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各自的正义（万字大章！）

        “阿翔，退后！”

        “不要碰那球！”

        八皇子疯狂的向球门方向跑去，大声喊道。

        阿翔听到八皇子对自己大喊，不禁愣了一下，停住了身形，但此时显然为时已晚。

        阿翔的身体虽然在空中停住，但它离皮球已经太近。

        下一刻，阿翔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被皮球带起来的气旋卷入，整个身体都贴到了皮球的表面上，跟着旋转了起来。

        可阿翔是一只有血有肉的鸟，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只片刻之间就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阿翔！”

        八皇子急切地大喊一声，此时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立即把阿翔救下来。

        “小米子！”

        现在如此诡异的身体触感，肯定是出现了问题。

        结果入手的感觉却异常的柔软，这不禁让八皇子暗道一声糟糕。

        小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力一带，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八皇子托着阿翔落地之后，当即关切的问道。

        八皇子下意识地寻着声音看去，接着便忍不住愣了一下。

        “八哥，你快把阿翔交给我，我帮你照顾他。”

        可阿翔现在的状态别说是重新飞起来了，根本就无法参赛。

        八皇子为了赶紧救下阿翔，也顾不得犯规与否，直接伸手就将皮球在空中摘下。

        花衣太监没有顾虑此时八皇子的心情，冷冰冰的按照规则做出了判罚。

        “阿翔，阿翔！”

        而八皇子的队伍若是失去了阿翔，不仅仅是造成了简单的减员，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失去原本应有的巨大优势。

        八皇子急得连连呼唤，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反应。

        被小米子这么一问，八皇子心中更是心烦意乱。

        他赶紧抬头去看天上，发现八皇子的身形已经被稳稳的送到了半空中，距离皮球越来越近。

        八皇子也顾不得小米子有没有站好位置，直接在他身上用力一蹬，接着便向着天上冲去。

        但八皇子只当做是没有听到花衣太监的判罚，只顾着去查看阿翔的状态。

        八皇子匆匆叫了一声小米子，当即会意，做好了托起八皇子送他上去的准备。

        他小心翼翼的躲过阿翔的身体，用掌心按住皮球的两边，强忍着摩擦造成的擦伤，好不容易将皮球的旋转给停了下来。

        就在八皇子犹豫不决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眼下下半场已经开始，按照规则，他们已经无法更换队员。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放弃比赛，赶紧去找人医治阿翔的伤势，只怕迟了片刻，就会有后悔莫及的事情发生。

        而这时，场边的花衣太监也是做出了相应的判罚。

        安康公主更是对他连连呼唤，让他赶紧把受伤的阿翔交给自己。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阿翔，你没事吧？”

        但幸好小米子除了托举八皇子脚的手有些酸痛以外，并没有受伤。

        除了三小只以外，五皇子跟元安公主也跟着赶到了场边。

        对于阿翔的身体触感，八皇子再清楚不过。

        “执行一次点球。”

        “手部触球，黄牌警告！”

        小米子凑到了八皇子的身边，忐忑不安的问道。

        阿翔还保持着微弱的气息，身上的羽毛也掉了一大片。

        可现在重要的不是进球与否，而是尽快把被球卷住的阿翔给救出来，否则阿翔的身体跟着皮球再这么转下去，可就凶多吉少了。

        “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猛烈旋转的皮球卷住了阿翔的身体之后，便已经发生了偏离，看起来至少是不会飞进风流眼里了。

        可阿翔此时脑袋歪向了一旁，双目紧闭，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反应，显然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对于鸟类而言，这样简单的几处骨折伤，都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皮球刚一停下旋转，阿翔的身体就跟着被甩了出来，八皇子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阿翔的身体。

        安康公主在场边对他焦急的说道，在她身后还跟着好一群人。

        大家着急的看向他，满是担忧之色。

        阿翔的爪子和翅膀上有几处骨折伤，这才是让八皇子感到最为棘手的。

        原本还慌乱焦虑的八皇子突然冷静了下来，心中也泛起了难以言明的奇怪滋味。

        这种滋味八皇子虽然说不清道不明。

        但至少感觉并不坏，甚至感到有些温暖。

        八皇子不再犹豫，将手中的阿翔托付给安康公主。

        相比起其他人，安康公主确实是一个更加值得信赖之人。

        对于她的驯兽手段，就连八皇子自己都佩服不已。

        相比起自己手底下那些不知轻重的近侍，八皇子觉得将现在的阿翔交托给安康公主是一个更加正确的选择。

        安康公主小心翼翼地接过阿翔，然后对八皇子说道：“八哥，你放心比赛，阿翔我会替你照顾好的。”

        八皇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感激之色。

        就连八皇子自己都记不清了，上一次有人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帮助他是什么时候。

        自打八皇子的母妃去世之后，好像很久都没有再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

        安康公主小心翼翼地捧着受伤严重的阿翔，慢慢走回了看台的位置上。

        五皇子和元安公主陪同在旁，想帮忙又不知道该如何帮。

        八皇子有多么的在乎这只海东青，他们几个是很清楚的。

        若是这只名为阿翔的海东青有個好歹，只怕八皇子要消沉很长一段时间了。

        而场边的花衣太监看到阿翔被安康公主带走，当即便问道：

        “八皇子殿下，您是要弃权？还是只是将受伤的球员抬下去接受治疗？”

        按照规则，将球员抬下去之前是需要裁判的同意的。

        但事出突然，即便是花衣太监也都知道八皇子有多在乎阿翔，因此先前并没有太计较此事。

        他们虽然都是按照规则办事，但总是也有弹性的范围的。

        否则，如果把事情做的太绝，得罪了皇子可就没有必要了。

        即便花衣太监只听命于内务府，也得看皇子皇女们的脸色。

        说穿了，他们也不过是下人而已，总得有一些下人该有的情商。

        “只是进行治疗。”

        八皇子没好气的答道。

        接着他恨恨的扫向了对面，结果看到四皇子躺在地上，一直都没有站起来。

        八皇子此时才注意到，四皇子的右腿不自然的弯折起来，看着应该是膝盖往下受了不轻的伤势。

        也是了，先前旋转那么激烈的一球，即便是以四皇子的修为，也很难踢出来。

        看着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特殊的技巧，这才造成了如此效果。

        否则，在先前的比赛中，也有不少比四皇子实力更强的近侍太监，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使用这种办法。

        四皇子在武学上的天赋不差，而且极为精通一些技巧类的武学，否则专精的兵器也不会是软剑了。

        软剑虽然施展起来颇为好看，但如果技艺不精，杀伤力极其有限，更有甚者还会先伤到自己。

        但四皇子先前在秋狩比赛的时候，既然敢使用软剑交手，肯定是对自己的技巧极为有自信的。

        八皇子也很清楚这一点。

        打小开始，四皇子就喜欢玩点花活，挑战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彰显自己特殊，尤其喜欢做些难度高的事情。

        按照八皇子的话，四皇子就是有受虐倾向，自己难为自己。

        就比如现在，四皇子为了对付阿翔，竟然不惜使用如此自残的招式，简直是脑袋有问题。

        “老四，若是阿翔有个好歹，你们清舒殿给我等着！”

        “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绝对会报这一仇。”

        四皇子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对此不置可否。

        即便他计谋成功，也没有太多的得意。

        对于八皇子的狠话，四皇子只当做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的揉捏着小腿，缓解疼痛的同时，将其归位。

        四皇子虽然成功将阿翔给弄下去了，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继续踢蹴鞠是不大可能了。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失去了阿翔，八皇子就跟没了牙的老虎一样，不足为虑。

        自己的这两个近侍虽然体力消耗严重，但还占着修为上的优势。

        接下来的蹴鞠比赛，即便是二对二的话，也有一些机会。

        毕竟，他们先前因为八皇子急切救下阿翔，还意外的得到了一次点球的好机会。

        即便结果再差，四皇子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正如此前所说，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赢。

        作为裁判的花衣太监问清楚了八皇子这边之后，又转头对四皇子询问起来。

        “四皇子殿下，您需要下场治疗吗？”

        凭借花衣太监的眼力，他能够看得出来，此时四皇子的右腿受伤不轻，已经不大可能继续比赛了。

        可没曾想，四皇子却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用了，我要继续比赛。”

        四皇子的回答，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

        “你们两个，过来扶我坐到那边。”

        四皇子吩咐自己的两个近侍，将自己扶到场地的后侧边角。

        接着，他就这么在角落里坐着，一边揉着自己受伤的右腿，一边开口说道：

        “就这么继续比赛吧。”

        花衣太监见四皇子这么说，仅仅是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规则上没有禁止受伤的球员继续留在球场上。

        只不过大家都有些不明白，既然四皇子已经都无法站起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坚持留在场上。

        根据他之前的表现看，他可没有对蹴鞠热血到这个份儿上。

        见两边都已经处理好，花衣太监便继续引导比赛进行。

        四皇子这边要进行点球，八皇子则是亲自上前守门。

        点球的时候，场上只能留下一个防守球员，站在场地的前半段进行防守。

        至于负责点球的球员，则是将皮球放在双方场地的中线上，随着裁判哨响之后，随时都可以进行射门。

        射门只有一次触球机会，没有补射一说。

        而防守球员则是和平常一样，可以使用双手和手臂以外的部位，改变皮球的轨迹，防止皮球进入风流眼。

        此时，两队的比分还都保持在零比零。

        这个点球，对他们而言都至关重要。

        开台上，大家都在等待着这一球的结果。

        “砰！”

        四皇子的近侍拼尽剩下的力气，全力一脚射出。

        可还没等皮球飞起来多高，又一声闷响传来。

        “砰！”

        “给我滚回去！”

        八皇子倒飞着腾空，两条腿劈成了一条夸张的“一”字。

        射过来的皮球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射回去，直奔四皇子一方的风流眼。

        刷——

        皮球干净利索的穿过了风流眼。

        八皇子竟然是发动了反制点球，反而率先得到了一分。

        “一比零！”

        场边的花衣太监毫不犹豫的举旗，宣告得分有效。

        “啊！？”

        看台上，响起一片哗然，就连大皇子和六皇女也都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他们都以为四皇子要赢了，没想到被八皇子用自己精湛的球技当场打脸。

        四皇子看到点球竟然是这么个结果，愣了一愣，接着无语的笑了笑。

        “他娘的。”

        “老八这球踢得还真可以。”

        四皇子悄声骂了一句。

        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因为阿翔受伤，反而把八皇子逼的来了状态。

        点球的防守一方，本就处于劣势。

        而能够防守成功之后，还能直接一脚反击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除非的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否则是很难出现反制点球的情况发生。

        但现在……

        说什么也都晚了。

        四皇子正无奈叹息的时候，完成反制点球壮举的八皇子怒吼的冲了过来，对着四皇子就是一阵狂喷。

        “阴谋诡计耍的再好又如何？”

        “能赢吗？”

        “能赢我吗？”

        “啊？”

        “四哥，你说话啊？”

        “伱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接着算计，迟早有你以后腿接不回去的时候，我看你那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笑不出来吧？”

        “轮到我笑了，哈哈哈！”

        八皇子带着情绪喷垃圾话，变得比先前有劲儿多了。

        这般挑衅几乎引起场外混战，大皇子和六皇女当即从看台上冲了下来，维护四皇子。

        八皇子则是被自己的近侍和重新赶下来的五皇子等人拉了回去。

        八皇子现在有了一分的领先优势，可不能让比赛因为冲突而泡汤，否则先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冷静，老八。”

        “你要赢了，不能冲动。”

        “否则，你和阿翔的努力就全都没用了。”

        五皇子提起阿翔，当即让八皇子的头脑冷静了许多。

        “对啊，老八。”

        “赢了比赛，他们更气！”

        元安公主也在一旁帮腔。

        这乱糟糟的场面，其实给元安公主看得一阵兴奋。

        她觉得自己来参加这御花园的比赛实在是太正确了。

        自己一个人玩，又怎么可能玩得出这么大的场面呢。

        而在亭子里，四妃则是淡定的看着场下的乱局。

        “哎呀，这比赛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可得劝陛下明年也接着办。”

        只顾着看乐子的苏德妃，那叫一个高兴，巴不得场下的皇子皇女们现在就打起来，让场面更热闹一些。

        其他三人都没接这个茬。

        明年在外游学修炼的琞曌公主就要回来了。

        再办这破比赛干什么，被人血虐吗？

        琞曌公主的归来，显然对储位有心的人们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还是谈点开心的事情比较好。

        “明年太远，还是多看看眼下吧。”

        赵淑妃在一旁转移了话题。

        “四殿下胸有沟壑，凭借着计谋竟能一步步将八殿下逼到如此份上，还折了他最有力的翅膀，当真是了不得。”

        “姐姐教导有方，妹妹佩服啊。”

        赵淑妃竟然是难得的夸了张贵妃一句。

        张贵妃傲然抬头，虽然不屑搭理赵淑妃，但也为四皇子的表现感到满意。

        可还没等张贵妃骄傲多久，赵淑妃却是又接着说道：

        “可惜，可惜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终究是难以力挽狂澜。”

        “看来四殿下这一次是做无用功了。”

        赵淑妃眼眉一挑，促狭一笑，显然一开始的夸是为了此时的贬。

        而且她这番话，到底是在说四皇子，还是在说张贵妃，在座又有几人听不明白呢。

        甭管前面说得再好听，只要这结果不好，那好话也都开始刺耳起来。

        赵淑妃看似夸奖了四皇子，但到头还是在说四皇子心思深沉，只知钻营阴谋诡计，最后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输人又输阵。

        张贵妃眼中含怒，但却是强忍住了怒气，笑着回了一句：

        “妹妹说得是极，终究是不如三殿下天下无敌，横行于军阵之中啊。”

        几人都是知根知底，一两句话就能戳对方的肺管子。

        赵淑妃被如此嘲讽，脸上的笑意也是慢慢敛去。

        至少，大皇子还有个争一争的机会，但三皇子就……

        越是这样不争的事实，就越是打人脸面。

        “哼！”

        一声冷哼之后，亭子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苏德妃对两人的争锋恍若未闻，靠在围栏旁，专心的看着场上的动静。

        而杨贤妃则是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的模样，自顾自的品茗发呆。

        蹴鞠场上又慢慢恢复了秩序，看起来比赛要进行下去了。

        三小只为了照顾阿翔，并没有跟着下去劝架。

        安康公主将手上的阿翔放在膝盖上，很是心疼。

        先前还威风凛凛的一只海东青，此时狼狈不堪，不仅身上掉了不少毛，整个身子都是软塌塌的耷拉着，昏迷不醒。

        “阿玄……”

        安康公主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李玄，希望他能出手帮忙。

        “你能救救阿翔吗？”

        “要不我们去找薛太医帮忙？”

        对于安康公主的请求，李玄向来是无法拒绝的。

        李玄用尾巴在阿翔的身上轻轻一扫，打算先查看一下它的情况。

        “全都是骨折伤……”

        阿翔的爪子和翅膀折成了好几段，脑袋也受到了不轻的冲击。

        “有一处差点伤及内脏……”

        翅膀上的一根断骨，差点刺穿了胸部，离心脏非常近。

        李玄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翔的情况不太好，处理这些骨折伤，恐怕需要相当费心，而且能不能恢复，还得两说。

        即便运气好，阿翔能活下来，但能不能重新翱翔天际，又得看老天爷的脸色了。

        薛太医医人是很厉害，但医鸟就不一定了。

        可除了薛太医以外，他们也不认识其他的名医，尤其是兽医方面的专家。

        李玄查看完阿翔的状态之后，示意安康公主稍安勿躁，不要先急着行动，最好等比赛结束之后，跟八皇子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救治阿翔。

        阿翔毕竟是八皇子的驯兽，理当由他来做这些决定。

        而在这期间，李玄则是调动体内的阴阳真气，为虚弱的阿翔续命，免得它等不到比赛结束。

        阿翔身上有几根断裂的骨骼，刺进了肉里，造成了体内血流不止。

        原本，这种情况下，阿翔是很难幸存下来的。

        但李玄借着阴阳真气，倒是能延续它的生机。

        “阿翔，希望你福大命大吧。”

        李玄用尾巴温和地传递阴阳真气，默默的为阿翔祈福。

        蹴鞠场上的比赛，则是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八皇子这边虽然只剩下他和小米子两个人，但却势如猛虎，打得对面节节败退。

        四皇子坐在蹴鞠场的一角，看着自己的两个近侍根本无法招架八皇子的进攻，但却并没有太过恼怒。

        这种情况他也早已预料到了，倒也没有什么可无法接受的。

        <div  class="contentadv">        自家的风流眼被八皇子一次又一次的突破，比分的差距正在拉大。

        四皇子已经彻底没有胜算了。

        但比赛时间还剩下一些，他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想法。

        “老八的体力也早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现在是凭着一口气在坚持。”

        “只要待会儿比赛结束，疲惫感自然会加倍袭来。”

        “这样，明天他的表现也没法像今天这么好。”

        “再加上他失去了那只海东青，大哥应该能顺利拿下他。”

        四皇子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也不管蹴鞠场上别人踢得你死我活，自顾自的思考起来。

        “殿下小心！”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砰！

        四皇子抬起头，发现自己的近侍不知何时扑到了他的身前，帮他挡下了一记势大力沉的皮球。

        “可恶！”

        对面的八皇子暗骂一声。

        四皇子看向喘着粗气，倒在脚边的近侍，表情淡然。

        接着他望向了对面，果然看到了八皇子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呵，老八的心眼也太小了。”

        “也是，毕竟是他最宝贝的海东青。”

        四皇子想了想，看向了场边的比分，分差已经拉到了十几分。

        “看来老八锁定胜局之后，想在最后拿我再出出气嘛。”

        “好好好，你有这心，我很欣慰啊。”

        四皇子一点也不生气，反倒高兴起来。

        “别管蹴鞠比赛了，接下来就护住我就行。”

        四皇子对自己那两个已经没什么体力的近侍吩咐道。

        “是，殿下！”

        两个近侍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

        蹴鞠比赛他们已经输了，再也没有翻盘的余地。

        可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让四皇子被羞辱的话，这两个近侍回到清舒殿也活不长了。

        比赛输掉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在他们两个在场的情况下，让四皇子当面受辱的话，这两个近侍难辞其咎。

        这也是先前，他们为什么会拼着最后的力气，来给四皇子挡球的原因。

        他们本以为自己的力气早就被榨干了，可当看到皮球射向四皇子时，魂飞胆裂之下，还是鬼使神差的将身体给扔了过来，挡下了那一球。

        而现在四皇子的命令，更是令这两个近侍松了口气。

        他们还真怕四皇子继续让他们比赛，自己在这被四皇子踢。

        如果真的那样，即便他们赢下比赛，回去也要被张贵妃重重责罚。

        对这些贵人们而言，很多时候面子大过一切。

        两个近侍当即按照四皇子的吩咐，用身体在四皇子的面前筑成围墙。

        对面的八皇子看到这一幕，顿时破口大骂：

        “好好好，你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是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缩头乌龟，你们清舒殿有本事啊。”

        八皇子垃圾话不断，不仅仅是攻击四皇子，更是利用他此时的表现，把清舒殿也给批了个体无完肤。

        张贵妃在亭子里坐着，脸色青红不定，显然是受刺激不小。

        赵淑妃和苏德妃在一旁看得直憋笑。

        若是平日里，肯定还要再落井下石一番。

        可此时，她们都看得出来，张贵妃是动了真怒，若是再刺激一下，恐怕有发飙的可能。

        她们现在离得太近，实在是不值得冒这个风险，还是默默看戏的好。

        皮球滚到四皇子这边，那两个近侍就极力的拖延时间，实在不行了才远远把球踢出场外。

        而八皇子拿了球，则是一刻不停的冲过来，狠狠的点射他们。

        两个近侍太监被踢得身形踉跄，咬牙施展强身功法硬抗。

        皮球上所能携带的力道有限，但这两个近侍也是筋疲力尽的状态，抵挡起来很是痛苦。

        “老八，刚才不是很厉害吗？”

        “你这也踢不到我啊。”

        “再使点劲儿，中午没吃饭吗？”

        四皇子丝毫没有被堵在角落挨踢的觉悟，竟然还反倒言语挑衅起来。

        只不过，他的嘴皮子和八皇子差距不小，说出来的挑衅之语没有八皇子那么情绪到位。

        八皇子见迟迟不能踢到四皇子，也是渐渐感到疲惫，开始扶着膝盖，弯腰喘息。

        见八皇子攻势减弱，四皇子接着开口说道：

        “老八，你那只海东青可惜了啊？”

        “我刚才那招风来腿可是五品功法，虽然只是强行模仿发力，但也不是你那只海东青受得住的啊。”

        “算算时间，现在你那鸟应该已经断气了吧？”

        “别怨哥哥心狠，实在是我也很想赢啊。”

        四皇子抱着胳膊，藏在两个近侍的身后，悠哉的用言语刺激八皇子。

        八皇子累得满脸大汗，汗水雨点似的滴落在脚下。

        可此时听到这番话，当即被气得眼睛发红，咬牙说道：

        “小米子，给我球！”

        “殿下……”

        小米子已然看出八皇子来到了极限，再继续强撑下去，恐怕要伤及身体。

        小米子正要劝阻，结果八皇子怒喝道：

        “立刻，马上！”

        小米子咬咬牙，知道八皇子正在气头上，自己怎么劝阻也没用，只能把球传过去。

        八皇子接球之后，直接腾空而起，将全身的体重都利用上，施展一记大力凌空抽射。

        “砰——”

        皮球砸在四皇子的近侍身上，直接将一个人踢倒在地，露出了后面的四皇子出来。

        四皇子和八皇子目光对视，各自露出笑容。

        四皇子的脸上笑容淡然，八皇子的脸上笑容狰狞。

        “李翳，轮到你了！”

        皮球踢倒近侍之后，高高的弹飞，竟然是又回到了八皇子的脚下。

        八皇子把握机会，毫不迟疑的又是一脚狠狠抽射。

        “起来，起来啊！”

        另一个还站着的近侍拼命的拉拽地上的同伴。

        可是同伴倒在地上之后，不管如何挣扎都无法重新站起。

        就连他自己也失去了把同伴从地上拉起来，补上空缺的能力。

        站着的近侍慌忙回头，结果视线中早就不见了皮球的踪影。

        反应过来的瞬间，他当即扑向了同伴造成的空缺，结果只感到肋下一股劲风飞过。

        “完了！”

        他连去挡球的机会都失去了。

        “轰！”

        一道人影翻滚着飞出了场边。

        亭子里，张贵妃一拍桌子，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紧张的看向了蹴鞠场。

        四皇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满身尘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优雅。

        “嘶——”

        四皇子刚一动弹，就感到右腿一阵刺痛，抵挡皮球的两只手臂也是一阵发麻，使不上力气支撑身体重新站起来。

        四皇子先前耗费的体力，并不比他那两个近侍要少。

        后来，他更是为了对付阿翔，使用了他这个阶段无法使用的招式，更是加重了对身体的负担。

        即便如此，四皇子还是没能赢下八皇子。

        但他并不后悔，他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四皇子的眼神盯着地面，但余光却瞥到了亭子里站起来的那道身影。

        四皇子发麻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大哥，六妹。”

        “母妃她并没有变……”

        四皇子想着这些，脸上的笑意逐渐浓郁。

        可此时，他的手臂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无力的一软。

        可四皇子的身子并没有砸向地面，反倒离地面越来越远。

        大皇子和六皇女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四弟，够了。”

        大皇子将四皇子扶稳坐好，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做得很好。”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大皇子笑着对四皇子说道。

        这时，恰好一声哨响。

        “比赛结束！”

        “十三比零！”

        “八皇子胜！”

        场边的花衣太监宣布了最后的比赛结果。

        今天的预选赛全部结束，最终分出了最后的四强选手，分别是安康公主、大皇子、三皇子和最后晋级的八皇子。

        赛程表上，最后的一个空位中，挂上了八皇子的名字。

        安康公主对阵三皇子。

        大皇子对阵八皇子。

        这便是明日重阳宴会上的比赛安排。

        而两场比赛的胜者，将会晋级到决赛，分出这个月蹴鞠比赛的优胜者。

        随着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结束，赵奉赶紧站了出来，将最终结果和明天的比赛安排介绍完毕之后，便以要去甘露殿禀报的理由匆匆离开。

        只留下一众皇子皇女和嫔妃们对今天的比赛意犹未尽。

        嫔妃们在宣布结果的同时，便开始起身离开。

        参赛的皇子皇女们倒是还觉得意犹未尽，并没有直接回去。

        他们还想看看四皇子和八皇子之间的纠纷如何解决呢。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谁也无法拒绝。

        比赛结束，等到赵奉和嫔妃们离去，八皇子当即气冲冲的走向四皇子。

        四皇子此时靠坐在看台上，任由近侍们给自己处理伤势。

        “老八。”

        还未等八皇子走近，大皇子就提前一步将他拦下。

        “让开，跟你没关系。”

        八皇子一把甩开大皇子的手，就要找四皇子算账。

        结果大皇子上前一步，直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

        “老八，你敢把你的海东青带上场，就不要怨四弟下狠手。”

        “今天躺着下场的，可不止你的海东青。”

        大皇子正色道。

        看这边要起冲突，其他皇子皇女们也都围了上来，甚至还有小豆丁在旁边起哄。

        “打起来，打起来！”

        可小豆丁们喊了没两句，就都纷纷被自家近侍带着走远。

        “不要，不要，我还不要回去。”

        “我要看皇兄们打架！”

        小豆丁们看到热闹离自己远去，当即撒泼不干了。

        这些近侍自然不敢跟小主做对，只是把他们带远一些罢了，免得被误伤。

        大皇子这边当即站过来一大批人，声势浩荡。

        皇子皇女们之间的冲突，太监宫女自然不敢随意参与，因此站在大皇子身后的都是支持他的皇家子嗣们。

        八皇子这边形单影只的只有一人，当即气势就弱了不少。

        “老八，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你的海东青吧。”

        “以后可就没得看了。”

        大皇子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

        一旁的看台上，三皇子带着几个勋贵一方的皇家子嗣，看着这边的热闹。

        “不帮帮老八，怎么说也都是自己人。”

        有人看不过去，提议道。

        “老八自己找的麻烦，让他自己去处理。”

        “而且，他可从没把我们当过自己人。”

        说罢，三皇子扭头离去，将这些人扔在这里。

        “喂……”

        有人还想挽留，但哪里留得住。

        其他人对视一番，最终齐齐无奈摇头。

        文官一脉的皇子皇女至少还有一个大皇子当主心骨。

        可这几年，他们这几个勋贵背景的皇子皇女，却是如同一盘散沙。

        尤其是今天的蹴鞠比赛，当真是让人看了笑话，跟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办法，在场几人都没有扛起大旗的能力，而有能力的又……

        “算了，我们也看看热闹得了。”

        而就在八皇子以一敌多时，他的身后也站出来了几道身影。

        “干嘛干嘛？”

        “人多欺负人少啊？”

        “场上丢了人，还要在场下再丢一次是不是？”

        元安公主从八皇子身后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

        “元安，这没你什么事，别瞎掺和。”

        老实说，大家对元安公主还是挺发怵的。

        毕竟，她的母妃可是武皇后。

        武皇后在后宫独占一方势力，朝堂之上武家也是如日中天。

        不管是文官一方，还是勋贵一方，都不愿意得罪武皇后和武家。

        “怎么跟我没关系，欺负人就不行！”

        元安公主很是硬气的说道。

        “人而无礼，罪莫大焉。”

        这时，五皇子也摇头晃脑的站了出来。

        “诸位，大家都是皇家子嗣，不要这么粗鲁好不好？”

        五皇子用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大皇子这边的人，其中有同情、有悲哀，还有怒其不争。

        被人这么看着，谁都会感到不爽。

        “李明，少天天在这狗眼看人低。”

        “还有，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

        有人提醒五皇子。

        五皇子的母妃同样来自文官家族，但比较世俗无争，对后宫的势力纷争不感兴趣，只是专注于自己的兴趣爱好，很少出自己的寝宫。

        五皇子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受她母妃的影响，只不过稍微偏激了一些。

        “我没站错。”

        五皇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李明自幼熟读圣贤书，向来只站在公理一边。”

        “尔等身为皇家子弟却助纣为虐，小心遗臭千年啊。”

        五皇子摇摇头，一副很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别管他，一天到晚只会说些怪话。”

        对面又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试图以气势压人。

        虽然八皇子这边人少，但气势一点都不弱。

        一个是皇后嫡女，一个自诩公理正义，那腰板挺的是一个比一个直。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争吵不休之时，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道：

        “哇，星星出来了。”

        看台上的最高处，七皇女不知何时醒来，又爬了上去，望着半天斜阳，半边胧月的天空，大声感慨道。

        只要这星星一出来，七皇女就似乎格外的精神。

        甚至一个人的感慨声都压过了众人的争吵。

        此时，大家才发现比赛结束之后，天都已经要黑了。

        众人突然安静了一下，肚子纷纷开始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吵归吵，闹归闹，饭总是要吃的。

        其实别看他们几个吵的凶，但也没几个敢先动手，毕竟关禁闭的滋味不好受。

        而且搞不好还会错失明天的重阳宴会，乃至于下个月的御花园比赛。

        “老八。”

        这时，包扎好伤口的四皇子，在六皇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来。

        “阿翔的事情，抱歉了。”

        “我并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但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我的比赛。”

        “拦住我们脚步的人，不管遇到谁，我都会这么做。”

        四皇子平静的诉说道。

        “怨恨我的话，以后就只管报复回来吧。”

        “我等着你。”

        四皇子对八皇子说完，然后转头说道：

        “大哥，我们走吧。”

        “明天还有比赛，你得好好休息。”

        说罢，四皇子就准备跟大皇子等人离去。

        “慢着！”

        八皇子明白道理，但还是无法接受四皇子只是如此轻飘飘的几句话。

        可就在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八哥，八哥……”

        “你快过来看看阿翔。”

        远处，安康公主的声音传来。

        八皇子再也顾不得其他，怒视了一眼四皇子的背影之后，就匆匆赶向了安康公主的方向。

        众人见没有热闹在看，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看台这边，八皇子重新见到了阿翔。

        “阿翔，你醒了！？”

        八皇子看到趴在一个小竹篮里的阿翔，激动的说道。

        这小竹篮是李玄的猫窝，见阿翔受伤才拿出来借给它用。

        阿翔此时睁开了眼睛，只是无法动弹，看到八皇子来了，虚弱的张嘴叫了两声。

        八皇子先前比赛结束之后，下意识的不敢来找阿翔，因此才跟四皇子冲动的起了冲突。

        他不愿意再次面对这样痛苦的分别，试图用愤怒来冲散自己所畏惧的情绪。

        可现在看来，老天垂怜，至少没有让八皇子回来时，只看到阿翔冰冷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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