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挣脱枷锁

        高阳路，徐氏高档鞋店。

        “这双棉鞋多少钱？”

        “三块五。”

        “买！”

        ……

        五条街，扬子洋衣店。

        “这西装是派乐蒙？多少钱？”

        “二十五块。”

        “买！”

        ……

        “我真的成老爷了？”

        听到老包说这出这话，秦老爷就知道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光是这些高档衣服，便花了将近一百二十多块。

        况且包国维有信心，往后的钱只会越挣越多。

        ……

        一整个上午，包国维带着老包在城西各处衣装店出现，消费一通。

        秦老爷在西厢房中找到了自己的女儿秦琴。

        除却保暖的棉衣、秋裤、棉鞋外，凸显华贵的锦衣绸缎、硬底皮鞋自不必多说，一件不拉，都要给老包凑齐活。

        “新派中学，少有下人之子，我不能教国维在学堂难做。”

        年少时，秦老爷轻视甚至是鄙夷身为下人的包正。

        “好！好！好！”

        自今天开始，老包彻底挣脱了“下人”这条枷锁，包国维也不再是下人的儿子。

        听到一旁下人说的话，坐在正中胡大笑了笑，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呵呵，恐怕以后就不叫包管家了。”

        随后一沓崭新的钞票被递到了老包面前，都是二块、五块的大钞。

        “话说包大管家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化上妆后，秦琴的长相有些惊艳。

        虽然他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当这个在秦府待了五十多年的下人，真向自己提出请辞时，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不得不说长得确实有些好看，略微狭长的丹凤眼，挺直秀美的鼻子，涂了口红的红唇。

        除了爱说脏话以外，实在没有什么其他缺点。

        秦老爷或许对自家的子女会宝贝得紧，甚至连夫人说一句缺点都不让，但是一旦涉及到家族的发展壮大，他便不会考虑子女的任何需求。

        “但，我儿，包国维，民国元年生，至今年满十六，现在省立中学上学。”

        秦老爷和秦夫人坐在主客厅的圆桌两旁，桌上的白陶杯里沏着几杯茶，还躺着几本书、几份报纸。

        她此时正在梳妆台化着妆，秦老爷则站在她身后打量着镜子中的她。

        看到老包都换上了和崭新的褐色绸缎衣服，秦老爷心中已预感到这老管家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div  class="contentadv">        老包直挺挺的站在秦老爷面前，他身侧站着的是包国维。

        人到中年时，秦老爷却开始为有些孤苦伶仃的包正而感到悲哀。

        “买！”

        而老包就心疼得要命了，一百多块钱，以他以前的工资，除去柴米油盐的花销，不知要存上好多年才够！

        老包换上一件和秦老爷一样的褐色锦衣、褐色秋裤，外皮带毛的硬底黑皮鞋，他站在家中新买的大镜子面前，颤巍巍开了口：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自换上新衣后，人的整个风貌、气质自然就会变。

        包国维倒是舍得——一家子苦了这么些年，真的不必再拮据下去，即便不考虑高档衣装的社交价值，能满足满足老包的虚荣心也是好的。

        十年前，老包央求着秦老爷能把包国维在府上，为包国维谋求了个上学堂的机会。

        “所以，今天……我想请辞。”

        “买！”

        小时候，秦老爷有些敬佩身为孩子王的包正。

        说出这句几十年来做梦都想说出来的话，老包长舒了一口气。

        现今，即将步入老年的包正终于向自己提出了请辞，秦老爷竟然感觉自己心情十分不错——就好像小时候那个孩子王又回来了。

        “小点声！还叫老包呢！要叫包管家，老包是你能叫的？”

        秦家主宅，前些日子的喜庆氛围仍在，各处屋檐围墙依旧是张灯结彩的，灯笼尚未拆除。

        “家中少什么东西，多购置些罢，请几个人把老宅院的东西给搬过来，还有，别忘了把借张家的十五块钱给还上。”

        十年后，包国维带着老包对提出请辞，带老包挣脱这束缚他几十年的枷锁。

        ……

        按照民国年龄的计算方式，包国维确实已到了十六岁，如果按照虚岁来算，甚至还可以再添上一岁。

        “秦老爷，我包家三代服侍秦家，至今已有七十四年，可现如今，我包家出了个好儿孙，包国维。”

        见到二人的衣装，不禁在下人中引起了一阵讨论：

        “瞧见没！瞧见没！老包今天穿的！跟秦老爷一样！”

        十年之期！十年！包国维隔了十年的承诺也终于在此刻真正得到了实现。

        对于老包，秦老爷并非全无感情，否则也不会给他高出其余下人一倍还多薪水。

        “我看我得想办法叫我家女儿去勾引包国维！老包家这回是真的厉害了！洋装都能换着穿了！”

        “不叫包管家了？怎么说？”

        “秦家、秦老爷这些年待我实在不薄，这份恩情，包正自当铭记在心。”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但其中稍有些不同：

        顺带着，包国维也给自己也买了件英国派乐蒙品牌的银灰色西服、米黄色的夹克、几双新鞋袜。

        “吱！”

        “爹？你来做什么？”

        看着父子二人离去的身影，秦老爷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不光老包换了新衣裳，包管家的儿子今天也换上新洋装了！这颜色跟银子似的，比之前的还要好看，还要阔气！看到没！”

        “买！”

        “你就别想了，给伱说个小道消息，我昨天不小心听到秦老爷和大小姐谈话，你猜怎么着……”

        顾虑到秦老爷的面子，不想得罪他，老包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而是为自己的请辞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

        他不禁侧头看了眼秦夫人，夫妻二人的眸子在这一刻正对上，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些惊诧。

        “包正，自小就知道厉害，没想到你儿子更厉害，好！好！好！我准了！”

        又因知道家中有十分多的余财，心中自然多了七八分底气，这直接反映到老包的脸上，教秦府的下人们都能直接看出来：

        秦老爷听罢，蓦然从红木椅上站起身来，他这回甚至连包国维都没看一眼，心情似乎很有些激动。

        他方正的大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整张脸都被肥肉挤得皱巴巴。

        包管家这回是真的不一样了。

        下午一点多，秦府忙里偷闲的下人们聚在街道外的台阶旁，正享用着迟来的午饭，却瞧见衣着光鲜的包氏父子二人经过。

        既然打今开始，包家和秦家的直接关系被切断了，秦老爷的心中不禁打起了歪主意。

        “憨批！你不知道包家出了个什么……对！应该叫麟子！秦老爷和高科长都挂念着呢，老包还能不开心？”

        老包的心此刻跳得有些厉害，他拿出了在秦府耳濡目染学到的毕生学问，试图让自己说的话听起来更厉害些：

        “我，包正，光绪二年生人，自小在秦府当下人，兢兢业业，至今五十余年”

        老包和包国维则一齐站在下面的走道上。

        胡大摇了摇头，没回答问题，只是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

        ……

        ……

        看到秦老爷一直打量着自己，秦琴手上的动作不停，心中却有些疑惑。

        “琴儿啊，包国维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秦老爷的语气，秦琴的手中的动作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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