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小姑娘一噎, 她倒是想要让舅舅直接将人绑了回来问个仔细,却在对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底的温柔时, 咽下了到嘴的话语。
她家小舅舅看着是个温润公子, 实则心狠的紧,做事也极为有底限,她可不敢赌自己会不会被收拾。
可是...她扭捏了下身子,又回头望了眼店铺的方向,到底有些不甘心:“小舅舅, 要不...你帮婵儿问问呗,你不是刚好也想认识和公子吗?你帮我问问他婚配了没有。”
自从前两日在知府府遇见了这位和公子后, 卫婵儿顿时便被迷了眼, 觉得这世上总算找到比小舅舅好看的男儿郎了, 她从小就许愿,将来一定要找一个比小舅舅更好看的男子, 才愿意嫁人。
本来还以为没了希望, 却不想, 这次跟着小舅舅来到江南没几天, 便遇到了吉和这样俊美若谪仙的男子,叫她如何不激动, 怪到都说江南出美人/男呢。
褚呈摇头,不打算跟着小丫头胡闹:“婵儿,莫要胡闹,舅舅找和公子有正事。”
江南前些年突然横空出世了一位玉面公子吉和,人称和公子,虽然是个没有功名的白身,却文采斐然, 尤擅查案,最叫人惊艳的是,他居然在仵作一职上也颇有见地。
需知仵作乃为贱职,不是家族传承,少有人会去做,而这位声名大噪的玉面公子却在一次焦尸案件中,用世人不齿的仵作手法,为无名死者伸了冤屈。
而他这一次来,也是为了会会这位和公子是否名副其实,如若是真的...
见小舅舅又开始品起了茶水,卫婵儿再次噘嘴,却也知道小舅舅说了不会帮自己,便没有转圜的余地,只是...
她又悄悄打起帘子,恰巧见到和公子正拿起一根玉簪,往那蒙着围帽的女子头上比划,卫婵儿脑中的不满立马蹭的一下被点燃,一把挥开竹帘,不管不顾的就冲了出去。
身旁一直守着的婢女见自家小姐这般作态也懵了,她下意识的就去看褚呈。
褚呈按了按眉心,觉得自己不成婚还是对的,这要是自己的孩子,他都想掐死算了,瞧瞧都被姐姐姐夫惯成什么样子,他朝着婢女挥挥手:“看着点你家小姐。”
婢女忙不迭的点头,一溜烟就跟了出去...
“主子,要不要属下也跟着去保护小姐?”褚呈身后站着的黑脸壮汉,瞧着又凶又恶,极其不好惹的模样,这会儿脸上却满是跃跃欲试,一副赶着去看笑话的模样。
褚呈...“罢了,我也去瞧瞧吧。”事已至此,倒也不失为一个相识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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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卫婵儿虽然一时脑热的冲了出来,但等两厢就要撞上,在对上吉和那双清冷若寒潭的眸子时,打了个激灵,生生止住了脚步。
怎么会...有人的眼神这般冷漠?
卫婵儿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对自己冷若冰霜的男子转身又柔和下来的眼神,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虽然心中知晓,这人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是哪家的小姐,但是见欢喜的男人这般体贴旁的女人,到底心有不甘。
她回神后,不顾婢女的阻拦,又跟上去几步,在吉和两人回头时,她咬唇问:“和公子,她...她是你的妻子吗?”
如果是...她就换一个男人喜欢,她卫婵儿才不跟有夫之妇相争。
吉和本来微拧的眉心松开,这些年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了,还不待她开口回绝,就见母亲抬起手,轻轻撩起了围帽...
吉映雪视线对上一双大大的杏眼,在女孩略微讶异的眼神中,温柔解释:“我可不是和公子的妻子,我是他的娘亲。”
卫婵儿...好尴尬,从未有过的尴尬,饶是她自诩京城闺秀中的第一脸皮厚,一时也扛不住了,再想想方才她好像还...瞪和公子的母亲来着?
...她对未来婆母大人做了啥?
小姑娘爆红着一张脸,慌里慌张的屈膝行了一个晚辈礼后,完全不敢看旁人是视线,嗖的一下,拽着婢女的又一溜烟的消失在众人的眼前,真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倒是褚呈在见到吉映雪的容貌时,瞳孔骤然一缩,不过只一霎便又恢复正常,快到谁也没有发现他眸底的变化。
本来还想将死丫头揪回来赔礼道歉,这会儿他却歇了心思,只见男人合起扇子,上前几步,对着吉映雪拱手行礼,一派皎皎明月气度:“惊扰夫人,是晚辈的不是,在下替不成器的外甥女赔个不是。”
男人高大俊美,温润有礼,一举一动间皆是不凡,吉映雪已然后悔...方才因觉得女孩儿可爱,而将围帽掀开,想要立马放下,却又担心太过刻意,招人怀疑,最终只迅速的避了避身子,让了这礼,才浅笑回:“并无打搅,贵小姐很是天真烂漫。”
说完这话,吉映雪努力保持着笑容,朝着男人点了点头,便装作随意的放下围帽看向自家闺女,温声说:“你还有想要买的吗?”
吉和自然看出母亲平淡表情下的不自然,她抬手扶着母亲,才抬眼直视对面两人,眸底毫无波澜,只淡淡的朝着直直盯着自己的男人点了点头,便又自在的选了两样首饰,付了帐离开。
这期间,那高大俊美的男人一改前头的君子风度,眼神毫无顾忌的打量,都不曾在吉和心中浮起一丝波澜。
直到两人相携离开,黑脸壮汉才啧啧两声:“这小白脸俊是俊,怪不得叫玉面公子呢,瞧着是比主子你长得俊,就是看着娘们唧唧的,不过胆子不小,被主子你这么不要脸的盯着看,居然一点也不慌。”
被下属说不要脸,褚呈也不生气,反而轻笑出声,想到方才吉和从容淡定的模样,男人眸底欣赏之色越盛,须臾,他转头看向下属:“莫青,去查一个人...”
黑脸大汉也就是莫青听完主子的小声叮嘱,一双眼睛顿时瞪成了铜铃,他张口结舌道:“主子,您...您是说...是个姑娘?这怎么可能?”
怎么说也是走了这些年江湖,那吉和是男是女他还是分的出来的,瞧着瘦弱了些,但是南方文人大多如此,比吉和单薄的更是比比皆是。
再说了,那小白脸一举一动,哪一点像是个姑娘?
还有,他都瞧见喉结了。
褚呈回身往另一间屋子走去,闻言温声解释:“我也有些不相信,不过,方才那位夫人,在皇宫里,我曾有过一面之缘,她就是吉映雪,据我所知,吉映雪膝下只有一女,并没有男子,但这两人眉宇间有几分相似,又互称为母子,那么结论很明显...”
莫青看着粗莽,却是粗中有细,立马明白了主子的未尽之语。
按说,一个小小的从五品京官家的内眷,在很多人眼里什么也不是。
但是吉映雪此人,在官宦圈子里却是实实在在的名人。
无论是当年丈夫欲要贬妻为妾的时候干脆和离,还是几年后凭借一手刺绣手艺获得了太后娘娘的认可,帮她抢夺了女儿,再然后的消声灭迹,这一切的一切,在男子为天的教条下,都是极其不易的。
虽然有很多酸腐批判吉映雪不守女德,视为女子不贞不孝不贤的耻辱,但是绝大部分的夫人,对于吉映雪还是奉为典范的。
再说,没看当朝太后娘娘都向着嘛?公开支持吉映雪,实实在在打了陈良才,与那帮酸腐的脸。
当今极重孝道,当即就将攀附富贵的陈良才扔到了最不受重视的工部,这么些年过去,那伪君子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依旧是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
若不是他那一心想要攀附的岳父是二品大员,皇帝多少给了几分薄面,早就不知被打发到哪个穷山沟沟里面,老死也不得回来。
能坐稳京官的,不提那些个勋贵之家,就是寒门贵子,没有一个是傻的,皇权都看不上的人,谁又愿意上去交往。
如果是真君子还有些清廉的看不下去,私底下交好。
但陈良才此人,曾经做的事情,实实在在是个伪君子,连真小人都谈不上。
家境贫寒,靠着妻族爬上来,脚还没站稳,就一脚踢了糟糠妻,娶了二品大员的嫡幼女,没几年就升到了从五品,还是在吏部这样的权利中心。
就在所有人都看好陈良才,觉得他从此定能平步青云,就连他自己也志得意满之时,因为吉映雪的再次出现,狠狠的摔了一跤,甚至直接断了那青云路。
要说他这人也算有些真本事,却非要走捷径,如今不止他自己几年没动弹一下,就连他那二品大员的岳父大人,因为闺女女婿的牵连,受到了当今的不喜,眼看快要到了致仕的年纪,也没能再往上爬一步。
也不知当时仗着位高权重,高傲抢人丈夫,如今却得了这么个下场,两家后不后悔。
其实这样的事情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是屡见不鲜,陈良才之所以滑铁卢,不过是碰到了一个吉映雪罢了。
这女子,一届七品芝麻官之女,外柔内刚,靠着自己实实在在的走出了不一样的道路。
莫青理清了思绪后,看向背手站在窗边的褚呈呲牙笑道:“这般看来,这玉面公子还真有可能是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吉祥姑娘了?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名副其实,有才有貌!”
褚呈视线一直跟着下面的马车,直到那黑色马车使出视线范围内,他才回:“且去查查吧,是与不是,查了便有分晓。”
“是!”
...
“怎么办?和和,刚才我好像被认出来了。”上了马车后,吉映雪就有些慌乱的看向女儿。
这些年她一直深居简出,但凡出门都带着围帽,哪怕回娘家,也是悄摸摸的。
一部分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还有一部分则是原身太过出名,她总担心会给家人招来麻烦,前世在那么和平的国度里都有黑暗,更何况这样一个封建社会,民不与官斗,是老百姓们根深蒂固的思想。
吉和倒是平静的很,既然占了原身的身体,自然会留意陈良才那帮人。
这些年证据收集的也差不多了,她频繁接触知府大人,也是有这一个用意。
不管是为了自己跟母亲的安危,还是为了给原身出一口恶气,扳倒那些个人渣是早晚的事情。
本来她并不打算将这些事情告知母亲,如今见她这般不安,还是稍微透露了一些...
听了女儿的话,吉映雪总算稍微放下心来:“这就好,这就好,只要那‘陈世美’倒台,咱们也就不用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这时,马车帘子晃动一下,一只雪白的毛团子扑棱棱的落在了吉和的脑袋上,轻轻啄了下她头上的玉冠“啾啾”两声。
俊美温润的少年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轻轻抬起一根手指置于眼前,待雪白的毛团子落在手指上后,才温声安抚:“妈,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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