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面对戚秋的咄咄逼人式询问, 谢殊身子往后一靠,嘴角轻抿,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略显紧绷。
他合上薄淡的眼睑, 端坐在一旁,打定主意无视戚秋的幽幽注视。
以沉默应对万全。
等到了谢府, 马车停下。
谢殊和戚秋先后下了马车, 前后而立。
谢殊转过身,抿了抿唇, 刚想要说什么, 眉头就紧皱了一下。
谢府府邸位于长宁街街口,这条街越往里头走,越寂静。
因隔条街就是京城集市, 偶也有摆摊的商贩从此条街路口经过, 因此街头比街尾热闹多了。
玉枝想去谢殊跟前搭话, 但瞧着谢殊一脸生人勿进的模样,又生了怯意,只好转头来向戚秋福身,“表小姐,夫人吩咐奴婢回府之后去请大夫来给公子把脉, 奴婢先行告退。”
府上养着的大夫前段时间刚请辞走人, 只能去府外请大夫了。
戚秋刚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 只觉头顶一片阴影落下,身上便重重砸过来一个人。
耳边顿时洒下一片温热的气息,一路向下,径直垂在戚秋白皙的玉颈间。
脖颈间落下一阵轻痒。
谢殊束起的白玉冠就杵在戚秋眼前,仿佛只要戚秋一低头, 两人的呼吸就会交织。
谢殊倒下的那一刻,戚秋下意识地伸手揽住了谢殊。
谢殊身上的玄袍与戚秋淡色的披风纠缠,隔着衣物,戚秋也能感受到谢殊过于滚烫的身子。
戚秋尚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侧目垂首一看。
只见倒在她身上的谢殊眼睑轻合,本桀骜冷淡的眉头紧皱,那张略显野性不恭的脸上此时病气几乎掩不住。
戚秋终于反应了过来,急急地唤了一声,“表哥?”
谢殊这一下倒来的猝不及防,府上的下人还在呆愣中,直到听到戚秋的这一声惊呼,这才反应过来。
刘管家急得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险些没将自己绊倒在地。
将谢殊从戚秋的身上扶起来,刘管家立马道:“快去请大夫!”
府门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闻此言,几个腿脚利索的小厮赶紧跑了出去。
谢殊的院子里并没有种多少花树,一到冬日更是空荡荡的。
谢府下人腿脚麻利,谢殊躺在床上不过片刻,大夫便被拉来了。
戚秋等在内室外,一转身的功夫,就见下人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四周顿时泛起浓重的血腥味,遮掩住了院外的红梅淡香。
戚秋本以为谢殊只是风寒,可一瞧这阵仗心里不免一咯噔,连忙派人去南阳侯府通知谢夫人。
等大夫从内室出来,便不断摇头,“余毒未清,余毒未清。”
这八个字吓的戚秋心里一紧,若不是下人端出来的血水是红色的,戚秋心中真是要起了不好的联想。
刘管家也急了,“毒?什么毒?烦请先生把话说清楚。”
大夫解释道:“谢公子胳膊上的那处剑伤上有残留的余毒未清,加上风寒,毒性便发作了。”
刘管家急的直擦汗,“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子是何时被淬了毒的剑刃给划伤的?身边伺候的东今东昨也不知道吗!”
可眼下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戚秋问道:“先生可有把握解毒?”
大夫只有两三成的把握,若是旁人家也就算了,谢府门第高,没有十足的把握大夫怎么敢应承下来这个差事,当即摇头道:“这毒罕见,又毒性强,各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刘管家看出大夫话中留有余地,刚欲再行劝说,却没想到戚秋直截了当的说道:“再派人去南阳侯府,若是那边不紧需,就让王老先生过来一趟。”
刘管家顿时一拍手。
是了,有王老先生在,何需再为难别的大夫。
刘管家赶紧转身,吩咐下人过去传话。
一刻钟后,谢夫人领着王老先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王老先生看着谢殊惨白的脸色,知道轻重,并没有摆架子,坐下来就开始把脉。
谢夫人眼里含着泪,捏着帕子焦急地等着。
等王老先生收回把脉的手,谢夫人便急急地上前一步,慌张道:“老先生,这”
王老先生面色有些凝重,“这毒甚奇。”
谢夫人的心瞬间往下坠了不少,仍是不死心道:“那?”
王老先生道:“难解,难解,但暂且能保住性命。”
谢夫人只觉眼前一黑,若没有戚秋眼疾手快扶着,恐怕也要栽倒在地了。
谢夫人颤声道:“连老先生您也不能解此毒吗?”
王老先生谨慎道:“还是请张院使回来一试吧。”
见谢夫人几欲昏厥的样子,王老先生赶紧道:“夫人别急,有老夫在,虽解不了这毒,却也不会让它危及谢公子性命。待我开了药方,您只管让人去拿药煎药,保准性命无忧。”
谢夫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刘安,你亲自去拿药煎药。”
刘管家赶紧应声,接过老先生递来的药方,急匆匆地走了。
等到晌午,煎好了药,给谢殊灌下去,戚秋陪着谢夫人又守了一天一夜,谢殊这才悠悠转醒。
戚秋从外面进来的时候,谢夫人正指着谢殊,大怒道:“既知自己中毒了,为何瞒着不说,也不去看大夫,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戚秋默然,原来谢殊早就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
止了步子,戚秋没再进去,而是守在了门外。
谢殊刚醒,脸色尚有些苍白,咳了两声无奈道:“已经让大夫瞧过了,也让人去请张院使回来。这毒虽毒性大,却不猛,暂时不会危及性命的。”
谢夫人一听,却更是气到坐不住,“不会危及性命?那你为何在府前晕倒?你还敢嘴硬!”
不知里头的谢殊低声说了什么,谢夫人怒了几句后,逐渐冷静了下来。
只是声音依旧带着冷然,“你是怎么中的毒?别又跟我说不记得了,你胳膊上可是新伤,顶多只有两三日!”
透过窗户敞开的缝隙,戚秋看见谢殊扯唇无奈一笑。
谢殊道:“几日前抓犯人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的。”
说着,谢殊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戚秋顿时想到她给谢殊送饭那日,谢殊浑身血腥气。
难道是那日受的伤?
又过了一刻钟,谢夫人阴沉着脸从屋子里出来。
见到戚秋之后,谢夫人稍稍收了怒气,“这几日你也累了,人也醒了,快回去歇着吧。”
一连几日过去,谢殊好好养着,脸色是好上一些了,没有前几日那么惨白吓人。
虽然谢殊体内还有毒性残留,但谢夫人于昨日接到了张院使的回信,说是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不出三月就会到京城。
有王老先生在,这三个月倒也不算长。
可还不等谢夫人松一口气,南阳侯那边却又出了事情。
南阳侯夫人守在杨彬身边熬了这么些日子,终于是熬不动了。前几日给杨彬喂药的时候突然晕倒,已经卧床好几日了。
南阳侯府拢共就三位正儿八经的主子,可南阳侯这些日子需要人搀扶才能下地走两步路,南阳侯夫人卧床不起,世子又晕迷不醒。
府上的两名侍妾,一个病秧子,一个不经事,还有一个庶子不在府上。
安嬷嬷知道谢殊病了,本也不愿意再来打扰谢夫人,可自己忙前忙后两天也确实是实在撑不住了,只能又派人来请谢夫人。
谢夫人有些犹豫。
谢殊放下药碗,说道:“去吧,我这边也不需要人照顾。”
谢夫人横了他一眼,“你现在毒没清,风寒也不见好,也敢说自己不需要人照顾!”
谢殊无奈道:“我又不是昏迷不醒,毒的事急不得,风寒左右不过是喝药就能好的事,南阳侯府那边却是眼看就要快撑不住了。 ”
谢夫人心里也明白,还是南阳侯府那边紧要一些。
数落了谢殊几句,便让下人收拾了东西又赶去了南阳侯府。
走之前,谢夫人吩咐完玉枝后仍是不放心,知道戚秋细心,便又转头去嘱咐戚秋要好好盯着谢殊喝药。
谢夫人故意当着谢殊的面,交代戚秋,“他若是敢不听你的,你便只管让人来回我。”
看着戚秋乖巧地点了点头,谢殊低头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用完晚膳后,戚秋就按照谢夫人的吩咐,端着药去找谢殊了。
没想到在院子里撞上了玉枝。
玉枝穿了一身俏粉袄裙,袄裙或许是小了,紧紧勾勒着玉枝曼妙的身子曲线。
略施粉黛的面容,一眼便可见其娇艳。
谢殊已经在屋子里歇下了,玉枝只能在外面守着,正是不甘心的时候。
一看到戚秋手里端着药走了过来,玉枝瞬间眼都亮了。
跟着戚秋进了屋子后,玉枝就迫不及待道:“表小姐,您身份尊贵,还是让奴婢来伺候公子喝药吧。”
戚秋看着跃跃欲试的玉枝,在心里暗道,这喂药可是促进情感的利器,怎么能拱手让人。
戚秋当即温婉一笑,说道:“姨母既然嘱咐了我,还是我来吧。”
玉枝仍不死心,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碗,快步走向谢殊床边,“您是表小姐,怎么能勉强您干这些伺候人的活。这些本该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做的,表小姐不必客气。”
戚秋摁住她的手,将药碗夺过来,微笑道:“不勉强,姨母都做过,我有什么好勉强的,还是我来吧。”
玉枝刚挨住床,怎么会死心,“表小姐,您没伺候过人,这喂药一事也不熟悉,若是洒了可如何是好,您还是让奴婢来吧。”
玉枝仗着自己眼疾手快,就想要把药碗从戚秋手里想要抢过去。
戚秋怕药洒了,只能松了手。
玉枝却没想到戚秋真的松了手,手上没用力,一个没端稳,药碗便尽数落在了地上。
药碗应声而碎,汤药泼了一地。
玉枝傻了眼。
戚秋叹了一口气。
正好外面刘管家来了院子,听见屋子里这噼里啪啦的动静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这一地狼藉,刘管家一愣,“这是怎么了?”
玉枝怕被刘管家责骂,眼眸一转,握着被泼上汤药的手,泫然欲泣,“没事”
她扫了一眼戚秋,几番欲言又止后咬着唇,“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跟表小姐无关。”
戚秋:“”
刘管家看了一眼戚秋,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再去煎一碗药端过来。”
玉枝看着戚秋,幽幽道:“表小姐,这次还是让奴婢来喂公子喝药吧,您刚才不小心打翻了”
玉枝故意话说到一半,又自知失言一般赶紧止住了话,歉意地看了一眼戚秋,连忙改口道:“是奴婢,是奴婢打翻了药碗。但奴婢毕竟经常伺候人,还是让奴婢来喂药吧。”
戚秋:“”
戚秋深深的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刘管家倒是没有想特别多。
表小姐身为主子,身份尊贵,没干过伺候人的活,一不小心打翻药碗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府又不是缺这一碗药。
不过毕竟是主子,伺候喂药本也是为难。
如此想着,刘管家也道:“表小姐不必忙活,还是让玉枝来吧。”
看着玉枝弯唇一笑,戚秋嘴角抽了抽。
她忘了。
原身和玉枝是这对cp走的是相恨相杀的路线。
眼看着玉枝就要在谢殊床边坐下,戚秋正琢磨着怎么反将一军茶回去,就见谢殊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玉枝呆愣的目光中,谢殊冷淡的眉眼带着一丝无奈,漆黑的眸子看着戚秋,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谢殊坐起身,揉着眉心,心道戚秋性子果然软。
都被下人冤枉到头上来了,也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为自己辩解,虽纯善却也未免太过于好脾性了。
这样的性子,怎么能不被人欺负。
见谢殊坐起身子,玉枝顿感一阵不安,也不敢在床边坐下了,站直身子弱弱地唤了一声,“公子。”
谢殊脸上不见喜怒,只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玉枝,就让玉枝心中一紧。
谢殊不咸不淡道:“你先下去吧。”
玉枝脸色顿时一白。
刘管家不明所以,“公子,还是让玉枝”
谢殊抬眸,“我醒了有一会儿了。”
这话也是对玉枝说的。
谢殊问:“府上的规矩还记得吗?”
玉枝一听自知心虚,脸上也火辣辣的有些挂不住。
谢殊淡道:“下去之后记得领罚。”
看着谢殊冷淡的面孔,以及冷硬的话语,玉枝几番咬唇,最终还是掩面哭着跑走了。
刘管家毕竟是个侯府老人了,仅凭这三言两语就明白了大致情况。
叹了口气,看着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戚秋,刘管家心道多亏是表小姐菩萨心肠,没跟玉枝计较。但凡换了旁人,敢跟主子耍心眼,方才一顿打就是跑不了的。
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刘管家退出去又煎了一碗药递给戚秋,这才转身走了。
戚秋手上捧着被刘管家塞过来的药,看着坐在床上的谢殊,心里顿时又有些茫然。
这真让她喂药了,她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抿着唇,戚秋慢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谢殊床边。
还不等戚秋抬手去拿羹勺,坐在床上的谢殊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声,“方才争得起劲,这会儿又不敢了?”
说着,谢殊身子往后一靠,抬眸看着戚秋,似笑非笑。
戚秋见自己的手足无措被谢殊看了出来,脸顿时有些红了,不敢抬眸,只能在心里头磨牙。
还不等她在心里暗骂谢殊,戚秋就感觉到手上一松。
抬眼一看,就见谢殊伸出手从她手上拿过了药碗,一饮而尽。
屋子里略显昏暗,烛火摇晃,月色静静地垂着,院子里的重重树影在夜色中交织缠绵。
为了喂药,戚秋坐得有些近,近到能清晰的看到谢殊上下一滚的喉结,能感受到谢殊扑面而来的冷冽气质。
喝完了药,谢殊无奈一笑,“我方才就想说了,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的,为何需要你们喂药。”
戚秋想要将药碗拿过来,可屋子里没点几根烛火,她一时看岔了眼,手直接伸到了谢殊的手上。
戚秋的手到了冬日总是捂不热,冰冰凉凉的,倒是谢殊几日闷在屋子里,手都是温温热热的。
谢殊的手生的好,节骨分明,修长白皙,只是因常年练武,手指上有着老茧。
戚秋愣了一瞬,又如闪电般快速地将手收了回来。
谢殊也是愣了。
温软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心,酥酥痒痒的。
谢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
咳了一声,谢殊自己把药碗放在了桌子上,说道:“我喝完了药,你回去吧。”
戚秋闻言自是求之不得,埋着头,提起裙摆走了。
刘管家就在外面守着。
见戚秋出来,他松了一口气。
方才他自己出来后,便瞬间后悔了。
公子和戚小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晚上,怎么看都不妥。
可他当时昏了头,把药给了戚小姐就出来了,现在也找不到借口再跑回去。
好在戚秋很快就出来了。
刘管家默默算了下时辰,心道这才不到一刻钟,表小姐怕是连药都没有喂就出来了。
这样,刘管家反而放了心。
翌日一早,戚秋收到了郑朝递过来的信,说是映春跑去了怡红院,见了一位姑娘。
因不好跟的太近,那姑娘脸上又带着面纱,郑朝没看清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只记得那姑娘额头上有一道疤痕。
老鸨亲自给看着门,两人从晌午坐到了晚上,再出来时只见到了映春一个人。
额头上带着疤痕的姑娘?
戚秋想了半天,愣是没在原著里想起这么一号人物。
无法,戚秋只好让郑朝继续盯着映春。
映春说的话不论真假,光她与蓉娘有来往这一件事,就够让戚秋提防的了。
一连几日,戚秋遵从着谢夫人的嘱咐,恪尽职守地监督着谢殊喝药。
玉枝倒是自那日挨了罚之后,缓了两天才出现。只是人还没来得及进谢殊的院子,就又被刘管家叫走了。
刘管家那日已经很给玉枝留了颜面,见她受了罚也就没再说什么,今日把玉枝叫过去也是看在她在夫人身边当差的份上,想要提点两句。
若是玉枝再不知好歹,怕是今日很难在府上继续当差了。
被刘管家好好说教了一顿,玉枝憋着一股气。
玉枝仍不死心,却也知道她不能得罪刘管家。
刘管家是府上的老人了,颇得谢夫人信赖。
玉枝不怕戚秋去谢夫人跟前说什么,却担心刘管家因为那日的事在谢夫人面前告她一状。
跟刘管家相比,夫人肯定不会信她,到时候她失了夫人欢心,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这样想着,玉枝便是再不甘愿,也只能暂时避避风头,不敢明目张胆的跟刘管家对着干。
又过了两日,天上飘了一场小雪。
这日,戚秋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监督着谢殊喝药。
谢殊喝了药,坐在一旁的书桌旁正在看书。
日光从敞开的窗户缝隙里尽数洒下来,谢殊手里握着一卷书,静静地看着,闻言眼都不抬,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戚秋撇了撇嘴。
戚秋今日监督完谢殊喝药后却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在谢殊的屋子里闲坐了一会。
谢殊也没有赶她走,两人一个坐在书房一个坐在旁边一角,谁也不打扰谁。
戚秋在一旁装端庄装得挺直的腰杆都酸了,实在是有些累了,眼看谢殊也没注意这边,便没忍住想要趴在桌子上歇一会儿。
谢殊的屋子里点的炉火烧得正旺,很暖和,戚秋昨日没有睡好,趴着趴着便有些困了。
可还没等她睡着,山峨就来敲门了。
“小姐,马车备好了。”
戚秋从混混沌沌中迷糊地睁开眼,愣了一会神,才慢慢的朝外面应了一声。
那边的谢殊也放下了书,看了过来。
戚秋站起身,看着谢殊,抿了抿唇,“表哥,我走了,去领前几日我在千金阁订的头面。”
谢殊淡淡地看着戚秋,漆黑的眸子如深夜的河水。
顿了顿,谢殊放下手中的书,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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