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8章 拒仙朝
族主还真的直接表扬了:“贤婿啊,你之智谋真是无处不在也,床席之事亦可为道!老夫修行六千年,你这样的天才骄子,也是平生仅见也!”
林苏赶紧推脱:“族主谬赞也,此事……此事之‘功’主要是圣女!”
“你们夫妻一体,何需客套?莺儿生性疏阔,不拘小节,计谋之事是不甚懂的,贤婿以后多教教她,今日不说这些,你我翁婿首次会面,喝上三杯!”族主手轻轻一挥,酒楼似乎无限拨高。
直接一步到了星空之上。
四周再无杂音。
一张茶几横于他们面前,茶几也有星光弥漫。
青莺为爹爹和自家相公倒酒,这一刻的她,心花怒放。
短短两个时辰,最大的心愿就此成为现实。
前面一个半时辰,她跟他成了好事,快活飞起。
事过之后,她也有点小担心,担心爹爹那边横生枝节,让如此快乐的事情中道崩殂。
现在呢,快活过了,安慰来了,爹爹直接认了他。
而且还让这件事情有了一个错愕的定性:这是为千灵山解决大难题的功!我的天啊,是功!
族主托起酒杯:“贤婿,无心大劫将至,千灵山将会出现在无心海上,为你阻挡仙域强盗,但是,你也需要知道,单凭我千灵山这一支队伍,断然无法抵抗九域之盗。”
“多谢岳父大人!但也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另有安排,断然不是千灵山这一支力量独抗八方来敌。”
“真凰一族凤长生,为你硬抗东域仙皇,他的力量也可为你所用么?”
林苏轻轻点头:“至少凤族主本人,该当能为我战上一场。”
“还有白玉京,你也是白玉京的女婿,白玉京该当也能为你战上一场!”
林苏小心地观察了族主的表情,这表情很自然,他也观察了新媳妇青莺的表情,青莺脸红红的,好象还在甜蜜的纠缠中没有走出来,表情也很自然……
他似乎没必要强调,他跟季月池其实没有真的成就好事,直接点头算事。
“还有吗?”族主道。
林苏道:“还有一支力量,东域仙朝正统力量。”
族主吃惊了:“东域仙朝?仙皇……仙皇在当日虽然任由你离开仙都,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可没有半分善意,你竟然觉得他会成为你的助力?”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事过境迁,有些关系也会改变。”林苏道。
族主目光慢慢抬起:“事过境迁,可不仅仅是关系在改变,世间格局也在改变。今日的东域仙朝,面临紫气文朝数千万大军越界而攻,面临西河三十异族的集体反叛,已然朝不保夕……贤婿,怕是借不到他的力量也,他也根本没有力量借给你!”
“正是因为东域仙朝面临灭朝之祸,我才有这个机会!”林苏道:“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东域仙朝就会派人前来,召我回仙都。”
他的声音刚落……
东边突然一道流光划破长空……
这是一条皇室飞舟。
皇室飞舟之侧,一个巨大的“东”字。
千灵族主脸色微微改变:“贤婿真是料事如神也!去吧!”
他的身形一起,青莺层层叠叠。
林苏重新回到自己的客房,陪他一同回来的,是新媳妇青莺。
“相公,真的是东域仙朝钦差吗?”青莺现在叫相公是越来越顺溜了。
“是!”
话音落,东域飞舟也落到了酒楼之外,飞舟一收,三条身着官服的人影漫步而入酒楼。
最中间的一位,正是翰林院三品学正杜东流。
杜东流,可以算是林苏在东域官场极少有的熟人了。
当日入白玉京,林苏为使,杜东流为副使。
白玉京立功而返,两人同步去掉了“从”字,就职三品学正。
西河乱局之中,林苏前面冲锋,杜东流后面收尾――鹊桥会,杜东流是筹办人,林苏扫清鹊桥会的障碍,受益的也是这位杜大人。
今日,林苏在繁花城现身,东域仙朝派使前来,来的人,还是这位官场之上,林苏多少还存有几分官场渊源的同僚。
意向也就相当清晰了。
杜东流通报之后,得到了允许,心头微微激荡之际,在顶层平台之上,他终于再次见到了林苏。
林苏轻衣如雪站在一张茶几之前,如昔日一般的风流倜傥。
身边一女美丽绝伦,宛若仙子临凡。
杜东流微笑:“一年多未见也,林公子风采更胜往昔,真正是繁花人似玉,公子世无双也。”
林苏笑道:“苏游历江湖,居无定所,也才刚刚来到繁花城,就遇上昔日官场友人,还真是有幸也!杜大人请坐,两位大人请坐!”
三人坐下。
青莺圣女亲自持壶,给三人倒茶。
千灵山顶级青毫在开水中如同灵莺飞舞,楼顶春风吹过,隐约还能听到遥远的丝竹之声,其中竟然还有林苏前几日刚刚吹过的《桃花瑶》。
杜东流轻轻品一口杯中仙毫,轻轻吐口气:“这一年多来,老夫还是时时挂念跟在公子身边的日子,遥想当年入白玉,化危为机成就鹊桥战略,何等豪情满怀?入西河,扬我朝之威,何等意气风发?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公子当日挂印一去,从此江海寄余生,老夫怅然若失也。”
“当年旧事,时过境迁也,何需挂怀?”林苏也托起酒杯,品上一口:“三位大人远涉西域灵朝,可是有甚公干?”
杜东流手中茶杯放下,身子慢慢前倾:“此番入西域,未曾至灵都,专为公子而来!”
“哦?”林苏表示惊讶。
“公子远在十万里外,想必亦已知晓东域仙朝之大变。”
林苏缓缓点头:“虽未曾刻意搜集,但市井之中传得沸沸扬扬,多少也了解一些,只是未知全貌。”
“公子欲知全貌,老夫几句话也能说清。”杜东流道:“紫气文朝在公子手下遭遇重挫之余,再度卷土重来,西河三十四异族在公子当日重压之下,原本已现臣服之态,但公子一离开,二皇子就返了西河,以天族为基,正式反叛,三十异族纷纷归附,鹤排云自毁元神,壮烈殉道!路天高率领公子亲手打造的西河十万守军,以命相抗,奈何实力差距悬殊,尽数战死沙场;昔日公子亲手立下的‘天下英雄纪念碑’被推倒,叛军占领西河,三亿西河百姓日夜啼血,呼唤带给他们希望的林侯重回西河……”
林苏手中茶杯移到了嘴边,停了下来。
他的心头,也是大浪翻滚。
虽然他对东域仙朝只有利用,但是,在为官之时,也是有几个人在他这颗游子之心里留下了深刻烙印的。
鹤排云,初见很滥,但是,西河乱局之后,这个老头在他心头有一席之地。
路天高,这是一个让他很心疼的人。
两人都死了!
他们活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没活出个人样,但死的时候,绝对是个英雄!
杜东流的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染力:“叛军出了西河,一路杀到东河,东河守军亦无法守住,目前大军已在嫩江对峙,朝中兵源不足,战备不足,士气不足,嫩江天险亦是摇摇欲坠,陛下也好,朝臣也罢,终于真正意识到林公子的离去,实是我东域仙朝不堪承受之重。是故,陛下一听闻林公子重现江湖,急令我三人星夜兼程,前来求见公子,请公子以故土为念,以故人为念,以百姓为念,以未了豪情为念,返仙都共商大计。”
这番话说完。
三人同时离席。
面对林苏深深鞠躬。
林苏猛地站起:“三位大人切莫如此!林苏一介草民,焉能承受如此厚望?自从离开东域之后,再无重返仙都之念!”
杜东流抬头:“林公子,陛下此番相请,实是诚心,陛下面对满殿朝臣已然明言,林公子若愿返仙朝,原先官职、爵位,一应完璧而归,若能沙场见功,可封王拜相!”
“封王拜相,陛下实有诚意也!奈何林苏身份已大白于天下,使命亦已大白于天下,岂是封王拜相之人?”林苏手轻轻一挥:“三位大人无功而返,实是抱歉!”
随着这一挥手,三名高官同时离地,轻轻悄悄落于酒楼门口,而他的那间客房,凭空消失。
酒楼客房,当然不可能真的消失。
他只是以天道伟力予以隐藏。
这一隐藏,自然是一重宣告。
他不愿意接受东域仙朝的招揽。
杜东流脸色微微改变,他还是第一次领略林苏鬼神莫测的伟力。
身边的两名官员脸色就变得更厉害了。
“大人,这直接就拒了,怎么办?”
“是啊,大人,陛下下了严令,不惜一切代价,将他带回仙都,这……”
杜东流慢慢抬头:“虽是拒,但拒得也并不彻底,机会也是有的,就看陛下能不能真的下此决心。”
“大人,何意?”两名官员道。
杜东流目光慢慢抬起,盯着酒楼上方的虚空:“如若他真的没有重返仙都之念,就根本不会会见我等,以他如此神通伟力,即便此刻拨腿一走,我们照样无法可想,他接见了,此刻也并未离开,就表明我等还是有机会的。”
“机会……在何处?”两名四品官员面面相觑。
“他说了二字:使命!”杜东流道:“如果陛下答应他,在无心大劫到来之际,助他一回,本官以为,他必定会重回仙都!”
两名四品官眉头紧锁……
陛下答应他?
以一朝之力助他抵抗无心劫?
这有可能吗?
无心劫,大苍界天道将崩,三千道果散落一地,即便是各域皇室,也对道果志在必得,助他抗无心劫?
这一助,岂不将东域仙朝置于其余八朝的对立面?甚至还不是八朝,是天下几乎所有的大势力对立面。
杜东流眼中露出神秘的表情:“我等只需要将他真实的需求传递给陛下,也算是为东域破局尽了自己的本分,至于结果如何,陛下自有决断!”
消息第一时间传入仙都。
仙都政德殿上,仙皇慢慢站起,慢慢走向窗边。
东南方向,山花烂漫,春尚未归去。
西北方向,却是渐有萧瑟,似乎严冬将至。
他的胸口,轻轻起伏。
下方五人,脸色无比的严肃。
这五人,全是东域仙朝真正的大人物。
宰相郭洪,文渊大学士谢东,帝师南宫名仁,兵部尚书李达,禁宫大统领雷云。
“杜卿传讯,众爱卿俱已听到,有何想法?畅所欲言!”仙皇沉声道。
宰相郭洪躬身:“陛下,老臣以为,杜大人的判断是对的,林氏并非绝对不可回来,但他回来,必定是以陛下金口一诺为前提,而陛下却绝对不能允诺于他。一旦允诺,那东域仙朝就等于一脚站到各域仙朝、各大顶级仙宗对立面,即便他有能耐解得了眼前困局,将来我东域仙朝也必定自绝于此方大世界。”
他这就叫一语道破天机。
这个时候的确是困局,但还不是死局。
如果投林苏所好,答应他抵抗无心劫,却是真正的死局。
岂能因为一时困局而择死局?
如此复杂艰危的局面一经抛出,即便此刻已经火烧眉毛、随便什么救命稻草都不在话下的兵部尚书都不敢发言了。
禁军大统领当然更加不会发言,他的职责只是保卫仙皇,根本不是国家战略。
剩下就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是谢东,一个是南宫名仁。
此二人一个擅谋,一个擅断,是专为解难题而生的。
仙皇慢慢回头:“南宫,你的想法为何?”
南宫名仁慢慢抬头:“陛下,老臣倒觉得,可以允诺于他!”
此言一出,满殿齐惊。
如果说这话的是谢东,也许宰相立马就反怼了,但说这话的却是南宫名仁。
南宫名仁往日的政见,多数是可以与宰相达成共识的,跟一开口就与宰相唱对台戏的谢东完全不同。
南宫名仁微微一笑:“陛下,眼前之局,需借助他之力量,让他进京参战是第一要务,先答应下来,如此告诉他:如若林苏能解东域战局之危,授他一月兵权,举国之兵,随他调度!”
宰相浓眉一掀,终究还是没忍住:“南宫大人,你这授他一月兵权,与承诺他助他抗击无心大劫,有分别吗?他必定是带着我东域仙朝所有兵马,赶赴无心海。”
南宫名仁轻轻摇头:“自然是有分别的!此番抗击紫气与异族叛军,也是要死人的,如果他不幸战死于胜利的前夜,陛下即便许下诺言,给他一月兵权,一个死人又如何用这一月兵权?”
所有人眼睛猛然大亮。
是啊,眼前之局,只有林苏能解。
先将他拉回仙都!
至于作出的允诺,巧妙地一转换,就成了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林苏活着,他拥有一月兵权,他当然可以拿这兵权,调东域大军赴无心海,抗击无心大劫。
但他若是死了,呵呵,兵权交给一个死人,你又如何折腾?
那么,关键的问题就是林苏会不会死。
其实,这不是个概率问题,而是决策问题,这殿中的六个人齐齐一点头,他还能不死?没有意外,不会制造意外吗?
宰相的眼睛亮了。
兵部尚书眼睛更亮。
仙皇的眼睛都亮了:“谢卿意见若何?”
谢东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南宫大人之谋,实是国士之谋也,老臣深深佩服!”
共识就此达成。
遥远的繁花城,林苏的客房内。
青莺给相公递上一杯茶,身子轻轻一侧,偎入相公怀抱之中,仰起脸蛋:“相公,你不是一直等着东域仙朝朝堂前来吗?他们真的如你所愿来了,你为什么要拒绝他们?”
林苏嘴角露出了笑容:“两重原因!第一重原因就是人性的劣根了,得到得太容易,就不会太珍惜,如果我那么容易就重返仙都,仙朝也好,百姓也罢,也难以形成深刻的印象……嗯?你为啥这幅表情?”
怀里的青莺小嘴儿翘着,是一幅很委屈的表情。
这表情太不正常了。
抱着女人分析时局,女人不该用崇拜的眼神来看他吗?为啥有委屈的表情?
青莺嘴儿翘得更高:“相公你映射的是我,你得到我太容易了,所以你不会珍惜我……”
“我的天啊,宝贝你别多心,时局跟搞女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时局需要火候把控,搞女人只需要结果把控,我会因为过程简化而不珍惜吗?怎么会?恰恰相反,过程如果太繁琐我还懒得玩了,所以,你爹是对的,你是有智的,你的每一步都无比的精准,来亲个嘴儿,你就能感受到我对你最充分的肯定……”
亲个嘴儿,青莺的翘嘴儿抹平了,开心了:“你说说第二重原因……”
“第二重原因就是:我需要他们打消不必要的幻想,从而开出我真正想要的条件!”
“你要的条件,就是仙皇答应你,只要你能帮他们平定这次叛乱,仙皇举仙朝之力,加入无心大劫的抗击队伍?”
“是!”
“这条件对于一个仙朝而言,太不可想象了,仙皇真的会开吗?”青莺皱起了眉头。
“会的!”林苏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时间在各方关注中慢慢过了七天。
七天时间里,林苏和青莺玩出了各种花样……
湖中泛舟,高楼饮酒,白日放歌,晚上点起夜荧灯,在灯下“畅谈”人生理想……
终于,在三月十四的这一天,杜东流带着两名官员再次登门。
直接开出了陛下的条件:林苏若能助东域仙朝解困,仙皇陛下允诺,许他掌一月兵权,东域千万大军,随他调度!
这条重如泰山的允诺,林苏手托茶杯思考良久。
终于,他脸上露出了笑容:“请杜大人回报陛下,林苏谢陛下信任,当在三日后进京!”
杜东流心跳加速:“林大人何不此刻就随下官进京?”
直到此时,称呼已经变了。
林苏目光抬起,盯着远方的天空:“杜大人前来繁花城,一住七日,紫气文朝那边,亦是静观此方云起风飞,如若贸然进京,恐怕我等未必能够平安到达仙都,是故,你可先回,我这边,需要花数日时间作个准备。”
杜东流脸色微微改变:“大人对敌之才,天下莫敌也,下官这就回返仙都,三日后必至城门亲迎大人!”
“杜大人珍重!”
“林大人珍重!”高楼一别,杜东流飞舟破空,林苏在高楼之上躬身相送。
外围无数人面面相觑……
他们,正是肩负特殊使命之人。
东域仙朝派官员来到繁花城,七日时间两次求见林苏,所图谋的事情天下何人不知?这是求林苏回仙都解围的。
林苏的沙场之道,那是真正的惊世骇俗。
紫气文朝也好,异族也罢,谁愿意这尊白衣战神成为他们大军的灭顶之灾?
所以,紫气文朝帝师下了严令,只要林苏敢于踏上回东域仙朝之路,不惜一切血本干掉他!
林苏知道这一层。
经他提示,杜东流也意识到了这一层。
所以,他赶紧先撤。
他不担心自己有危险,因为他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有危险,为何?还是因为林苏。
林苏没有跟他在一起。
敌人即便想杀他杜东流,都不可能下手杀――只要杜东流一出问题,林苏就惊动了,那些人怎么可能因为杀杜东流这个小角色,而惊动林苏这条真正的大鱼?
所以,杜东流非常顺利地,当日就回到了仙都,入宫面见陛下。
仙皇陛下眼睛大亮,东域绵绵战火之中折腾一年多的憔悴,似乎瞬间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激动。
“谢卿!”仙皇轻轻吐口气。
“陛下!”
“明日随寡人入龙渊吧!”
“是!”
龙渊,其实跟一般人理解的不一样。
一般人理解中,龙渊,那是修行的地方。
而东域仙朝的龙渊,也有修行之地,但它真正的定位却并非修行地,而是皇陵。
皇陵事关仙朝气运,皇陵之防护一向重中之重,在这仙域大世界里,盗取龙脉气机的手段无处不在,是故,各域皇朝,都会将皇陵建于绝密之所,东域仙朝的皇陵,就在龙渊。
一条龙渊泉,贯穿龙渊。
龙泉之内,观龙潭悟道为死卫。
龙泉之后,历代先祖之亡陵。
三月十五,开朝太祖忌日,仙皇都会入龙渊而祭。
每年俱是如此,今年更不会例外,因为今年,仙朝面临内忧外患,仙皇需要到祖宗陵前,恳请列祖列宗护他亿万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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