从房间走了出来。

白少平扔掉烟头，踩灭，丢进垃圾桶，收拾了一下心神，嘴角挂着温暖的微笑：“走吧，去佑华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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