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少平看到这名老者出现，依然面色平静，回头对袁明懿道：“你也算煞费苦心，崔老要去准备修羽行动，都被你请了过来。”

能用声音就破了白少平八段圆满的浮霄，也只有他了。

吹哨人，崔止。

潜灵者出了名的和事佬。

崔止到来，便没有袁明懿的事了，他静静退到一旁，不再说话。

崔止轻声道：“少平，明懿这小子说的在理，虽然冰宗在伏羲大典上的行为我也不耻，但他的确不能现在就死，我答应你，九星凌日后，我亲自帮你们取下他的头，如何？”

王去病立刻强势回应道：“不用，我自己来！”

崔止看着王去病倔强且带着怒火的眼神，语重心长的叹道：“孩子，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能否先听我一言？”

白少平语气平淡的道：“崔老请讲。”

崔止缓缓道来：“朱晗、殷怜南、江一尘、李仪和了禅师太，他们五人沉淀这三个月，都是为了这次在修羽行动中，夺回文武双圣和伞皇潜灵，然后去争这三个至灵者之位，无论他们五个人中哪三个人成功，其余两个人都是终生无法再突破九段了。

堂堂正正入至灵，乃夺天地造化之大事，半点差错或者影响都不能有，像扶桑那三个国家用旁门左道强行继承的，根本就是水货。

如果这五人中的某人现在暂时放弃，等你们杀了冰宗再去夺冰宗的位子，这属于中途变了初心，违背心志者，会被天道所弃，同样也终生再无法突破九段。

而华夏境内，从无一门双至灵，其他的八段，要么天赋不够，要么心性不够，要么实力不够，难道要白白将这个位子送给国外的人吗？就算给国外的人，九星凌日时，又会不会听我们指挥去对抗启庚星？

洪九已经废了，坳首说要把他留到九星凌日之后才能杀，我们本来就少了一个九段，难道还要再少一个九段？启庚星有十个九段实力的高级种族首领，到时它们杀过来，多出的两个九段谁来处理？这多出来的两个启庚星九段又能带走多少人的生命？徒增多少冤魂？

这些，少平你想过吗？”

这番话说完，白少平三人都沉默了。

一直没说话的竹月桐微微皱起了眉，沉声道：“崔老，乔沛这样的人，九星凌日之时，就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吗？他连无念者的命都不在乎，凭什么可以相信他？”

崔止轻轻摇头，“他不是不在乎无念者，他的性子，只是不在乎弱者。伏羲大典之上，他对抗启庚星的决心同样很坚决，他也有亲人，他也有他需要保护的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连这个道理他都不明白，你觉得先驱那时为何会留他一命？”

竹月桐心中微震。

是呀！当初先驱弹指间就将乔沛摁在地上摩擦，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

崔止接着道：“还有，月桐你别忘了，你爷爷应该跟你说过，每一位新的至灵者诞生，先驱都会去看，如果乔沛像你说的会背叛我们，先驱当时怎会容他？”

竹月桐微惊，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回话。

崔止所言，似乎也有道理。

伏羲大典之上，乔沛的确只是一直在针对无念者，却没有否定过启庚星之事，甚至还在强调启庚星生物来临时的危害严重性。

他所抗拒的，是不想在九星凌日时受到无念者这种实力远不如他的人的指挥，他看不上那时候的无念者。

而启庚星生物降临时，这等大规模的战斗，如果高端战力不对等，带来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毕竟九段和八段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毫不夸张的说，在九段的眼里，一段和八段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一点，从白少平和竹天笑山顶那次简单的对打就能看出来，八段圆满，拥有诸多玄相的白少平，根本完全不是竹天笑的对手。

那时的竹天笑，甚至连三成力都没出，白少平就已无还手之力。

难道真不能杀乔沛？

“崔老，你错了！”白少平语气强硬，带着些不容置疑的霸气。

崔止皱眉，“哪里错了？”

白少平缓缓道：“第一错，先驱在每个新的至灵者诞生时去看一眼，并不是去看他们够不够资格，而是要告诉他们，艾念阁是真实存在的。

每个人凭借自己的本事，能登上潜灵之巅，都是他自己的造化，先驱不会去干预，顶多只是指点。

第二错，先驱不杀乔沛，不是因为要留着他九星凌日之时对抗启庚星，留他一条狗命，就是为了让去病亲手宰了他！

第三错，你先前说的那些，我都想过，否则我今日就不会来。

九星凌日之时，高端战力不对等，只会应在洪九身上，只会少一个，而不会少两个。

刚才我和袁明懿就已经讲过这个话，原因现在还不能说，若是信我，就让开。”

崔止双眼微眯，语气凝重，“究竟是什么原因，到现在了还不能说？”

白少平看着崔止，气势突然攀升，掷地有声，大声喝道：“崔老，我泱泱华夏，十几亿人，潜灵者三四万人，您都认识吗！死一个乔沛，我华夏就无人了吗！”

崔止微惊，没有接话。

然后白少平语气低沉了下来，幽幽道：“对抗启庚星，不止是我们无念者和至灵者的事，也是所有潜灵者的事，要相信他们。”

崔止心中动容了，在伏羲大典之上，大部分村里人对无念者的苛刻态度他尽收眼底，记忆犹新，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在挖苦讽刺，但至少多半的人都十分不屑。

经历过那样令人痛心的事情，白少平竟然还愿意相信普通大众的人性吗？

沉默了片刻，崔止眼神有些闪烁，最后语重心长的道：“罢了，少平，今日你们三人且听我一曲，这一曲过后，你们若还执意去找冰宗，我便不再拦，如何？”

崔止玄相“情穿”，可以通过声音影响人的情绪。

他们三人都知道，崔止这是要用这一曲暂时压下他们心中的仇恨，也是最后的尝试。

白少平轻声道：“请。”

崔止从怀中掏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笛，放到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悠扬的旋律响起，吹得是《清心普善咒》。

本是琴箫合奏，但此刻用短笛吹出，却更有穿透力。

此曲柔和之极，如朝露暗润花瓣，又如晓风低拂柳梢。

让人好似躺在棉絮般的云端，忘却一切烦恼。

白少平甚至闭上了眼，十分享受。

良久，曲罢。

漫天风雪，都在崔止这一曲中不知不觉停止，万物休憩。

三人听完，心中也的确平静了许多，纷纷原地站定，没有向前。

崔止缓缓放下玉笛，摇头轻轻叹了一句：“少平，和气致祥，乖气致异。”

白少平睁开眼，幽幽感叹道：“崔老，您一辈子活一个‘和’字，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和则滞，滞则腐，腐则败！”

啪！

王去病坚定有力的踏出了第一步。

他落地时特意踩得很重，像是踢正步一般，甚至将地上凿出了一个脚印。

凿给袁明懿和崔止看，也是凿给白少平和竹月桐看。

今日，不管谁来拦！

我必杀乔沛！

紧跟着，白少平也往前迈了一步。

竹月桐随后也跟了上去。

袁明懿在一旁摇头轻叹，连崔止的情穿都拦不住，他已经尽力，只能和崔止目送白少平三人离去，消失在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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