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川蹭地站起来，挺着胸膛，比对面人高了半个头。

前面车队有好说话的过来放缓了语气说：“兄弟让让，我们是一个村的，是一起的！”

冯大川却气不过，本来看着姐姐妹妹还有小蛋蛋跟着受苦，已经很难受了，这排了半天，还要让给三家车队插到前面去，他可接受不了。

大川指着远远的前面说：“我们村还在最前面排着呢，我们咋不过去插队！做人要有规矩，先来后到！我今天就不让，你们后边老实排队去！”

前面车队人一听大川这话，纷纷嚷嚷起来：“你别不识好歹！”

七八个大汉，拎着扁担，把大川围了起来，领头的壮汉横眉怒瞪，一副厉害嚣张的样子：“让一边去，别不识好歹！”

冯大川更犟了，扬着脑袋吼道：“不让！”

形势剑拔弩张，冯莹莹直贴着秀秀说：“姐！你劝劝哥，我害怕！”

后面等着插队的车队里传来娃娃的哭声，秀秀一听那哭声就知道那孩子比蛋蛋更小，她觉得算了，忍气吞声就当做好事了，抱着蛋蛋走到大川身边说：

“大川，让她们过去吧！有娃娃在哭呢！”

冯大川看着姐姐怀里的孩子，更生气了：“咱也有娃娃，凭啥让！就不让！”

领头壮汉一听这话，一把将秀秀推开，指着大川骂道：“你他，妈还不如一个女人识好歹！”

秀秀被这么一推，趔趄地摔倒在粮堆上，她紧紧护着蛋蛋，

但是蛋蛋还是收了惊吓哭了出来。

大川急了，一把推搡着那壮汉：“你欺负女人孩子，算他妈男人嘛！”

“老子今天就他妈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那壮汉举起扁担就朝大川头上打。

秀秀惊叫一声，心道完了，大川前世里受过的重伤要在这里还上了。

她眼见着大川用手臂硬扛住了那壮汉劈下来的扁担，然后迅雷反手将那壮汉胳膊一拧，那壮汉便突然疼得哇哇大叫。

扁担被大川截到手里，剩下七八个大汉见同伴受伤，纷纷举着扁担冲大川打来，大川抡起扁担就扛，尖叫声和小孩的哭声突然混成了一片。

就在此时，一声怒吼倏然插入进来：“嗨！干什么呢！”

紧接着便有一个高壮男人冲进斗殴群里，他力大如牛，还很有技巧，一下子将大川从缠斗的局面里拉出来，一生怒吼：“都给我住手！”

秀秀一听赵晓生这特色鲜明硬朗的声音，硬生生把急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了。

赵晓生在北坡公社的名声一向以厉害出名，对方认识赵晓生，都停了下来，有人拍着赵晓生的肩膀：“晓生哥！这人不识好歹！把我兄弟胳膊给卸了！”

“说谁不识好歹呢！这是我兄弟！”赵晓生一甩肩膀，躲开了那人的假意熟络，拍着冯大川说：

“我兄弟最仁义，卸你胳膊算是轻的，你们是不是想插队插我兄弟前面！”

拿着扁担的几个人纷纷把扁担放下了，他

们看到大道外沿有洪村几个青年远远看着，就知道是赵晓生的人，赵晓生在北坡地界还是不能惹的。

起先他们见这一家老人女人小孩儿，只有一个青壮年，是个硬骨头也就算了，没想到竟然还和赵晓生称兄道弟。

插队方领头的说话都没那么硬气了：“嗨！我们是一起的，再说都是老人孩子，大日头的受不了……”

赵晓生指着前前后后的车队说：“就你们家有老人孩子，你看看这大长队谁家没有老人孩子！再说你们张岭村的比人家小溪村离公社还近呢，推车到这来谁更累啊！”

“好好排队，都能早早结束，不遵守规矩，还想械斗，这要把警察引来，这个麦收就都别想安生了！”

大汉们一听警察二字，纷纷沉默了，毕竟谁也不想在这麦忙关头进了局子。

后面想要插队的婶子一看自家村青壮都蔫了，气不过，偷偷掐了孩子一把，在孩子哇哇的哭声中扯着嗓子哭喊：“仗势欺人啦，他们仗势欺人啦！可怜我娃这么小……我老婆子没力气……”

秀秀赶紧把蛋蛋的脸扭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怕蛋蛋被这喧闹又渲染地跟着哭。

赵晓生也不怕老婆子闹事，直挥着手吼道：“老婶子你消停吧！别整那没用的把戏！”

他指着倒在前面粮车上抱着胳膊闷声痛苦的壮汉，说：“你们村兄弟为了让你们插队，胳膊都让人卸掉了，你不心疼，倒在这

叫嚣别人仗势欺人！”

老嫂子被人吼了，见自家没人替她说话，声势赶紧弱了下去。

赵晓生对着张岭村的人说：“你看看你们拿着扁担的有多少人，我和我兄弟是不是才俩人！想打架咱兄弟没在怕的，另约个时间咱奉陪到底，别在这耽误送粮！”

张岭村的人哪敢跟赵晓生约架，领头的赶紧转移矛盾：“都是一个公社的，看你说的！可是你看我兄弟这胳膊都掉了，晓生哥你是不是让你兄弟得带他去卫生院看看！”

对方这是想找台阶下，赵晓生不乐意搭理他，甩着手说：“让他自己去！插队还有理了！愿意报警就现在报，让警察来评理！”

谁不知道赵晓生和派出所挺熟啊！对方领头的一看这事还不好下台了，赶紧另找了个台阶，说：

“哥！都是自家人，这点误会报什么警呀！这样！让你兄弟一家排我们前面，我们和婶子们排他们后面！”

说着，那领头的踢了被卸了胳膊倒在粮车上的壮汉一脚，说：“去吧，自己去趟卫生院！接上就成了！”

那壮汉痛苦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站不起来。

赵晓生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看眼前的伤员，冷蔑地撇了撇嘴：“行了不用去卫生院！这胳膊有人能给你接上！”

说着，他朝远处招手，大喊着：“建成！你慢点！秀秀这没事！”

秀秀循着赵晓生的视线望去，只见前面队伍的远处，有个

熟悉的身影，矫捷地跨越着重重小山似的粮堆，飞似地朝这边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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