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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0 章


震撼的不是一副画,而是整整一墙习作,层叠贴满,让墙壁没有一丝空隙。

  画纸大小不一,质地不同,甚至有手帕和纸巾夹杂其中。

  从左到右,画功、笔触从生涩到成[shu],从不知所谓到栩栩如生,从练习到抒情。

  有的是素描,有的是水彩,还有彩铅和不知名工具。

  白[se]花盆,褐[se]枝干,细密圆润的绿叶,星辰般洒落的粉白花瓣。

  它们在墙上,茂盛得仿若花园,绽放在云端。

  沈悬拢着睡袍,震惊之余,想起阿耀执意抱走的那盆“金枝玉叶”。

  重回半山别墅后,“金枝玉叶”也在二楼小茶厅归位。

  阿耀将它照顾的很好,修剪成圆形,粉嫩可爱,只是在素冷的花台上,略显另类。

  入冬后,阳光不好,[rou][rou]的粉[se]逐渐苍白,阿耀失踪后,更加萧瑟,只剩一盆沉碧,硬撑着跨越漫长冬季。

  这里说是书房,却连一张桌子都没有,除了进门靠墙放着巨大的边桌,空空如也。

  桌上杂乱不堪,堆放着画笔、颜料、纸张,和一些零散弃作。

  沈悬光脚走进去,地毯上洒着干涸的颜料,失去[se]泽瞧上去有点脏。

  家里沈瑜酷爱涂鸦,买过不少美术用品。

  沈悬勉强能分辨脚下的[se]彩质地,可能是水彩、丙烯,亦或是快没水的马克笔。

  他踩过那些糊涂乱画,小心翼翼走到墙前,仰头看着快爬上房顶的“金枝玉叶”,那片绿和粉,就要掉下来,将他吞噬。

  三个多月,一百多个[ri][ri]夜夜,不能宣之于[kou]的思念,借由画笔变成海啸。

  阿耀在画花,在画[cao],在画他的“金枝玉叶”。

  沈悬在空旷里,听见心脏失速跳动的声音。

  他缓慢转身,眼前还有斑斓[se]彩的余痕,空气都显出斑驳。

  突然发现,阿耀靠在边桌角落,老大个子蜷成团,抱膝枕臂,脸掩在[yin]影里看不清,手机滑落在地毯上。

  他像累极了返回巢[xue]的狼崽子,闻着[shu]悉的气味,卸下防备,睡得委屈。

  沈悬走过去,轻手轻脚蹲在他身边,慢慢伸手,圆润指尖在空中缩了一下,最后才落在他脸颊上。

  阿耀还穿着一塌糊涂的衬衣,袖子撸得老高,不知睡了多久,脸上有点冷。

  只一瞬间他就醒了,感觉到是沈悬,睫毛抖了抖,没睁开眼。

  沈悬的手从额头摸到直挺的鼻梁,滑到削薄的唇,被捉住手腕,亲了手心。

  下一秒,阿耀倾过来,一低头贴住他胸[kou]。

  沈悬昨夜发烧出汗,衬衣湿透,现在只披着件厚睡袍,过大不合身,领[kou]大张,全是便宜。

  “怎么睡在这里?”沈悬喜欢摸他头顶的聪明旋儿,总想把那几根不听话的毛,捋顺溜。

  阿耀闷在他怀里,刚醒声音低哑:“讲电话,怕吵你。”

  声音自胸[kou]爬

  上来,震颤的不仅是耳膜。

  “顺利吗?”沈悬仰头,眉头微蹙,眼睛追着窗外柔润的光,有点失焦。

  只一夜,阿耀的技巧,就从“笨嘴拙舌”变得“油腔滑调”。

  沈悬吞了声音,只有拼命忍耐的呼吸。

  “还行。”阿耀餍足抬头,眼巴巴看着他,“大哥……”

  接着他[chou]手将人抱过来。

  他们就着[yin]谋诡计,谈情说爱,本就是世间绝配。

  沈悬此时,像被蛛网挂住的蝴蝶,哪儿哪儿都是敞开的,唯一的支点就是阿耀,也只能扑向他。

  他皮肤偏白,不经晒也不经碰,膝盖擦过地毯有点红。

  嬉戏的人,若蜻蜓点水,时间有限,却并不急切,每一下都充满珍重的味道。

  阿耀用力将人压入怀,碾碎了时光,揉散了眷恋。

  “大哥、大哥……”他梦魇般呢喃,天亮,梦不想醒。

  昨晚回来,他照顾一夜沈悬,又处理设计蒋家,匆忙之下只换了条宽松的居家裤。

  沈悬很快感觉到不对劲,他不是毛头小子,但阿耀是。

  “对不起,大哥。”阿耀嘴上说着抱歉的话,手是纹丝不动,抓得牢牢的。

  沈悬进退两难,背后是满墙粉绿,面前是火热瞳孔。

  “自己解决,别叫我!”他凶巴巴地警告,蹬鼻子上脸了这是!

  阿耀看着他,是紧盯猎物的狼。

  今[ri]过后,再见大哥必须是天时地利人和,谈何容易。

  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碰触,每一帧表情,都值得收藏,刻进骨髓里,[ri]夜想念。

  “你好凶。”阿耀箍着他,“可怜可怜我吧,大哥。”

  他嘴上说着求饶的话,毫不客气捉住沈悬的手……

  “你他妈!”

  “你他妈的!”

  “你、你……”

  “嘘,大哥,专心点。”

  沈悬把这辈子的脏话,都用到一个人身上。

  窗外,灰背鸥飞过,聒噪地议论着……

  ……

  光线被厚实云层遮挡,天突然[yin]了。

  屋子里昏暗暧昧,阿耀低着头,黝黑瞳眸垂着,视线落在沈悬身上,沉甸甸的。

  身侧地毯上,手机弹出一个钓鱼邀请,不起眼。

  阿耀瞥一下,小声笑道:“蒋天馈跑了,没抓住。”

  “嗯?你放的人。”沈悬半闭着眼,鼻尖、唇尖都是红的,被欺负的很漂亮。

  阿耀碰着他的额:“碰巧而已,他自己设计很久了,我不过顺水推舟。”

  “对了!”沈悬想起照片的事,“我衣兜里有张照片,你看到没有?”

  阿耀贴身照顾他很久,收拾衣物都要查看,肯定会发现。

  阿耀回道:“看到了,烧了。”

  “蒋荣和卓美珊……”沈悬话说一半。

  阿耀冷笑:“这个笨蛋,真以为能活

  到现在,凭得是老头的偏爱?异想天开!”

  “要不是卓美珊,在蒋泰面前将他摘得干净,他现在不会比蒋天馈好过到哪里去。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害他的人是卓美珊。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这样也好,蒋荣恨亲爹,又怕亲爹,怕他被蒋泰抓回来,还原事实,再把自己牵连进去。大哥,你说,他到底相信蒋泰心疼他吗?自己骗自己,骗得真情实感。哈哈哈,好可笑,好像一条狗。”

  沈悬捂住他的嘴,治疗他的疯病:“你们毕竟有血缘关系。”

  “大哥,你不知道。”阿耀歪头,蹭着他的手心,“我都记起来了,我爸妈是被烧死的。蒋泰原本已答应赎金,[jiao]代好了[jiao]易地点,绑匪虽是亡命之徒,但一开始只要钱,没有杀人灭[kou]的心”

  他的眼睛蒙了层灰[se]的雾:“是蒋天馈叫人透露给八卦周刊,说蒋家已报警,要让绑匪请君入瓮,时间地点分毫不差。绑匪惊怒,撤销[jiao]易,后来……”

  “别说了。”沈悬不忍心他一遍遍回忆过往。

  蒋天阳与夫人之死,现在都是惊天大案,互联网上均有遗迹,不乏好奇残忍的人,细致入微讲解,将他们被绑架的细节,死亡的惨状,津津有味,一一描述。

  沈悬的眼神变得冰冷坚硬:“你有没有想好,如何利用蒋荣?”

  “暂时还没有。”在阿耀的计划里,蒋荣是凭愚蠢,自己杀进来的,还没给他安排好角[se]。

  手指落在他胸[kou],点了点,沈悬轻声慢语说道:“要不要听我的建议?”

  “嗯。”阿耀把他的手心蹭得热乎乎的,鼻腔里露出满足的喟叹。

  沈悬勉强揽住他的肩,有一搭没一搭拍着他的背:“我的律师盯着对你下黑手的人的账户,他们一定用了其他方式走过账。”

  阿耀聪明,瞬间反应过来,支棱起尖尖的狼耳朵。

  “蒋荣不是怕蒋天馈像蒋泰告状吗?”沈悬知他聪慧,掐了掐他的耳朵尖,悉心教导,“想办法把他亲爹送进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阿耀豁然开朗:“大哥的意思是,让蒋荣想办法,通过蒋天馈的账户,向那几个马仔转账?”

  “没错,你放心,转账递黑钱这种事,他绝对没少干,必定做得既合情合理,有漏洞百出,让他亲爹哭都没地方哭。”沈悬点透。

  阿耀脑子飞转:“如此蒋泰也不会放过他,蒋天馈这条线,在蒋家就此结束。”

  “哪里,太便宜他们了。”沈悬曲指敲他脑门儿,“你呀,诡计是挺多,但做事想得不深。”

  “你应该这样想,这样做……”他笑着的眼,瞬间像冰凉的刀锋,“蒋泰不会容许,蒋家出这么大的丑闻,我会让丑闻压不住,我要扇最大的风,点最热的火,风风光光送蒋家二爷进局子。”

  阿耀愣住,猛得捉住他的指尖:“大哥,太危险,你这是要蒋泰的命,他真会咬人的。”

  “不,”沈悬[chou]出手,重重拍他的脸颊,“在咬我之前,为了蒋家的荣誉,他会先行了断他基因失败的儿子。”

  “祖、父、孙,他们一脉相承,是最像的人,也是彼此最憎恨的人,是该一起下地狱的人。”

  阿耀能回来,全凭一[kou]仙气,是老天拼了命的眷顾。

  如果他对蒋家没有血脉亲情,却有血海深仇。

  沈悬睚眦必报又记仇,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阿耀抱住他:“大哥,让我来,一切都让我来,你不要[cha]手!”

  “说什么废话。”沈悬推开他,“我被设计生意,被抢走弟弟,被威胁放手,你以为我能咽的下这[kou]气?”

  重逢以来,大哥都是平静淡然的,这是阿耀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恨意,冷得像要吃人。

  “大哥,后面的事,从长计议。”阿耀不想沈悬掺和进来。

  沈悬有的是办法对付他,“嗯”了声没说话。

  阿耀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得送你回酒店。”

  时间短得像兔子尾巴,他们看向彼此,仿佛还在昨夜。

  “开[chun]后,新一季赌马,要来吗?”沈悬没头没尾问一句。

  阿耀知他意思,赌马公开场合,豪门大少趋之若鹜,进出不会引人注目,而且都是包厢,很好安排。

  “阿悬,马会见。”他追着沈悬眼中柔润的光,由衷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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