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上学第一天 六百金不够你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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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讲学枯燥,朕需要用回这一招吗。
明明已经跟儿子谈妥,认真上课过几[ri]就把剩下三百金给他。
刘彻:“去把太子叫醒。”
太傅石庆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五岁小孩没睡够,醒来一定得哭个够。
“陛下,殿下刚睡下。”
刘彻微微颔首算是同意暂时不叫醒儿子:“你把朕说的话重复一遍。”
“哪——哪句?”
[chun]望看不下去,石庆真出了名的实。
以前听说石庆出任太仆的时候,陛下出行,问他几匹马拉车。“天子驾六”是礼制,他可以直接回答,而他倒好,仔细数一遍才回:“六马。”
从此世间多了一个词——石庆数马,用来形容做事谨慎仔细。
[chun]望一直不信,哪有人那么实。
“太傅,再说一遍。”[chun]望提醒。
石庆试探地问:“朕的儿子聪慧过人?”
刘彻颔首。
石庆老老实实重复一遍,一字不漏。包括“再说一遍,朕的儿子聪慧过人。”
刘彻没脾气了。
[chun]望想笑,头一句就不必再重复了啊。
“太傅,陛下说太子聪慧过人,不是因为他是陛下的儿子。太子是乡野小民的儿子,陛下见了也会破例把他带回来。”小太子好不容易走进教室,[chun]望担心他一觉醒来反悔,不由得多嘱咐几句,“民间小孩六七岁开蒙,太子四岁半。太傅,授课的时候仔细点。如果发现殿下发呆就停下,叫他出来玩一会,或吃点东西喝点水。”
石庆眉头紧锁。
[chun]望不用他明说也知道他想什么,哪是授课啊,分明给皇帝带孩子。
“据儿真不舍得叫我失望。”
无奈的女声在刘彻耳旁响起,天子扭头看去,皇后大步进来,完全没有以往的仪态万千。
刘彻揉揉眼角笑了:“皇后也来了?”
石庆在外多年,没见过卫子夫,闻言低头拱手:“臣拜见皇后。”
“辛苦太傅了。”卫子夫往四周看,“他呢?”
刘彻朝卧室放下看去:“睡了。”
“睡——”卫子夫见院中很多人,刘彻和[chun]望都在,石庆好像一脸无奈,她潜在意识认为儿子发现识字不好玩,闹得石庆想撂挑子,“这才什么时辰?”找韩子仁和吴琢等人,“据儿昨晚没睡?”
太傅头一天上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总要给他留点颜面。刘彻把她拉到正房压低声音解释:“石庆授课无趣,据儿被他念睡着了。”
卫子夫张张[kou],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幸好朕留了个心眼,没把六百金一次给他。”刘彻朝儿子卧室瞥一眼。
刘据正房内有漏刻,卫子夫又看一下时间,巳时两刻,“此时不该是据儿一天当中最[jing]神的时候吗?”
“一个‘刘’字石庆讲了近一炷香。”
仅此一句,卫子夫不想再问。
石庆难不成把高祖刘邦发家史、文皇帝刘恒如何登上帝位以及先帝刘启干得那些事全部讲一遍。
卫子夫揉揉额角:“百闻不如一见啊。”
刘彻长叹[kou]气:“是他也好。若是别人,据儿就不是乖乖睡觉,而是[ji]飞狗跳猫叫。”
“睡多久了?”卫子夫卡着时间来的,不待刘彻回答她就猜到了:“才睡?”
刘彻颔首。
卫子夫:“叫他睡吧。”走到院中叮嘱韩子仁,一炷香后叫醒他。
石庆下意识问:“太子醒来再——”
刘彻抬手制止他说下去,他怕忍不住换人:“韩子仁,把太子的围棋找出来。石庆,上午到此为止。太子醒来得醒醒困,等他清醒了,你陪他下棋。”
卫子夫不放心:“陛下说你陪他下棋。”
刘彻颔首:“不是教他下棋。”
石庆想说什么,刘彻再次抬手:“歇着吧。宣室还有事。”
卫子夫跟着说:“椒房殿还有事。”
不待石庆跟上来送他们,天家夫妻难得心有灵犀,同时往外走。
到门外,夫妻二人互看一眼,叹了[kou]气。
刘彻试探地问:“走走?”
卫子夫跟着他朝宣室去:“前些[ri]子母后叫太医给妾身把脉。”
刘彻脚步一顿:“母后暗示过朕。得亏朕聪明,换个人都听不懂。当时朕还觉着给据儿添个弟弟也好。据儿很喜欢仲卿家的卫伉。以后一定是个好兄长。”
卫子夫扯扯嘴角:“他还是先当好太子吧。”
刘彻此时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谁能想到开蒙第一天,儿子没闹事,问题出在他千挑万选的太傅身上。
韩子仁料到不知变通的石庆教不好太子。他和吴琢二人闲着无事的时候干了一件跟卫子夫一样的事,把朝中稍有名气的官员列出来,最终还就石庆最合适。
韩子仁偷听君臣谈话,确定石庆没有故意刁难小太子,真是因为不会教,他把小孩的围棋找出来,教石庆怎么教太子。
石庆一度想提醒他,我是太傅。韩子仁不给他机会。石庆为人实在,不如韩子仁能言善辩,被迫听一肚子“经验”。
刘据醒来看到石庆就头晕。
韩子仁经常陪在小太子身边,一看他的神[se]就知道要坏,赶忙安慰他:“殿下,您睡着的时候陛下来过,替你教训过石庆。”
小孩来了[jing]神:“父皇怎么说的啊?”
“陛下说太子聪慧过人,又叫石庆跟你下棋,陪你踢球等等。说了很多。石庆也答应了。殿下,以后多个人陪你玩开心吗?”
小孩开心不起来。
亏得他一直认为朝中只有一个榆木脑袋——大将军卫青也。
合着这种情况也能“人外有人”。
“殿下,奴婢觉着石庆不是你的对手。”
一年多以前,刘据跟韩子仁下棋的时候不动脑子。年前稍稍用点脑子。如今再动点脑子,他不留神就能赢韩子仁。
吴琢、樱桃等人亲眼见过,所以太子宫所有人都相信太子殿下聪慧过人。
小孩心窄想不到那么多:“我赢了石庆,就不用跟他学下棋啦?”
韩子仁点头。
小孩挣扎着要下去挑战太傅。
韩子仁暗暗松了[kou]气,可算把他劝住了。
用的棋盘还是刘彻送个儿子的那副。石庆看着棋盘上雕的花[cao]牲畜不禁皱眉。
韩子仁把大黑猫抱过来塞小太子怀里,又把花斑狗放在小孩身边。石庆的眉头皱到能夹死蚊子。韩子仁权当自己瞎,又给小孩送来茶水点心。
一应俱全,韩子仁到院里等着。
吴琢很担心,小声问:“殿下不会被石太傅气得抄起棋盘砸他吧?”
韩子仁瞪他一眼,仔细听着。
小孩可以撑着软乎乎的大黑猫观棋,手边还有点心,跟以前和韩子仁下棋的时候一样舒服,他决定给太傅留点面子。
石庆打心眼里不相信四岁半小太子会下棋。他也从来没听说过太子有这方面天赋。他想的是如何叫小太子喜欢上下棋。
四枚棋子落下,石庆看出太子懂棋,但依然认为他只懂一点皮毛。
约莫一炷香,满盘皆输,石太傅变成石呆子。
小太子是个好孩子,很关心他的太傅:“太傅生病了吗?”
石庆回过神,满脸复杂,无颜见看重他的天子,对他寄予厚望的家人。
刘据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玩过了?老实人回去悬梁自尽吧。
“太傅,还下棋吗?”
石庆喉咙发干,艰难地问:“殿下喜欢棋?”
“我不想下棋。”刘据坐累了,“我想踢球。韩韩说太傅也会踢球?”
石庆猛地站起来,仿佛怕慢一点小太子要下棋。
刘据吓得眨了一眼:“太傅怎么啦?”
石庆意识到自己失态,顿时感到羞窘,愈发没脸见人。
“殿下喜欢蹴鞠吗?”石庆不敢自以为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能这么迂回试探。
从来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陛下竟然低调起来——小太子哪是聪慧过人,分明天赋异禀。
小孩点头。
石庆不希望又一次输得一败涂地:“臣很久没踢过球,可能不是很准。”
刘据真怕把老实人“[bi]”疯了:“很不准吗?”
石庆见小殿下很好奇,硬着头皮跟他到院里。
刘据的小院挺长,种植木框放北边,南边空出很大一片,比以前露台上宽敞多了。吴琢送来蹴鞠,小孩一脚踢到最南边、撞到门上弹回来。
石庆看着这个准头长舒一[kou]气,信心满满站到另一边。
刘据前世没有玩过蹴鞠,今生前几年腿短力气小,踢不起来。近一年可以跟花花踢,花斑狗并不喜欢小主人踢太准,刘据又没有认真练过,所以确实踢不准。
可是小孩出脚快。
石庆的脚才放下球又回来,他忙得左追右赶,不到一炷香就累得气喘吁吁。
石庆踢得准,小孩不用跑太远,还有花斑狗帮他,所以他只是小脸微红,额头上甚至没有出汗。
韩子仁担心小殿下没把太傅气晕,反而把人累晕过去,趁着球被花花按住:“殿下,歇一会再玩。”
小孩点头:“韩韩,我渴啦。”
樱桃把教室里的茶水点心拿出来,枇杷给小孩擦脸洗手。韩子仁见石庆满头大汗怪可怜:“石太傅,您也坐下歇歇。在外面?”
小黄门送来坐垫。
石庆平时在家只坐室内,他认为坐在院中有辱斯文。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坐下就不想起。
韩子仁故意问:“太傅,您和太子殿下下棋谁赢了?”
石庆的呼吸停滞一瞬:“……殿下天赋过人,我不及也。”
韩子仁顿时想笑,说得真含蓄:“您看需要几人帮你?你写下来,我[jiao]给陛下。您也可以亲自呈给陛下。有推荐的人可以直接带来。除了您,其他老师殿下可以自己决定。”
石庆不住地点头:“多谢韩公子提醒。”
“叫我韩子仁,或子仁,皆可。”韩子仁令小宫女给太傅倒杯茶。
一杯温热的茶下肚,石庆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下午数学课,石庆也不敢自以为是。一加一或一加二,石庆说两到三遍就过。石庆又不敢教太多,教一刻就放小太子出去玩儿。
玩一炷香,小孩进来,石庆改教他握笔写字。
这次依然一盏茶的工夫就停下。
石庆站在教室门边看着小孩跟花斑狗比谁跑得快,心底升起淡淡的羡慕,陛下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聪慧。他孙儿三天的课程,小太子认真起来半天就学会了。其中围棋还不用他教。
不怪陛下上午那么慎重。
石庆用午饭的时候认为明天的课得调整,下午半天下来,石庆决定申时三刻放学,他前往宣室向天子请示,上四天休二。
刘彻怀疑他听错了:“上四天休息两天?”
石庆:“太子聪慧过人,如果上五休一,四年就可以学完四书五经。太子那时八/九岁,他倒背如流也很难理解其中含义。”
刘彻倒是没有想过儿子过早入学,十岁就无所事事:“上五休一,第五天学骑[she]武功。朕给他挑几个师傅。你接送据儿。”
石庆老实人,儿子不敢欺负他,换成别人小不点可不管那么多。如果叫韩子仁等人看着他,小孩皱一皱眉头,他就得叫停。
石庆建议小太子上四休二也没有想过他跟着休两天。石庆打算第五天陪小孩玩。刘彻的决定跟石庆的计划差不多,他毫不迟疑地应一声“诺”。
刘彻考虑到儿子第一天上课一定有很多不适应,令石庆回家,八月十九[ri]上午再来。
石庆诧异:“明天是八月十七?”
“朕知道。”刘彻胡扯,“朕答应太子,今天乖乖的,明、后两天他都可以出去玩儿。”
难怪小太子那么懂事。
石庆:“殿下知道吗?”
刘彻点头:“你可以直接出宫。也可以收拾一下行囊再出去。”
石庆昨[ri]下午进宫,衣服新换的,没有脏衣物需要拿回家,便从宣室回家。
刘彻前往隔壁太子宫告诉小孩,鉴于他懂事乖巧,明[ri]可以出去,他给小孩百金。剩下两百金下次休沐前给他。
小孩歪着小脑袋问:“父皇,你是故意的吗?”
刘彻抱起儿子:“看出来了?”
小孩两只手扯他的脸颊:“父皇要变成坏父皇了。父皇,你跟谁学的啊?”
刘彻拿掉他的小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小孩惊得张大嘴,不可置信:“我啊?”
“不然呢?”刘彻把他放在地上,“石庆是不是挺好的?”
小太子摇头:“傻傻的。比笨舅舅还笨。”
刘彻心说给你找个主父偃或东方朔那样的,你们得打起来。
“但他谨慎。书上有什么教什么。不会教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刘彻摸摸儿子的小脑袋,“朕跟石庆说了,十九[ri]再来。十九[ri]可以跟今[ri]一样乖吗?”
小孩伸出小手。
刘彻愣了一瞬明白过来,想打孩子:“六百金不够你用的?”
“多多益善啊。”
刘彻找韩子仁等人。吴琢离得近,忙不迭解释:“这话不是跟奴婢们学的。”
刘彻朝儿子鼻梁上刮一下:“少学一些市井俚语。”随即叫[chun]望拿十两黄金,留太子殿下明[ri]出去用。
翌[ri]上午,小孩带十两黄金出去。
韩子仁担心掌柜的没有铜钱找,又带一荷包铜钱。
小孩跟以前一样先买小食,接着去笔墨殿,选许多读书用品,叫掌柜的给他找个四方木盒装起来。
掌柜的见他买的多,给他挑个新木盒。
小孩打量一番,放得下木雕棋盘,这时才有心思闲逛。
“宁乘?”
韩子仁轻呼一声,小孩看过去,不远处有个中年男子,相貌平平,看起来不像术士:“他是宁乘啊?”
“殿下没见过她?”韩子仁奇怪,“吴琢不是说他提醒大将军谨言慎行?”
小孩点头:“牡丹花挡住了。没看见。今[ri]不是休沐[ri],他怎么在东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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