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上风的她，面对这种理所应当的心理塌陷，还是很镇定的：“我住着你的房子，就当交租金了！”她说。

张建成沉默着没回应，低头看小虎终于把鸡蛋叼在嘴里，起身朝自己的窝走去。

秀秀捏着蛋蛋挥舞的小手，说：“小虎狗精狗精的，上次我正在屋里裁布，看见蛋蛋在草甸上自己站起来了，那小腿儿颤抖的，我赶紧冲出来，这小孩已经向后仰了，根本来不及容我过去扶，你猜怎么着？”

为了突出小虎的能干，秀秀故意卖了个关子，她看着小虎在窝里转了个圈卧下来继续把玩那个鸡蛋，完全没注意张建成心事重重的神色。

张建成的眼睛盯在手舞足蹈的蛋蛋身上，心不在焉地配合着应和：“小虎帮忙了？”

“对啊！”秀秀满眼骄傲地说：“它就在蛋蛋后边一卧，蛋蛋直接仰它身上了，哪也没摔着，这要不是亲眼看见了，我都不相信！”

张建成点点头：“那这两天就让小虎跟在你身边，晚上睡觉让它在门口守着。”

秀秀闻言，诧异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啊？”

“我请了两天假，明天带蛋蛋去我姐那一趟，这两天就你一个人在家，注意安全。”

张建成的语气带着日常生活的轻描淡写，秀秀了然道：“哦！要带蛋蛋去看姑姑是吧！”她想了想，站起来把孩子交给他，说着“你等一下！”转身进了屋。

不一会儿，她提着油

灯出来，把油灯放在台阶上，借着亮光抖开了一件衣服说：“我刚做完的，今晚就把扣子缝上！”

秀秀转到张建成身后，把衣服贴在他后背上对比大小：“本来是给你做的，我看你总穿那件退伍的军装外褂，脏了也没有可换洗的……”

张建成转头说：“不用！”

“你先试试！”秀秀把衣服塞给他，把他怀里的蛋蛋接过来：“你明天把这个褂子带上，送给你姐夫，把关系处好，给你姐姐撑门面！”

秀秀心里一直装着他姐姐的事情，一想到他姐姐没几年就因家暴而死，她就觉得心里不安宁，但事情总得慢慢解决，再说她现在连自己还保护不了，怎么去帮他姐姐解决危机呢？

眼下一听他要带孩子去看望姐姐，就想着趁机巴结一下他姐夫，先处好关系讨讨人家欢心，看看能不能延缓悲剧的发生。

秀秀对自己做的这件衣服还是有一点信心的，虽然布料比较廉价，但款式还是拿得出手的，他姐姐所嫁之地是山里，比起平原区域要更穷一些，应该不会被嫌弃。

张建成低头看着手里的衣服，是一件白色衬衫，衣领的地方不知道秀秀用了什么工艺，十分挺实，他轻轻攥了攥手，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微抖。

秀秀见他迟疑，便伸手过来把衣服打开，将一个袖筒对准他的手：“快试一下，让我看看是不是还有没缝好的地方。”

张建成像个木偶一样

把衣服挂在了身上，秀秀整理了一下衣领，将衣襟对齐，扣眼已经缝制整齐，就差另一边镶上扣子就完工了。

这是秀秀花了两天心血完成的，她不好意思直接找张建成量尺寸，就按照他原有衣服的比例还原了一下，此时这衬衫穿在他身上比例协调周正，秀秀总算舒了口气：

“还成，比我想象的更合适，我还以为手艺都废了呢！只可惜是平棉布料，和你退伍穿回来的军装质量差太多，上身效果不太挺阔！”

张建成低着头捏着衣襟，说不出话来！

秀秀怕他嫌弃，就赶紧说：“以后有钱了，我买的确良布料给你再做一件好看的，这就是练手的，我会裁缝，练好了以后能靠这个手艺挣钱！”

见张建成还是低着头，秀秀以为他不满意，心下有点不自信了，支吾着问：“你姐夫能穿吧！他们山里那边的公社也不富裕，不会挑剔面料不好吧！”

张建成低头闷声说：“给他干嘛！”他拉了拉两边的袖子：“你慢慢做，再做几件，我给你找地方卖出去！”

听这话是还算认可她的手艺，秀秀如释重负，扬着嘴角说：“不卖！等我走投无路了才会去当裁缝，现在不做这个生意！这件给你姐夫带上吧，买件衣服挺贵的，回头我再给你姐姐做一件！”

“不用！”张建成用一贯平淡的声音拒绝了，随手将衣服脱下来。

这让秀秀觉得自己的手艺还是被

嫌弃了，她心有挫败地低下了头，任蛋蛋抓着她的辫子玩，也不制止，正沉默的时候，却见张建成使劲拍了一下蛋蛋的手背，蛋蛋嘤嘤起来。

秀秀连忙抬头抓着蛋蛋的手：“你干嘛……”正说着，却见张建成把整齐叠好的衣服递到她面前说：“你把扣子缝好，回来之后我穿！”

依然是一贯平淡的声音，伴着春夜清风拂过秀秀的脸颊，她看着张建成那双被油灯反射得发亮的眼睛，心里又舒愉了。

她接过衣服，小声嘀咕：“我会再给你做的！”

张建成又说：“这件就行了，回来我穿！”

秀秀把衣服拿在手里，不放心地问：“那去你姐姐家也不能空手，你有准备吗？别让你姐夫不高兴！”

张建成点点头：“我明白，一会儿就去准备！”

秀秀这才放心，把蛋蛋朝他怀里送，说：“那我给你烙个饼明天带着路上吃，一早就走吧？别忘了蛋蛋的奶粉和小饼干，我去装……”

“秀秀！”张建成打断她的话，把蛋蛋又推了回去：“你和蛋蛋再玩会儿，我自己去弄！”说完也不等秀秀回答，转身又进了灶房。

秀秀愣在原地，很快就见灶房里点起了烛光，她觉得张建成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蛋蛋一把抓起她手里的衣服就往嘴里塞，打乱了秀秀的思路。

秀秀嚷嚷着“哎哎哎小坏蛋什么都吃呀！”提着油灯进了屋……

第二天天刚亮，张

建成就带着孩子出发了，秀秀难得清闲，白天上了工，又架着王燕和三爷学了些新东西，傍晚就回了家。

家里只剩秀秀一人，她有点不习惯，见芽婶扛着锄头从外头路过，就问：“婶儿！下工了你还扛着锄头干嘛去？”

芽婶扬着手：“去自留地收拾收拾啊！”

一语点醒了秀秀，她喊了一声“等一下！”便匆忙锁门，扛着锄头跑出来说：“我也去收拾一下建成哥家的自留地，婶儿你知道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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