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昂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心中充满了难以排解的痛楚。

他觉得很奇怪。

连额头上都骤然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来，明明是自己的两只手，他却觉得陌生，以至于无处安放，他焦虑的开始抓耳挠腮，整个人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很急，但不知道急什么。

他围绕着床边开始乱转，用牙齿紧紧咬着口腔内壁。

洛挽见这状况，脸色更白了，“少爷？”

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她的心头，她的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

这是少爷发狂的迹象，而每当这之后，宅子里将会被迫迎来腥风血雨，不知道会损坏多少家具，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伤。

她疾步上前来到若昂身边，两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少爷，您冷静些，我这叫季先生来，您是梦到什么了吗？”

明明她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着，眼里也满是惊恐，但她还是努力做出镇定温柔的模样，努力不再刺激到他。

若昂全然不顾她，固执的围着床绕圈，指间上的皮肉都要被他抠破了，絮絮叨叨的低声说着，“不是这样的，我应该，我应该在医院。”

“我好像受伤了。”

“不止我，还有季缘他们。”

“还有，还有她，她还好吗？”

洛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毕竟这些事都并没有发生过，只当是若昂的病情又加重了。

仓皇之下，她只能先给季缘打电话，并说明事情的缘由，让他立马来一趟。

之后转过身，死死盯着若昂的举动，不让他有过激的自残行为。

本以为之后又会是一片狼藉的场面，哪知若昂浑身猛地一抖，瞳孔开始收缩，身体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般直直跌坐在床上。

久久没有动静。

洛挽见这一幕，急得就要上前查看，哪知若昂突然朝她看来，她的步子硬生生僵硬住，动弹不得半分。

若昂一开始眼神还是空洞的，没一会他歪着头，轻缓地抬起那高傲的眼看了看四周。

“洛挽，现在什么时候了？”他闭上眼捏了捏眉心，觉得这次醒来脑袋格外的疼，烦躁的咋舌了一声继续说，“去拿药来，我头疼。”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洛挽根本没有时间反应，难道自家少爷不仅记忆出现了混乱，还衍生出了第二人格吗？

半天得不到回应的若昂怒了，睨向洛挽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刚刚的癫狂，“洛挽？聋了吗？”

见他发出一声低沉幽怖的笑，洛挽不寒而栗，“是！是！”

洛挽看不懂，但她觉得现在的若昂好像又和刚刚不一样了。

她动作很快，可等若昂看着洛挽递过来的药时，他怔住了。

奇怪，这时候是不是应该会有个人缠着自己，然后轻声细语的哄着他吃，然后他会如遇见美味佳肴般，狼吞虎咽的将药片咽下。

一瞬间的犹豫没有让洛挽觉得奇怪，手上一轻随后又一重，她就听到了若昂的吩咐。

“出去。”

洛挽狐疑了，暗自打量了若昂的情况后，还是出去了，毕竟他现在的情绪似乎看起来比刚刚稳定。

“等一下。”

已经到门口的洛挽抬头看向若昂，便见他指着床有些疑惑的问，“为什么把床改成这样？”

洛挽表情扭曲了一下，“少爷，您房间的家具和布局从来没有变过。”

若昂歪头，他怎么记得，床应该是......是了，好像就是这样的，确实没变过。

“那地毯呢？为什么撤了？”现在的他就是赤着脚的，地板冰凉，是他喜欢熟悉的感觉。

洛挽不回话了，只是头越来越低，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而她的沉默却被若昂所理解了，他揉了一把自己卷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哪里都奇怪。

他怀疑的那样理所应当，但在怀疑过后却可以自己反驳自己。

沉默中，洛挽走前留了一句话，“我已经叫了季先生过来，稍后他将为您检查。”

“嗯。”

看来自己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呢。

季缘来的很快，这段时间洛挽就守在房门外，生怕若昂有其他举动。

他照例询问了一下基础情况，“您现在如何？”

“刚刚头很痛，现在好很多了。”

“在这期间您有伤害自己吗？”

若昂闻言，熟练的伸出手看了眼自己已然伤痕累累的手腕，他瞧着上面的伤痕说，“没有。”

一道，两道，三道，四道......

有深有浅，但没有新的。

季缘也看到了，那上面每一道伤痕的产生，他几乎都在场，而无例外的便是自己没有成功阻止过他一次。

“药有在按时吃吗？”

“刚刚吃了。”

“还想吐吗？”

“没有。”

“请您看这里。”最后的最后，季缘拿起一把刀，放在若昂面前，还是刀柄朝着他的，“看着这把刀，您想做什么呢？”

刀刃很尖，渗着阴冷，刀柄也是朝着他的，很方便他快速的拿取，这样也更容易激起他心理的反面。

“没兴趣。”若昂摇头，他现在一点极端想法都没有。

季缘的笔也同时停了下来，将今日的记录和录音笔好好收起来。

在此期间，若昂一直在观察着季缘，发现他确实是好端端的站在他的眼前，那么顾文应也是没有出事的，可是......

“季缘，你怎么变老了？”

“什么？”季缘的笑容凝固了，刚刚他还在为若昂重新正常回来，而感到高兴的嘴角也压了下去，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少爷，我已经46了，该老了。”

“46？”

若昂一直对别人漠不关心没错，他也根本不需要去在意别人，但是他明明记得当初季缘和自己第一次见面时，季缘明明介绍的是25岁。

那，现在难道不应该是38岁吗？

季缘立马发现了问题，重新启动录音笔，更加严肃的问，“请您告诉我，您觉得您现在几岁？”

“18。”若昂几乎是脱口而出，可随后他自己也错愕了，改口道：“不......我26了。”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说出与实际不相符合的答案？

明明是错误的，竟然还那样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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