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在青莲宫停留一日，以特殊法门帮秦瑶梳理身体。其元神出窍，祭出内宇宙的定海神针铁，以此棒为媒介，在妖女的血色苦海中连挥九九八十一下，只见那浪潮翻涌，精气澎湃，无边无际的晶莹雾气纷纷化雨，洒落在那口剔透的泉眼中。

        兔起鹘落之间，命泉跌宕，一条条雄浑粗壮的水柱冲霄而上，同时还有丝丝缕缕黑雾溢散，散发出邪异的气息，这正是夺道法门留下来的隐患，让主人经脉无法贯通，一身浩瀚如海的法力利用率仅有五六成。

        这些邪性物质如附骨之疽，紧紧扎根在秦瑶四肢百骸中，就算是苏羽如今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也做不到根治，只能时常清理。

        而在这个过程中，外界那妖女早已香汗湿身，混身酥软无力，整个人却显得神清气爽，俏脸一片潮红。在苏羽的治愈下，药到病除，这位女妖准帝两百年间积累的幽怨一扫而空……

        碧叶重叠，其影翩跹，银发道人在颜如玉面前盘坐半日后，长身而起，一双神目盯着混沌青莲中央的妖帝心脏。

        在一尊“无敌者”的注视下，青帝心不断地颤抖，仿佛预知到即将要发生什么。它拥有“活着”的特性。若是彻底斩断缠绕在其上的因果线，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

        圣崖里面的一个邪物便是这般跟脚。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哧！”

        随着苏羽轻轻一握，一声轻响，宛若红宝石的心脏陡然炸开，冲霄的光芒飞起，没入苍穹上，非常的绚烂，又如十挂红河从天上坠落。

        “散！”

        苏羽指影飞舞，而后陡然一凝，十道纵天红光像是要溶化了，成为光质化的东西，不复存在真形，伴随着大道轰鸣声中，数不清的大道碎片飞出，自光中脱离，排列在虚空间，重新组合，成为飞仙般光雨，极度灿烂。

        这种手段是惊世的，是真正的化腐朽为神奇，炼有形为无形，剥离法则，熔炼道光，准帝都难以理解。

        短短数十息间，宛若仙羽的碎片进行了无数的排列，苏羽眼中仙光氤氲，一切都掌控在他手中，将青帝心脏化为的光芒祭练成最适合玉儿吸收的状态。

        就像姜婷婷经历的帝血灌顶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更加细致，万道之光摇曳，青莲宫中异象纷呈，宛如一尊当世大帝在炼物，道韵可怕的惊人，甚至凝练成了液态。

        停留在宫中的女官们得到了大好处，每个人身上都被淋湿了，罗裳贴身，象征大道之光的无瑕液滴沁润心灵，让人飘飘欲仙，而且这些少女们气质愈发出尘了，躯体每一寸都闪烁着瑞光，圣洁而纯白。

        随着术法的完结，十道灿若烟霞的红金光芒冲向了一起，碰撞出了最为刺目的光，而那些大道碎片也跟着熔炼向了一起，将正在悟道的玉美人淹没。

        做完这一切，苏羽微微颔首，待玉儿吸收完青帝心脏，其修为或许会暴涨到一个惊人的地步。

        祭掉青帝心，助玉儿成道，这是他考虑后的结果。这颗心脏是青帝信物，或许可以通过其寻到青帝和荒塔。一直以来都被苏羽视为一种特殊的‘底蕴’。

        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这次出关，只在九天十地内部，他无需任何底蕴……

        就在苏羽转身，登上长空，欲撕裂星空离去的时候，心中涌起一股特殊的波动，这让他蓦然停留，下意识看向了远方一角。

        很远，不是青莲宫，是一片混沌净土中的一角。

        一位故人，若清水芙蓉，袅袅侍立在烟波间，三千银丝垂落足间，宛如羊脂白玉般的脸蛋透着腮红，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其间的感情如同飞絮一般洒落尘寰。有一种特殊的宁静感。

        得到苏羽的注视，高挑女子楞在了原地，自渐形惭，有些不敢直视，两条修长的玉腿下意识往后退，浑身都在发抖。

        “是她，很久没有相见了……”苏羽低语，道念所触，对方身上的一切因果，过往的事迹，形成了一条浅浅的时间长河。

        河水很清澈，很窄，却代表了一个名叫楚月女子的一生。

        她身上的月白银光裘让苏羽有一种熟悉感，上面有着三百年光阴走过的痕迹。这是一件旧物，对一位女圣而言并不算珍贵，甚至可以说配不上女子的身份，价值堪堪相当于一件仙台法器。但她还是穿着这件衣服，而且保养的很好。

        这件衣物是两人初次相遇后，苏羽赏赐给她的。

        回想过往，苏羽脸色泛起阵阵涟漪。当初自己击杀了几个仙二妖王，缴获颇多，便带了许多礼物去见妖帝一脉，这件月银裘便随手赐给了对方。

        后来两人结合的那天晚上，女子恰巧也是穿着这件衣服。不禁如此，这边庭院的构造也很当年很像。

        云雾轻叠，银发无敌者踏着月步落下，依旧如五百年前那般唇红齿白，但身上的少年气少了很多，代替的是一股阅尽千帆的沧桑。

        “殿下……”

        见那人走来，楚月呼吸急促了许多，一双杏眸中的雾水氤氲，下意识想要行大礼，但双腿却停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为什么不留在了青莲宫？难怪之后的时间没有看见过你……”苏羽询问道。

        闻言，这位曾经的守礼妖女嘴唇轻颤，神色很复杂，目光很暗淡。她低下了嗪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法说出口。

        一声轻叹，苏羽看了一眼净土中繁衍生息的一部妖族。

        在留守青莲宫和外放星宿的选择中，楚月显然选择了后者，那时的少女，渴望登临更高境界，不想只停留在床榻帮助主人。同时也有振兴自己族群的志气。

        然而少女所有都考虑到了，却低估了修道之难。

        斩道难，成圣难，圣境三越，一步一登天。以她的资质，根本走不了多远。

        最终她停留在了圣人境。青莲宫保留了她的编制，但她既已外放，就不能再回宫，因为这不符合律条……

        “你想要什么？”

        看着代表两人之间所有因果的银雀羽裘衣，苏羽眸色逐渐柔和，道：“不管是成为大圣，还是掌管一片星域，只要你想。”

        “奴婢想……再侍奉殿下一次！”

        一片仲夏的沉默中，高挑少妇颤着声，卷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似是有泪滴滑落，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光华紊乱，混沌净土中的阳光明媚，周围有水晶蝉鸣叫的声音、一派宁静的气氛，只是最深处，隐隐传来几缕轻咛，带着耳鬓厮磨间的过往夜话……

        第二日，苏羽走出庭院，楚月的修为也晋升到圣人王境，而且根基打的很牢，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古皇威。

        那是赐予下来的极道法则，来自一位古尊的精血……

        云丛天幕之间，苏羽飘摇若风，走过了很多地方。在他停留的时候，时间仿佛停滞在了原地，将内部的故事封存。

        跨越诸境，最后他落在了一方宫殿，这里的建筑很奇特，从上空俯视看，像是一头凤凰……

        寝宫中，女主人款款而待，仿佛未卜先知一般，猜到了苏羽会出关。

        安妙依，曾经的动人少女风采依旧，三百年过去，她还是那般美丽，只是脸上多了一种母性的温柔。

        他们之间的孩子早已出世，只不过那时候苏羽还在闭关。

        那个男婴，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混沌血，并不类父。

        时间分身曾用水镜映照，婴儿长大后的容貌几乎和安妙依一模一样，俊朗如神。他降生的时候引发了天地异象，一头仙凰虚影吟动九天，凤纹密布，瑞气澎湃，荡漾七千里，数不尽的天地规则交织落下，为其祝福。

        如果不是时间分身出手遮掩，这个孩子绝对会震动九天十地，不会逊色于其他顶级血脉。

        虽然婴儿没有混沌血，但额生真凰纹，那是他的天赋宝术，是与生俱来的，传承到了几近完整的真凰术，生下来就被诸天道痕萦绕，预示着其不平凡的命运。

        甚至苏羽猜测，如果不是九天十地规则残缺，他这个孩子或许会遗传到完整的十凶宝术……

        因为他的父母太特殊了。

        尤其是安妙依……在苏羽看来，两人的结晶传承到了真凰宝术，其根本或许就在女方身上……

        他对这个孩子有大期望，故而刚出世时就让时间分身用仙源封印住了孩子。

        不死天皇为子嗣留下了六个造化源眼。苏羽自然不想落于下风。但这片天地的源眼已经被寻尽，另一个时空线中，叶凡成帝后寻觅宇宙，也只不过寻到半个神穴……

        天地之力不足，只能用人力弥补。

        和安妙依温存许久后，两人相拥在一起，说起了孩子。

        苏琉。

        这是苏羽为孩子起的名字，也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的。若为女儿则璃，为子则琉。

        谈起婴儿，安妙依脸上的母性之光灿烂而绚丽。

        几乎她每天都会去不死山看望沉睡在仙源中的孩子，仅仅是看着孩子的呼吸，她心中便无比满足，像是拥有了整个世界，充斥着溺爱。

        有时候她一看就是一天，丝毫不觉得疲惫。

        “我为他准备了一份礼物，算是出生时不在的补偿……”苏羽搂着怀中人，话语落下之间，一阵阵符文在空中闪烁，凝练成大法则，道光如瀑，映照四周。

        言出而法随，他的道果步入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听到苏羽的致歉声，安妙依只是侧着头，享受着片刻的温馨。

        其实……她都知道……不死山、时间殿、真凰宫的隐秘。

        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心灵感应。当初时间分身和她相见的刹那，她的灵魂悸动，时间殿的至尊给她的感觉和苏羽太像了，重合程度连分辨都不需要分辨，这已经很能说明了。

        相似的还有其他几个人。

        既然他在，她又怎么会生气？只不过不说而已。苏羽祭练分身这件事，整个九天十地也只有她知道了。

        故而她时常去不死山陪溟主座谈，彼此之间很亲密，甚至还同床共枕过……

        还有一个人，给她似是而非的感觉，那位年轻的天命宫主到底是不是夫君的一道分身她目前还无法确定。

        这是独属于她的隐秘，不为任何人所知！苏羽并不知道，他的底牌会被女人的直觉掀开……这种超越大规则之力的第六感，实在是恐怖……

        安妙依暗忖时，上空神曦变化，浮现出了光影，只见五色仙光冲天，五颗造化源眼氤氲星河精气，吞吐日月菁华，下方是一颗缭绕瑞彩的石蛋。

        这颗蛋太惊人了，仿佛是开辟天地的混沌，四周水风地火轮转不休，阴阳二气缥缈而动，蕴含了无限奥秘。

        “这是……”安妙依惊讶了，一双美目泛着异彩，定睛看向石蛋，仿佛能看到其中孕育的仙灵。

        作为昆庭一位宫主，她又怎会不知不死天刀守护一颗石蛋的传说。没想到那枚蛋落在了自己男人手里。

        “仙域的凤凰族仙灵，跟脚上堪比混沌体的仙级血脉。”苏羽微微颔首，道出了石蛋的真相。

        原本他对这枚蛋的打算仅仅停留在培养出来后作为代步工具。

        但孩子出生后，其天生真凰纹的命格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身负真凰宝术，最好便是得到一头真凰为伴。不过苏羽倒是有些担心孩子能不能降服小仙凰。毕竟另一个时空线中，这枚石蛋中的生灵俨然有红尘仙之姿，资质、心性都是逆天级别的，可以和叶依水媲美。

        苏羽当然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但还是担心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变故。

        另一个谋划则是活祭掉石蛋，将其炼制成孩子的身外化身，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手段，不会有任何隐患。

        他当初便是这样处理天皇子的，血、骨、魂魄全部用上了，完成不灭天功、炼制法外分身，可以说，天皇子是他化龙的第二步。第一步自然是得到半件吞天帝器。

        但这样做的缺点也很明显，活祭过程中，石蛋的部分资质会流失，炼制成的分身肯定达不到旧有的高度。

        像苏羽那具真凰分身，一路修炼上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珍贵物资，将血脉淬炼到极致，离天皇子级别还是差了一筹。最后还是因为真凰宝术的缘故，立身准帝八重天的分身不断闭关淬炼真血、熔炼血脉中的规则碎片，方才补全了血脉，九天称尊。

        “第三种，抽出一道堪比仙道级别的太阴法则，在规则层面强行扭曲未出世的小仙凰性别，让其作为小琉的鼎炉。”

        星光披散，苏羽眸光微眯，盯着石蛋，眼底带着冷意，这是他最中意的一种方法。

        对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以及第一个儿子，他如何能不尽心尽力呢？自然是想要给他最好的条件。

        早在他出关之前，时间分身便思考了数百种可能。

        不死道人如今在他手中，随时可以取其心头血，再配合真凰不死药的药液作为小琉的筑基主药。

        王腾沐浴大圣级别的不死神凰血，便被誉为古帝转世，机缘逆天，而那些在苏羽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我儿苏琉，有仙王之姿，注定要俯瞰大宇宙，掌一界浮沉。”

        苏羽拥着安家少妇，再出现已经在不死山了，前方仙源中沉睡着一个男婴。在仙源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羽衣的少女。

        少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级，脸上稚气未消，但身上那股纯正的仙气让人动容，仿佛不属于这一世，其本源强大到让人颤栗。所在之地，四周百米都是馥郁的药香气，根本掩饰不住。

        这女孩此刻正在打坐参禅，眉心烙印着六角花瓣，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神像一般。

        不知为何，一看到这个女子，安妙依抿着嘴，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男人，纤细玉手下意识开始揪苏羽腰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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